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 烧 的 拆 迁*(组诗)
引子 茫茫大野, 蹿过一条双目 赤红的疯狗。 它张牙一跃 吞去天上的日头, 它黑尾一扫 地下的山峰开裂。 它扑向天府之国 尖爪乱筑, 对准CD平原的肚腹 野蛮一割, 淋漓的紫血, 象一串液体箭簇 嗖嗖嗖 射穿底层百姓的双目。 镜头一自焚的树 ——女厂主自焚抗议 时间:2009年11月13日 地点:CD金牛区 事件;野蛮拆迁 恶果:企业房主自焚死亡 唐福珍 象一株峨嵋山的墨松, 扎定在自已厂房的楼顶, 一壶汽油泼透树身, 打火机舔着枝叶, 一道黑烟直射苍穹, 那是她以死抗争的怒魂! 楼树脚下 拆迁队棍棒狂舞, 挖墙机口洞大张, 拆迁官神态凛凛, 一群失去人性的疯狗 吐出一片拆拆拆的浪音! 愤怒的树在绝望中燃烧, 人体火球在楼顶滚动, 唐福珍的身段剧烈摇晃, 头发嗤嗤烧出响声, 衣衫呼呼呼地燃焚, 树身冒起黑泡吐出浓烟, 暗了树顶飘拂的五颗亮星。 市民的双睛被烈焰灼穿, 滴出一阵阵难忍的疼痛! 人们悲愤地发问: 一株好端端的树为何自焚? 十载前金华村不见绿荫, 唐福珍这株粗壮的墨松, 被引资招商迎栽进贫瘠的土壤, 长出机器吐出一座工厂, 村民钻入树荫日日挣薪, 地方官嗅着叶香月月啖税银, 区妇联一年又一年, 给树身涂满创业模范的荣光, 村官头顶涌出墨松的金汁, 流进引资种富树的先锋榜。 忽然树顶降落大块官云, 地方政府言称建污水公司, 要倒树伐去她的服装厂, 却只给远低于市价的补偿。 她注半生心血长成的工厂树, 低价拆迁给付的银两, 无法移栽去异地生长, 逼得她屡求地方官市价补偿, 方能易地种活一个服装厂。 地方官逐利闭目不应, 驱遣恶吏扑来倒树拆厂, 野蛮的指爪捋光一层层树叶, 凶狠的牙齿筑断一块块砖墙, 逼得她这株墨松无路可行, 被迫在自家楼顶自焚抗争。 她这株焚焦的民树, 被拆迁徒众抬下楼宇, 匆匆送去人间的医院治救, 枝干焦糊难驻生命的绿叶, 怒魂飞向茫茫的天河。 急救室外官方保安竖起刺荆, 她的亲妹之树不让移近, 难吐出一片探视的绿云。 丈夫儿子这两株长得最亲的树, 竟被官云拂入囹圄, 挂上一块妨害公务的罪名! 历史上地方官施行暴政, 民树下不鲜见酷吏的蟹行, 唐朝则天女皇时代, 出了酷吏周兴来俊臣, 他们的骂名传延千载! 而今凶野的拆迁官吏, 堪与周来之辈媲美。 这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还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镜头二燃烧的棘藜 ——投掷燃烧瓶护房 时间:2008年6月12日 地点:上海闵行区 事件:强制拆迁 后果:房主住屋拆毁 潘蓉 象一丛怒水浇透的棘藜, 蹿出自家四楼的阳台顶, 刺尖扎向天穹的酷日, 溅落一串串青紫的火星。 楼下拆房铲车凶似铁狼, 尖齿狠筑她家的院墙, 滴血的棘藜怒云升腾, 点燃一瓶自制的燃烧瓶, 飞向楼下凶野的拆房铁狼。 狼齿下颤栗的这幢楼房, 市价每平方值一万五千元以上, 可拆迁官口洞轻轻一张, 连地仅给她二千二百多元补偿! 这低入黑渊的拆迁价, 能不使百姓的心间 棘藜蓬长怒浪哗哗? 她家这幢别墅式的四层楼房, 建成它花去整整两代人 艰辛漫长的时光, 寄托着祖孙三代 居家的幸福与未来的梦想, 一朝被地方官野蛮地强拆毁去, 她们这辈人甚至连下一代, 在这片地价火箭般飞涨的土地上, 将无力再建这样宽敞透光的住房! 后代居家幸福的梦, 被强权之爪无情撕碎, 她这一家之主 能不化成一蓬燃烧的棘藜, 喷出毕毕剥剥的火星? 地方政府打着征地拆迁的幌子, 攫取黑沉沉的暴利, 泼向拆迁平民头顶的 却是血泪愤怒! 这巧取豪夺公民私产的行径, 与强人劫银行有何两样? 她被逼持宪法物权法之剑, 刺向开发商, 要对方按市价合理补偿, 但拆迁官提起拆迁条例的盾牌, 轻轻一挡, 她手中之剑便被折弯生不出威强! 法官掌心的法锤, 也被地方官的权势之口啃得破损, 敲不出替平民维权的响音。 法制的太阳升不上平民的头顶, 权商的霜刃, 却一步步刺向她家居的楼房, 逼得她这株柔弱的芦苇, 终于变成一蓬燃烧的棘藜! 今日面对官与商, 野蛮拆房荡起的黑浪, 她就是一个断腿缺臂的残疾人, 拄着拐杖也得扑上去拼一拼! 楼下拆房铁狼连声疯吼, 狼齿筑得她家楼房抖晃颤摇, 她这丛燃烧的棘藜, 胸间的恨比大地深, 腹内的怒比苍天高, 但棘藜尖挑下的燃烧瓶, 威力太小太小, 根本就没能燃痛铁狼的 一枝细小的汗毛! 拆迁官一个个 皆是久啖拆迁饭的行家里手, 他们这一疙瘩白虎星 心不慌足不跳, 只把拆房元帅的那枝文明细爪, 对静立一侧侍候的消防车, 轻轻地一小招, 那以火为饭的听话孩儿, 此时肚里正饥立刻欢天喜地, 应爪喷出长溜儿的冰柱一道, 嗤地一声, 将她地恨天怒掷燃起的 小不点的嫩火苗儿大口吞掉。 楼底拆房的铲车铁齿冰凉, 拆迁官的心比铁齿更凉十分! 他等面皮不露一丝 人间的温情, 口洞尽喷地狱的血气霜风, 连声吆喝对百姓作孽的铁狼, 瞄定她阳台长棘藜的楼房, 又呼啦啦地一阵猛啃。 只见天地间飞起一片 乌黑的尘沙, 铁狼却象嗅到百姓嫩鸡的rou香, 情不能禁地从细白的齿牙, 流出大串大串紫葡萄汁似地 浓稠稠甜蜜蜜的涎水, 淋得拆房官帅那颗带乌鱼鳞甲的 心尖儿泛起一朵大浪花。 铁狼受主人赞许啃得更凶, 嚼得满口的水泥钢筋, 楼房成了香嫩的食物, 她双足站在鲜红嫩滑的鸡脯rou上, 能不一千米一万米地斜倾? 消防水枪又张开嘴洞, 再次助拆迁官为公, 瞄定她的私房楼顶猛冲。 载着她家三代人 居家幸福的住宅楼, 在拆迁官嚼鸡rou的乐音里剧摇, 下一代再住此楼的远梦, 立时化做纷纷扬扬的冰雹, 直向她孩子的嫩发头顶倾倒。 双手抱头缩于楼内的儿子, 被狼音砖雹吓得泣呼连声, 仿佛一把尖锥刺入 燃烧的棘藜丛, 割痛她深埋于心潭底层 那根最柔软的神经。 天下百姓每人均口含的 怜子的母爱, 噬痛她那颗毅勇的心扉, 逼使她这丛正燃烧的棘藜, 停止抵抗放弃喷吐火刺。 楼下拆迁的凶徒, 象一群饥极的野骆驼, 四蹄踏着簸扬的碎砖雨, 飞扑上四楼的阳台, 直向她这丛吐香的棘藜冲去。 在大地的颤栗声里, 一蓬护卫私房的棘刺, 瞬间被驼齿吞入狂野的肠肚。 她化做棘藜 和丈夫拼力护卫私房之举, 民间一片声地称作果敢, 拆迁官却峻斥是偏激违法, 敬赠一顶美丽的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