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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新生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慕染行走在沙漠之中,黄沙漫天,纵然她轻纱拂面,只不过狂风倦挟着枯黄的尘土,却还是迷乱了慕染的眼睛,那一瞬间,她的脚步也变得深深浅浅,而偌大的沙漠之中,更是辨不清方向,只有夕阳落下的余光刺得眼睛睁也睁不开,狂风拂乱了慕染的头发,她微微眯着眼睛,已然是在风中凌乱,不过却还是静静地伫立着,视线却不知晓究竟落在何处。

    也便是这个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凄厉的狼嚎,如在耳畔,只不过四周分明空无一物,辨不清方向,而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慕染的叫不快了些,夜晚的沙漠是尤其地可怕,若是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们依旧在这里徘徊的话,恐怕只能够沦为狼群的食物。

    慕染柳眉微蹙,面上忽然现出了几丝焦急的神色,却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彤彤却是忽然交换着急急跑了上来,嘴里更是小声嘀咕些什么,而面上却是比慕染还要焦虑的模样,“如今找不到出路,可是如何是好?”

    说完,池碧更是朝着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只不过却没有瞧见一个人影,两个人似乎便是这般被困在了沙漠之中了。

    “不远的地方,便是琵琶城了。”是苏钰淡淡的声音,不知何时,终于出现在了慕染的眼前,虽说周围黄沙漫天,慕染身上也只是着一身藏青色衣衫,生怕黄沙脏了身上的衣物,而苏钰却只是一袭白衣,更奇怪的却是他的身上纤尘不染,没有一丝黄沙拂过的痕迹,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笑容明媚,像是山谷里的涓涓细流。只是慕染却没有看苏钰一眼,她的视线只是落在了苏钰手中的罗盘之上,细小的指针指着自己所站的方向。她轻叹一声,只怀疑地打量了苏钰一眼,“你确定?!”

    只是话虽说这样说,还未等到池碧开口,绵软却是已然沿着指针所指的方向走了去了,夕阳终于整个儿被沙漠所吞噬,在最后一丝黄线消失殆尽的时候,慕染也终于是来到了传说之中的沙漠之心,琵琶城,就像是脑海里所想的一般。黄昏的建筑。依旧是黄沙漫天。被粗布包裹住整个身体的人群,琵琶城的街道安静又喧嚣,所有的地方无不透着古老的气息,慕染的脚步似乎有些迟疑。不过却还走了进去。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侍卫守着,而当看见了衣着古怪的三个外乡人的时候,一个个无无不皱着眉头,却还是直盯着慕染缓缓走了进去,慕染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人在自己的身后指指点点的模样,不过却也只是浅笑一声,慕染的脚步反而是快了些。

    “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苏钰手中的折扇轻叩自己的手腕,一双眼睛扫视一圈,虽说这琵琶城是沙漠的忠心。城主也是沙漠的王者,只不过看起来,似乎这儿的百姓的生活却是不大好的,枯黄而干裂的皮肤,瘦小的身体。还有因着长期的缺乏睡眠,而深深地凹陷进去的病态的眼睛,苏钰的脸色是愈发地难看,似乎是犹豫良久,这才忽然淡淡地开口一笑道,”如何来了这样一个地方,我倒不知晓,这儿究竟是藏着什么宝贝的?!”

    说是玩笑话,其实也并不是,苏钰只是觉得奇怪,慕染是金枝玉叶出生,即便是在师门之时,也不曾受过这般的辛苦,谁知这会子她竟然坚持要来了这里,苏钰对此更是一无所知,不明白她来这里的原因,更不知晓慕染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的。

    然而,当务之急,却还不是纠结这个,苏钰很快就寻了一家看上去还是相对干净些的客栈,终于将他们的行囊放置好了,周围烛光点点,耀眼的,却还是星星点点的篝火的光亮,照亮了琵琶城热闹的夜晚。

    客栈的小二是个热情的小伙子,见苏钰三人虽说是外乡人,不过却也没有生出什么嫌隙来,反而是咧着嘴笑着,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又是絮絮叨叨地介绍了关于琵琶城许多,直到夜深,屋外的热闹还在持续这,小小的琵琶成,慕染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儿还是一个不夜城啊,人们无休无止地庆祝与欢呼,即便合上了门窗,喧嚣却还是透了进来,砸在他们的胸口之上,将黑夜装饰得繁芜而华丽。

    而在沙漠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之中,目光只觉得困了,也不单单是慕染,彤彤这丫头早已经是沉沉地睡了过去,倒在了干净的床褥之上,发出了细细的鼾声,而慕染瞧着她这般模样,也只是帮她盖上了杯子,苏钰在这时失去了踪影,她也不在意,只是告辞了店里的小伙计,便来到了自己的房中。

    微弱的烛光将小小的屋室照得透凉,而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慕染的脸色却是愈发的惨白,缓缓褪下左边肩头的衣物,这才瞧见了被绷带包裹着的伤口,已然是染红一大片的纱布,又是缓缓地将纱布掀开,鲜血立刻一丝丝从伤口之中了出来,剧烈瞬间包裹着慕染,那一刻,冷汗落了下来。

    而慕染依旧是咬着牙,身上的衣物滑落下来,露出了白皙的悲伤触目精心的血痕,她要紧了牙关,颤抖着手拿起了身前的白玉瓶子,粉末落了下来,落在皮开rou绽的伤口之上,细细听来,似乎是发出了咝咝的声响,听着,便是触目惊心的恐怖。

    还有愈发剧烈的疼痛,这下,已然是汗流浃背,汗水混着伤口,带来的,只会是愈发刺激的疼痛,而自始至终,慕染却没有呻吟一声,又是自己绑回了绷带,她重新穿上了衣服,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角,面上却依旧是神色自若的神情,就像是方才全然没有忍受那般的疼痛一般。

    而到了翌日,琵琶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明亮,集市喧嚣出来,偶有身着暴露衣衫的舞女混迹在喧嚣的街道里,在行人的注目之中摇曳着舞蹈,媚眼迷离,勾引着路上行人的魂魄,慕染静静倚着玄窗,低头俯视着这热闹欢腾的一切,最佳哦鞥是浮现出了意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只是琵琶城有的,却不止是这般敲锣打鼓的欢乐。

    城中心的邢台上每日总会有各种或是奄奄一息或是已然死去的人被抬了下来,扔到乱葬岗上,然后化作天边的乌云,落下黑色的雨滴。

    琵琶城的忠心,永远充满着刺鼻的血腥味,而在琵琶城最南边的荒凉之地,有的却是恶臭的腐朽以及令人作呕的味道,而这一日,死去的,却是一个怀胎七月的女子,还挺着一个独子,却已然直挺挺地躺在了烈日的曝晒之下,皮肤都是干的,肚子高高地突起,只不过身上却是瘦骨嶙峋,谁也不知晓她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过,只是纵然也有为这女子鸣不平的,光天化日之下,却没有一个人原意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帮她说一句话的。

    也不知道这般躺在烈日之下经过了许久,忽然有人说道,“那个女人,早已死去多时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愕然,面上更是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好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受了牵连,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无不是为了那已然被抬起的女人。

    苏钰同慕染并肩站在人群之中,二人皆是神色淡漠地望着这一切,许久,慕染的眼里似乎是有什么一闪而过,神情微怔,终于开口说道,“那个女人,不该如此;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该如此。”说着一双脚就要迈上前去。

    苏钰是想要劝她的,只不过伸出来的手却是与慕染擦肩而过,他默然,只能够瞧着慕染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去。

    “等一下!”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清澈的声音,众人皆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三个字,在这样一个残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听见,更何况,还是一个异乡人,看着慕染身上的装束,一个个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然而,慕染却不理会那些眼神,他只是冷冷说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便是此话一处,四周陡然沉寂了下来,便是原先压低了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此刻也沉默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慕染,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让人将这女子抬进了附近一处陋室的廊檐之下,几块破布很快就拉了起来,挡住了慕染,挡住了那个女人,也挡住了所发生的一切。

    有人说,“这般开膛破肚的,简直是难以忍受!”

    也有人说,“肠子什么都出来了,可是恶心!”

    一时之间,周遭比起之前还要嘈杂,议论纷纷,不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只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异乡人。

    而就在这样嘈杂的时候,忽然一声哭啼响彻在众人的耳里。

    从来充斥着死亡的邢台,第一次拥有了一场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