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陆陆池边雪霁无行道
谭芷檬独自一人在楼,抱着厚实棉被呆坐着,透过薄纱的窗帘望向漆黑的深夜。.。算齐昱身在楼下,可她却觉得他此时在身边,像刚刚握着自己的手跳舞时候的距离一样,很是适当。可是他身的那种独有气息,早将她包围的紧密,算是此刻,也没有散去。 她从国跑到美国,从美国在跑回国,为的都是能让他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而今机会在眼前,可怎么没有那么的欣喜。 曾经在美国的时候,他逢场作戏的揽住自己的腰身,看似亲密,实则尴尬。谭芷檬叹息,她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对于齐昱的感受,只是一厢情愿对她自己的满足,遥不可及的时候想得到,可一旦得到了,便索然无味。 这些年,她不只是难为了别人,也是难为了自己。 后半夜,竟然在初冬也会有流星划过,谭芷檬愣愣的看着星子一闪一灭之间的光华,那么短短一瞬。在浩瀚的天际,转瞬即逝,如沧海一束的渺小。 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对着流星许愿,愿望能实现的传说。只可惜,她这会儿没有那个心情许愿,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样的愿望…… 有时候,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放不下齐昱,而今看来,她是放下了的。 空‘门’一入,红尘泯然…… 对于谭芷檬第二天准备回北平的事情,齐昱倒是有点不甚理解,她的父亲还在南京,她却要回北平?照理来说,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谭芷檬不应该这么的淡然处之,齐昱对于现在进退得宜的谭芷檬有点看不懂了。 似乎照在美国见到的谭芷檬,现在的她好像又成熟了不少。齐昱觉得她能这么迅速成长倒也是欣慰,应该不会在给自己添麻烦了。自然也不用对人家一个‘女’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将军,我在北平等你。”这是谭芷檬临火车的最后给齐昱的一句话。 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总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古怪。 他们还要有什么样的‘交’集? 齐昱似是而非的点了一下头,到底是潜台词,还是字面意思,现在他都来不及细想。 …… 安楚辰知道谭芷檬回来了,火急火燎的跑去她现在住的四合院找她。究其原因,也是知道了她在海和齐昱之间的所作所为。而今流言四起,苏郡格早晚会知道,她该怎么办? 苏郡格亲手将丈夫送战场,难道也要将丈夫送到别的‘女’人的怀抱? “你找我做什么?”谭芷檬一脸冷漠的问安楚辰。 “你在海做了什么?”安楚辰皱着眉头反问谭芷檬。 “是你听到的那些……” 安楚辰登时心凉半截,当事人亲口承认,他还要问什么,还要怎么追问…… 谭芷檬转身回坐到书桌前,将安楚辰晾在一旁。 “安董事,还要让我亲自送客?” “谭小姐,恕我失礼,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谭小姐,咱们也算是知音,能不能更进一步?” “把话说明白。” “我想娶你。” “……” 话语似有回声一般,在屋子里回响着。 谭芷檬泪涌而出,泪珠吧嗒吧嗒的落在书页,湿了大片字迹。 安楚辰原地站着,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呼吸。 只听到外面的风将脆弱的落叶吹的七零八落,哗哗作响,尘土掺杂其,更是‘混’‘乱’不看。 “你想娶我?” 谭芷檬转身认真的看着安楚辰的大义凛然,他这是要娶她的样子吗?这分明是慷慨赴死的德行。 娶她,真的要跟拼命一般? “是,咱们志趣相投,结合也不算意外。” “是为了我们谭家的权势,还是为了你们安家的生意,还是……为了不让苏郡格伤心?” “……” “安董事,你和林嫣结婚又离婚,这其的缘由,我不是猜不出来,现在又来这套,你有没有觉得故技重施简直是在侮辱你我?!” “……” “那我告诉你,齐昱,我非嫁不可,因为如果不是我,还会有别人,不是我谭芷檬还会有别人被安排给他,你能猜到是谁吗?我猜不到……” “……” “我确实配不齐昱,也不想再跟齐昱有任何的瓜葛,可是,江孝全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们,不管是齐家,还是谭家,我们都逃不掉了……” “……” “我不跟齐昱在一起,换做别人,能容得下苏郡格和她的孩子们吗?齐昱是来抗击日本人的,你忍心看着他前线杀敌,后方却妻离子散吗?” 安楚辰被堵的发慌,他一句反击的话都说不出来,谭芷檬所有的话语都直击人心,疼的像针扎一般。 “谭小姐,我错了,抱歉……” “其实我也心有不甘,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凌云寺死里逃生回来的吗?” 日光西斜,扒在窗棂留下最后的依依不舍。 谭芷檬的给安楚辰讲她在凌云寺不堪回首的遭遇,如惊魂噩梦,本来此生她都不愿再提起。 清晨,霞光微萌,谭芷檬这日也不只怎么了早早的醒来。可是‘床’铺温热,她醒了却不想起身。 撩起窗帘,看凌云寺跟她一样睡意朦胧的醒来,瑞竹见她醒了,打着哈欠给她披棉衣。 只因为她今天有个大计划…… 主持听到了谭芷檬的要求,直摇头,“阿弥陀佛,谭施主,你要剃度出家,可是贫尼看你并非真心向佛,而是尘缘未了,一心躲避。只是这尘世缘分未尽,你算是剃度,也不能真的能了却俗事,你还是再斟酌斟酌吧。” 主持将谭芷檬端来剃度用具往旁边,推了推,然后接着捻珠念佛。 谭芷檬这边还没有逞强的辩驳,那边听见外面鬼哭狼嚎一般,嚎叫声将人的心脏跳动都给给打‘乱’。主持一时也是慌了神‘色’,却还强忍镇定,‘交’代瑞竹和谭芷檬先到后院休息,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不要紧,谭芷檬是最后一次再见主持了…… “你知道的,凌云寺里都是尼姑,吃斋念佛,普度众生,可是这一队日本兵闯进来以后,一个都没有放过她们,主持被羞辱,燃火*,其他的人也都是被*之后死的死,残的残……我跟瑞竹当时情急没有走好,掉进你们那次去挖的‘洞’里,是苏家的地库里,才躲过了一劫。后来幸亏有附近村民去给军队报信,这才来了士兵,把这一队的日本人给灭了,要不然,你现在压根看不到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安楚辰,你说我们是知己,是知音,是志趣相投,你可以娶我,可是你告诉我,你爱我吗?如果瑞竹也能识断字,懂得诗词歌赋,我想她一样可以成为你的知音,你的知己。我跟你不过是一对能说得话的搭子而已,有没有情爱,咱们谁都清楚……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我给齐昱的承诺,给苏郡格的承诺,先给你看看吧!” 从声嘶力竭到啜泣喃喃,谭芷檬的话越说越没有力气,她伸手,一把揪下了自己头的假发,‘露’出的是光秃秃的脑壳。 “谭小姐……” 安楚辰决然没有想到的一幕,她竟然自己给自己把头发全都剃光了…… 她已决心从此以后长伴青灯古佛,只是江孝全对齐昱的猜忌,让她不得已将剪去的秀发重新缝成了假发戴在头,连谭家东和她的三个哥哥都给瞒了过去。 “谭小姐……”安楚辰突然泪水盈眶,他本是想来解决问题的,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耸人听闻的故事,还看到了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 “没有主持的舍身救命,我不活不下来,没有苏家的地库,我也躲不过一劫。我对齐昱再也不会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保护他们,和安董事的心是一样的。”谭芷檬咽下泪水,却还哆嗦着嘴‘唇’,良久不能自已。 这份心,他们是知己,无需情爱,都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