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起大落的酒保生涯
一般来说，人生最cao蛋的事情，就是把日子当成月子过。 自打大学毕业之后，我天天都度日如月，意味着我天天都在cao蛋，有时候仔细想想，一个人如果天天cao蛋，那可就真是cao了蛋了。 按照规划，我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毕业之后先从世界500强企业的分公司部门长起步，三年积累经验，五年进入总部，八到十年后自己办一家公司，先拉风投、然后纳斯达克上市，圈十亿八亿果断退休，用余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古话说的好：没有过的人生，是残缺不全的人生。我能有这样的规划，实际上属于人生提前圆满了。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在规划实现之前就宣布出来，可谁知吃散伙饭的时候，哥们儿喝蒙圈了，一时没收住嘴，当着一帮打算毕业之后就去蓝翔二次深造的同学给宣布了出来。 第二天醒酒之后，我恨不得拿狼牙棒给自己俩大耳刮子。 奈何木已成舟，自己吹出去的牛得自己兜着，于是在世界500强噩梦的感召下，我生生浪费了当城管、环卫工和加油站矿泉水促销员的机会，毕业一个多月，还是个悲催的待业青年，为了省钱，不得不死皮赖脸在学校蹭宿舍住。 宿管大妈时不时跑过来拿鸡毛掸子捅我菊花，催我赶紧卷铺盖滚蛋，我却只能咬着被子脸朝里腚朝外，假装自己身如菩提树心若明镜台，不是棍动不是臀动是心动 今天下午，照例又被大妈菊花残之后，我知耻而后勇地对着从电线杆子上撕下来的小广告琢磨，实在不行，咱就别往世界500强里钻了，说起来，这5万块钱一个月的男公关也不错，60万的年薪，大体上高于去年应届毕业生的平均水平，再说了，我学的就是公关与文秘，专业上也是对口的。 思来想去，我觉得做人最重要的是知道变通，趁着腰好肾好腿脚好，此时不公关，更待何时 考虑到座机已经让宿管大妈掐断了线，我掏出许久未用的手机，虔诚地按下了号码，电话里面另一个大妈友情提醒我：“对不起，您的电话已经欠费停机” 我擦 抹掉脑门子上的冷汗，我给自己鼓劲，自古华山一条道儿错，应该是条条大路可公关，电话联系不成，没关系哥们儿还有两条修长的美腿啊我直接上门去应聘得了 信心满满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小广告，我欲哭无泪地发现上面只有电话号码没有地址，我忍不住想起了草蜢的歌：她总是留下电话号码，从来不让我上门公关 正抓耳挠腮狗急跳墙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大概是欠费还没欠彻底，目前仅是单向停机。 一看来电显示，好基友马小甸的狗头正在上下蹦跶，我顿时欣喜若狂：“喂，小甸，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你赶紧给我手机充五毛钱话费，我有一笔五六万的生意等着谈啊” “什么五六万的生意撸一管你得有十几亿的生意，你丫别是让宿管大妈捅成神经病了吧”马小甸莫名其妙，“说正经的，麻溜地把自己捯饬一下，到星光大道的有妖气酒吧来找我，酒吧有个服务员考上了哈佛，急着去报到，你赶紧过来顶他的位置，机会难得。” 要不说中二青年多敏感呢，一瞬间，我就被这个励志的故事感动了，这得多正能量啊 服务员能从酒吧里考上哈佛，我特么的就能从酒吧里变成商界传奇 当下，突然就热血沸腾不能自已的我，把小广告撕巴撕巴往床底一塞，套上三星运动鞋以野狗出笼的姿态夺门而出，别问我为什么是三星牌，这对于批发市场的摊主而言都是个谜 怀着雀跃的心情，我甩着唏嘘的头发渣子，愉悦地迎着七月份的雾霾夺命狂奔。 活了二十多年，我这个经过各种毒素的打熬过的身体估计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炼体十层的境界，如果现在穿越到仙侠世界，直接就是金丹真传的料。所以跑到根本没有星光的星光大道时，我虽然舌头已经甩到了腮帮子上，但居然还成功地活着。 有人忍不住要问：你丫为啥不坐公交 我需要眼含秋水地说兜里比被狗舔过还干净吗 马小甸人五人六地穿着荧光绿的马甲，望夫石似的站在酒吧门口，一张猴脸风sao地左顾右盼，大背头油汪汪的，连苍蝇落在上面都要摔成骨折，这个造型瞬间拉低了中国应届毕业生的整体形象。 “这儿呢”我扬手气喘吁吁地招呼他。 “你丫怎么才来，”他一把拽住我的裤腰带往酒吧里拖，“刚刚来了好几个投简历的，俩清华仨北大，最凶险还有一个蓝翔的，都让我给糊弄走了，特么的让老板知道，非把我轮了不可。” “我靠，不会吧这个行业竞争这么激烈”我当时就震惊了，“难怪服务员都能考上哈佛，咱酒吧有高学历的传统啊甸儿，赶紧给我引见一下大神，我特么要把他拍下来当成关公来拜，多拜几次说不定我也能考上哈佛。” “别扯犊子了，有什么好羡慕的，人家考的是哈尔滨佛学院，你也想去当和尚啊” 啪切宫 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要换成是叫兽易小星，非要仰天长啸一百声：“万万没想到啊” 说好的励志故事呢说好的商界传奇呢 我被这个大起大落的现实弄得欲仙欲死，失魂落魄地被马小甸拽进了老板办公室，连老板讲了什么都没听清楚，稀里糊涂填了表格，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有妖气的服务员。 一套流程走下来，换上跟马小甸一样的暴丑荧光马甲，又被他押着去化了个妩媚的烟熏妆，据称是为了提高酒吧的整体颜值，哥们儿这张小俊脸儿算是毁在这里了，我的处男妆啊说起来全是泪。 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情是酒吧包伙食。 这不，六点多的时候开饭了，居然是十五块钱的便当，我此前吃过最贵的是两块四的盒饭，虽然都是两个数字，但我那两个数字中间多了一个小数点 巨大的幸福感瞬间击中了我的玻璃心，热泪盈眶的我差点把脸上的烟熏妆弄成僵尸妆。 我一边刨着饭，一边暗暗发誓，良辰此生定要感谢酒吧的盒饭之恩，把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服务中去，为酒吧的发展添砖加瓦，为娱乐业的建设发光发热 就这么既忧且喜地熬到了九点半，酒吧里陆续开始上客了，我的酒保生涯缓缓拉开了波澜壮阔的序幕。 好吧，波澜壮阔纯属胡扯，事实上大幕刚拉开了一条头发丝宽的夹缝，就咔嚓一声合上，然后剧终 事情是这样的，我跟着马小甸伺候了好几桌客人，点的全是啤酒，我卖卖苦力还行，毕竟哥们儿炼体十层的小身板不是白给的，我以为一晚上就要在扛啤酒中度过时，卡座里突然来了个画风迥异的姐们儿，丫就一个人，居然点了一整瓶酩悦大香槟，一刷卡，2500大洋就这么消费掉了。 你说我一个吃十五块钱盒饭都要爽飞起来的土八路，哪儿见过这架势啊看着马小甸手里的pos机吐出回单，我顿时就想对这姑娘五体投地来个顶礼膜拜。 收完钱，马小甸朝着吧台努努嘴：“你丫还不赶紧去拿酒，这样的豪客，肯定有小费，我俩五五分。” 听到小费俩字，我顿时鸡冻了，撒丫子往吧台跑。 吧台一听说有人要大香槟，也鸡冻了，弄了个冰桶，香槟瓶子朝冰里一插，这还没完，我临走时，吧台的小哥又往冰桶里插了一条过期的呲花，点着之后一边呲还一边往下掉黑灰。 本来2500软妹币一瓶的香槟已经给了我巨大的压力，托着个冰桶就更加费劲了，偏偏头顶还呲啦呲啦往下掉灰，我战战兢兢往卡座里送，生怕出点儿什么意外。 有个乌鸦嘴定理怎么说来着，当你觉得事情要往坏的方向发展时，它就一定会变得更糟。 霉星高照的我就没逃脱被定理的命运，眼看就要成功挪到卡座边上了，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往地上吐了口浓痰，我这兼顾风sao和土鳖的三星牌运动鞋什么都好，偏偏就是不防滑，结果刺啦一声，完蛋了 我从小到大摔过很多跤，有大马趴，有狗吃屎，有侧空翻，有头拱地，但以一字马的姿态倒在地上，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男同胞都知道，采用这样的姿势，韧带疼不疼是其次的，关键是蛋特别疼 我从小到大弄碎过很多东西，有酱油瓶子，有玻璃杯子，有热水罐子，有路灯泡子，但干净利落地摔掉一瓶2500块钱的大香槟，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贫下中农都知道，出现这种情况，心疼不疼是其次的，关键是吓得魂飞魄散 在摆出一字马的瞬间，又疼又怕的我迅速回顾了自己惨不忍睹的一生，耳旁回响起张惠妹的歌声：“听，蛋碎的声音，这泡痰未免也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