叁伍伍虚堂淅淅掩霜清
相对比上海滩日本人的行径还只能算是蝇营狗苟,北方这边可就猖狂多了。自打章言致被炸身亡,东北军一边着手调查章言致的死因,一边就是迎接他们新任的统帅。 而织田御香立此大功,那在日本军部里都已经是当仁不让的红人,如此的一来她自然是更要再接再厉,一刻不得停歇的着手准备下一次计划。 章言致的儿子要回国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过也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谁先到手了,就是谁的猎物。织田御香想着她先一步见到了这个孩子,摆出来些什么好处比如美女,比如金钱,比如权力 可惜她没有想到,章戍州第一个见到的人并不是织田御香,而是齐昱,在美国。归国之前他依照父亲的指示,能见的人,该见的人只有齐昱。 章戍州倒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见过齐昱之后,从他的推测中已然是明白了杀自己父亲的凶手是日本人。所以,纵然织田御香用尽浑身解数,章戍州仍旧是不为所动。弑父之仇,他决然不能就此罢休。 眼看着章戍州不能为其所用,声色犬马他皆不动心,织田御香知道自己选错了人,她得另起炉灶了。于是目光就放到了那些遗老遗少的身上,江孝全和章戍州都不识时务,也cao控不了,那就找个能cao控的,手里没兵没权,却还有着不小的野心。这样的人最合适当傀儡,当玩偶。 “扶持一下那个皇帝吧,你有多少钱都可以投进去,保证稳赚不赔。”织田御香嘴角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也好,那就照你说的去做,反正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你说是不是?”赵衡辉拨弄了一下身边的那个玉石算盘,这笔买卖到底合算不合算,他自然是精心推敲过的,日本人早就已经秣兵历马,势不可挡,进军中国是迟早的事情。他赵衡辉什么钱都赚过,难道还会怕再接着发国难财的同时,给日本人当个跑腿的? 谁都靠不住,只有金银财宝最听话。 只是有一件事情闹不明白,安楚宏也是个视金钱如命的人,他怎么就舍得将苏家的地库拱手让给了江孝全呢还听说,地库里发现最宝贝的一个物件——宣德香炉,都一并给送了出去。这得有多大的魄力啊! 当然了,安家现在处境岌岌可危,他们兄弟两个想找个依靠的人也是无可厚非的。江孝全对安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恶表现,背靠大树好乘凉,安家这回终于找对人了。 话说回来这个苏家的地库也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从凌云寺的山洞里一路往里走,最后进了一个大溶洞,看这个规模估计藏个上百人没问题。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费那么大功夫却什么都没有,安楚宏当然失望。 可是安楚辰却不这么想,要想让安家在北平这边摆脱现在的困境,最好就是用这个地库做做文章,大张旗鼓的让江孝全收归政府,再把那个宣德炉一上交,两全其美。 安楚宏一开始是舍不得,后来想想,这个烫手山芋不交出去,眼看着日本人就要明争暗抢了,还不如散了不义之财图个安生的好。当此乱世,谁都不能独善其身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择一合适的树木,做一个优良的禽类。此时谁都不会长前后眼,于是唯有赌上一把。 现实面前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只能听命于天,赌赢,赌输,听天由命。安家是这样,谢景居也是这样。 将名字彻底改为谢景居的约翰李这个时候也在上海待不下去了,他自然知道有人是将他的一言一行都盯在了眼里,上海的事情稍稍处理一下,把之前自己留在上海的那些还是约翰李时候的资料都处理了一下,他选择的下一个去处就是北平。 在美国,谢斐媛动用了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才把约翰李给保释出来,压下舆论,削减影响,她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能就看着他因为绑架勒索,甚至是异教徒的罪名而被关上一辈子。 好容易得来的自由,那个约翰李早就已经灰飞烟灭,而今的活在世上的只有谢景居,只有中国的谢景居,北平的谢景居 更名改姓,改换门庭,无独有偶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个个稀松平常,说是人心不古,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 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谢景居跟一个四方方的行李箱为伴,突然觉得心思慌乱,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王者风范,纵然是寒冬未尽的气候,一切都在萧索之中,却肃然的很是孤寂,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清冷感,唯有北平是这样的气质。 这样的王者之气,在谢景居的感受中就成了压抑,北平沉淀了数千年的精华与糟粕,磅礴吐纳间恣意从容这倒是更胜上海滩一筹。甚至比着美国的众多城市都要更有气质。 其实从小谢景居是在南京长大的,照理来说他对于南京的情节应该更深一些,南京的历史积淀也比北平更加的浓厚,只是却不知为何,站在这个皇城底下,抬头看着阴沉的天气,那是一种飞雪降至的颜色,却让谢景居觉得自己在拘谨压抑之外竟然生成了一份熟悉,莫名的熟悉,还有亲切。这种感觉就像是严父应该给自己的感觉。 他的生命里缺少的父爱。 世事弄人,他不是没有父亲,只是父亲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称谓,仅此而已。.. 北平,第一次造访,却能让自己这般的感喟,谢景居觉得自己真的是在监狱里待傻了,以前的他潇洒随意,怎么会有这样千奇百怪的心思。 浅浅一笑,他要找的地方也到了,车夫停下黄包车,就把他给放在了一个胡同口外。他抬眼望了望,周遭都是清一色的城墙灰,这里和北平所有的居民胡同都是一样的朴实,垫垫脚尖,就能越过院墙看到里面杂乱无章的堆放物。 “谢先生怎么会找到我?”燕宗岳对于谢景居的拜访自然是吃惊又意外的。 “因为听说一场大战即将开始。”谢景居自来熟的坐在燕宗岳的对面,直视他的眼眸,不是追问,是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