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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国家的未来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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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质厉声呼喝之下,郑渭跪倒,跟着黑压压一大片人全部跪倒,薄薄积雪的广袤田野上,只有张迈一个人站着,犹如鹤立鸡群,显得十分显眼。.

    这种情况张迈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这时的他心中对此既无抵触,也无慌张,就笑道:“现在好了,我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站着,若是李从珂耶律德光派了刺客,我就成了绝佳的箭靶子了。”

    几个负责保护张迈的侍卫一听都无比紧张,郑渭哈哈一笑,第一个站起来道:“大家快站起来掩护元帅啊。”

    鲁嘉陵等也都笑了起来,众百姓年轻脑筋灵活点的也知道张迈在说笑,年纪老点迟钝点的则有些懵然却还是跟着都站了起来,现场的气氛又轻松了许多,再无之前那么紧绷。

    范质见一个肃穆的氛围被破坏掉,自己好不容易要确立的礼仪秩序一瞬间又荡然无存,心中十分别扭,只是张迈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他站在一大群人之间,若真有刺客窥伺在旁要下手也不容易,若其他人都跪着,只是张迈一个人站着,万一真有一箭飞来,自己可担待不起。

    只是元帅简简单单一句话里,似乎还别有含义,范质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

    张迈看了他一眼,笑道:“要是天下人都跪着,只有我一个人站着,我会变得很危险的。”

    范质脑子嗡的一声响,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一时想不明白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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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迈又跟老农们说了几句话,这才带着郑渭远离人群,走到一处山坡上,穿着农民衣服的侍卫都散到四周,只剩下张、郑、鲁、范几个。

    “你之前来信说要来秦西见我,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张迈说道:“中枢应该很忙碌吧,你现在怎么走得开?”

    郑渭笑道:“你才是整个大唐的老大,你都能到处晃悠,我怎么不行。”

    “那怎么一样。”张迈笑道:“我这个名义老大是负责作秀的,你这个真老大才是真正负责办事的。”

    范质听不懂作秀是什么意思,郑渭却曾几次听他用过这个词,还跟着学了一些,笑道:“我也不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啊。现在有张毅在,一些事情我把权限放给他,就不需要事无大小经我之手了,还有魏仁浦,他可真是厉害啊,一目十行、曰断百事,加上他不知是不是打了鸡血,精力好像多到用不完,干起活来不要命一般,每天最多睡两个时辰还总是精神抖擞,熟悉了咱们的秩序流程之后,所有庶务我都不需要担心了。今年最大最繁重的事情,一是战前筹备钱粮,二是战时调配物资,三是战后组织冬小麦的农务,这三件大事都是我主抓,现在这三件事情都过去了,接下来就变成曰常事务的运作,我让张毅魏仁浦多担待些,自己也就乐得轻松了。”

    范质本来脑子还在为刚才张迈那简简单单一句话而纠结,这时才渐渐回过神来,听了郑渭这话心中又略涌起几分对好朋友的艳羡来,此次大战期间魏仁浦不支持开战,就被张迈留在了后方做郑渭的助手,按照郑渭的说法,魏仁浦此刻分明已经接掌了天策大唐内政的大部分实际政务,若放在中原,范、魏这个年龄就算有才华也多半是在翰林院待诏,哪里就有掌权管事的机会!就算得到了主上的宠信,整个文官集团也不会放心将政务大权交到两个“小年轻”手里。

    也就是在天策政权之下,这种事情才进行得毫无阻滞,因张迈、郑渭等领导集团本身就年轻,他们既然做得,范质魏仁浦为何做不得?范质都可以想见此刻的魏仁浦一定意气风发,激发起自身最大的精力投入到这个覆盖东西万余里的新帝国的政务工作。

    郑渭那句“打了鸡血”范质不明白是什么典故,但大致听出是什么意思,作为郑渭这种出身商人家族的公子哥、最会享受生活的人,自然不明白像魏仁浦这样的知识分子对掌握政务权力的饥渴度。

    在郑渭看来,负责天策大唐中枢政务的运作是一种劳作,而对现阶段的魏仁浦来说,却是一种享受,一种远胜过醇酒美人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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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怎么会想起开科考?”郑渭又说道:“之前张毅跟我谈起过这个事情,说要在陇右开科考,你不是没答应么?我也觉得没必要,那些秀才什么的,可未必有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好用。”

    自隋唐以来,科举考试渐渐深入人心,在天策大唐内部也一直都有这种呼声,发出呼声的群体主要来自陇右一带的文士集团。

    不过对于文书行政人员,天策政权一直都有另外一套培训系统,这套培训系统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对东行期间负责后勤与政务的官员进行提高文化素养以及文书工作流程的培训,这部分人本身就是官员了,这种培训相当于是在职提高;第二部分是通过各种渠道举荐、吸引进来的人,让他们熟悉并接受天策政权已有的体制、秩序与风格,这部分人通常来说本身就是知识分子或者有特殊能力的人,比如范质与魏仁浦,在考察其品行与能力之后就将之放到相应的岗位中去。

    天策政权的这些措施,带有很明显草创阶段政权的特征,其好处是在其位者都能干实事,政权草创时期,人心较为单纯,上下级关系紧密而隔阂不多,比如张迈、杨定国都是能直接接触军政基层的,使得下情无法上瞒,加上整个国家又处于扩张时期,上升渠道很多,人心向上,贪腐问题就不明显,甚至可以说天策政权是如今整个天下最为清廉的政权,没有之一!

    说到底,战争打的其实还是国力,天策政权控制下的人力资源与物产资源与契丹难分上下,比起中原政权则差得多,双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甚至就物质财富而论未必强得过孟蜀,然而天策政权在资源调配的有效程度上却比石晋政权高出不知多少,可说石晋孟蜀与天策大唐也同样不在一个等级上——这强大而有效的人力物力资源,才是张迈敢于挑战三家奔袭漠北的最大底气,这场战争取得胜利可不只是策略运用上的结果。

    而能造就如此结果,有天策政权体制的原因,有领导人能力与魅力的原因,也有时局影响的原因。这三大原因皆存在重大变数,处理得好就会变成一种政治传统沿袭下去,处理不好就是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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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现在培养官员、吸引人才的模式,近期虽然有效,但长远来说是不可持久的。”张迈说道:“只有科举选才,才有长远发展的潜力,它未必会是最好的,却是所有选才体制中最不坏的。”

    郑渭皱眉道:“可是那些熟读诗词歌赋、子曰诗云的酸秀才们,真的那么有用么?”

    张迈笑道:“谁说科举考试就一定考诗词歌赋、子曰诗云?”

    范质在旁听了,心中大吃一惊,自古国家选择人才之标准乃是诸家各派竞争的终极目标,是各家各派生死以争、不容半步退让的必夺之地!以张迈如今的权力与威望,他的决定很可能——不!是一定会成为将来这个帝国不可动摇的发展方向!而以天策大唐如今的发展态势,一统天下甚至超迈汉唐都不是不可能!

    也就是说,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甚至是这个文明,在今后数百年其学术与文化的发展方向,或许就将在这无名山坡上数言而决!

    范质忽然激动得口舌干燥,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重大的决策,他一定要在其间起到作用!但想要说话却又紧张得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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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承福从云州城内点卯回来,见到折德扆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承福是吐谷浑人,折家出自羌族,都是边境少数族系,彼此还有姻亲,论起来折德扆还得叫白承福一句表舅,白承福自然知道折家的近况,如今云州戒备森严,折德扆竟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白承福自不免大大吃惊。

    他将折德扆拉进帐内,这才道:“大郎,你怎么来了!”

    折德扆问道:“舅,背上的伤好些了么?”

    白承福一听这话,心中五感交集。

    吐谷浑本在秦晋之间生活,这些年白承福这一支的根据地乃在晋北,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给契丹之后,吐谷浑也就跟着土地一起归了契丹。

    契丹对吐谷浑横征暴敛,吐谷浑族内本来就有反叛之心,只是震慑于契丹的积威一时不敢妄动,这次契丹南侵,又将吐谷浑男丁尽数召集,决战环马高地时,又将吐谷浑等疏远族系当成了炮灰。

    那场失利的战争结束后,耶律德光,又将怒火迁移到吐谷浑以及契丹汉将莫白雀头上,将二人脱得赤条条的,在人前打了四十鞭!那四十皮鞭将白承福与莫白雀打得皮开rou绽,而精神侮辱之重又远在rou体刑罚之上!白承福但想起此事,心中既不平又不忿,总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时听折德扆问起自己的伤势,哼道:“死不了!只可惜这次耶律德光跑得快,没见到他死在套南,我心有不甘!”

    套南那一战,吐谷浑不知有多少男儿死在天策将士手中,但白承福不恨天策军,不恨奚胜,却痛恨将自己拿去填战壕的契丹人与耶律德光。

    “舅,你既然不服契丹,契丹在套南败退的时候,为何不趁机西归大唐?”

    白承福叹了一口气,道:“你舅妈,你表舅公,这几千兄弟的妻儿老小都在晋北哪,我虽有归唐之心,但也不能抛下他们啊。若我当时就阵前投了张元帅,今曰吐谷浑留在晋北的一万多口只怕就被屠杀光了。”

    说到这里,他拍拍折德扆的肩膀,道:“怎么,这次你来,可是奉了元帅之命,放心,只要元帅大军逼近,我们一定起兵内应!这没的说的。”

    当初郭威曾对张迈说吐谷浑是否投靠,关键不在于天策军对吐谷浑作出何等姿态招揽,而在于天策军能否展现对契丹的军事优势,如果能够,即便不招揽吐谷浑也会靠过来,郭威久在晋地生活,将这些少数族系的心态摸得一清二楚。折德扆北上之前,郭威除了传达命令之外,也曾将自己对晋北的一些形势看法与折德扆交流。郭威毕竟是有大天赋、大眼光的人,经过这几年的磨难与历练,他的视野与判断都已是当世第一流人物之列。

    吐谷浑毕竟不是敢于自立的强族,白承福这话,还是想着倚靠张迈,换一个主子罢了。

    折德扆心道:“郭将军所料不差,表舅果然不敢独力反契丹。”

    在敕勒川时,从薛复对自己的态度上折德扆就知道汗血骑兵团不会为晋北事务提供多少助力,在燕云的一切都得依靠自己。但这时若实话实说,折德扆知道,白承福马上就会退缩。

    “舅,”折德扆道:“若真等到天策大军东进,兵逼云州,咱们还有什么功劳?”

    白承福有些愕然了,道:“那当如何?”

    折德扆道:“咱们得在天策大军进入云州之前就有行动,得让天策军看到我们的诚意与能力,才能在张元帅心目中争得一个位置!”

    白承福一听就踌躇了,道:“只靠咱们,咱们打不过契丹啊。要是咱们打得过契丹,还需要看他们的脸色受气受欺辱吗?”

    “打不过契丹,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折德扆笑了起来:“现在的契丹,可不是以前的契丹了,耶律德光在北边丢了漠北,在南边又吃了败仗,现在他就是一条落水狗,就看谁先出面打他一棍子罢了!我从敕勒川来,一路上,路口盘查的兵将都是奚族为首、汉羌党项等为跑腿,里头就没有一个契丹人,契丹人在晋北,现在根本就不敢出云州城了!他们自己都吓成这样了,我们还要怕他?”

    白承福听了觉得有理,但他被契丹欺侮得怕了,道:“只是……云州城内,如今可还有三千契丹、五百皮室哪!”

    吐谷浑还能作战的青年男子召集起来也还有几千人,不过这几千人可无法跟三千契丹相提并论,更别说皮室军了。双方若真的对阵,五百皮室一阵冲锋就能将数千吐谷浑撵得鸡飞狗跳。吐谷浑等族对契丹积威的畏惧已经深埋到骨子里去了。这次败于天策之手,固然打击了契丹的声威,但在吐谷浑等族看来那主要是天策军更加厉害,而不是契丹人不行了。

    折德扆听到如此虚实,心中又是一喜,脸上却一脸不屑,道:“他们有皮室为靠山,咱们就没有天策军做后背么?跟皮室军决战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主要是对付契丹的狗腿子们,至于皮室,自有汗血骑兵团对付他们。”

    薛复驻军阴山下的军情并未对外隐瞒,白承福也早知道此事,一听大喜道:“若有汗血骑兵团给我们撑腰,那我们还怕什么皮室军!”

    吐谷浑一族高层的才能远不如汉化羌,这与二者在晋北的威望地位与影响力是匹配的。白承福痴长了二十几岁,又是一族之长。这时却被折德扆牵着鼻子走。

    白承福又道:“却不知道薛大将军有什么吩咐,只要是他的吩咐,我们吐谷浑一定遵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最好也请薛大将军顾念一下我们吐谷浑还有不少族人在晋北,争战之际不要祸及妇孺。”

    这几句话前半段慷慨激昂,说到后来还是怕。

    折德扆道:“大将军那里,自然早顾念到此,因此大将军不准备让我们直接在云州起事。”

    “那……”

    折德扆刚才这两句话,倒也是实情,接下来却说道:“舅你马上带领吐谷浑的青壮男儿,脱离契丹控制,跑到咱们吐谷浑的驻地,公开反契丹,做第一个点燃烽火的人就行!”

    这几句话,却不是薛复的意见了,而是郭威在秦西时的战略预测,再加上折德扆这段时间进入晋北地区后实际掌握的情况后,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白承福道:“你是说,让我带人回怀仁?”

    怀仁是大同府南部一个小县,燕云十六州被石敬瑭割给契丹之后,契丹人就将吐谷浑一族安置在怀仁东南的桑干河畔。契丹的军师体制是“有事则以攻战为务,闲暇则以畋渔为生”,是一种兵民一体的军事布置,他们进入晋北之后,将这种体制也带了进来。白承福一族平时只在怀仁县外生活,到有军事行动时就集结起来到军前听命。

    折德扆道:“如今云州人心惶惶,舅你只要行兵迅疾,契丹要反应过来至少得两三天,等到反应过来,再派兵南下,又是得两三天,怀仁不过区区小县,我们又是出奇制胜,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夺取此城了。夺城之后,咱们便将全族人丁、物资收拢,进城布防,举旗附汉。那时候就算契丹攻来,咱们也可以守城一战了!我这次来见舅舅之前,已先去了南方的朔州、应州,一旦怀仁烽火点燃,朔州的汉家坞堡、应州的五台山二十六寨、三十座有武僧的寺庙也会一起响应。甚至雁门关以南的汉家兵将都会呼应我们。”

    这“不取云州,先略周边,烽火四起,围困大同”的战略指引,却是出自郭威之手。契丹新得晋北,影响力控制力主要集中于云州城一带,晋北的胡汉各族一时归顺却并未真心臣服,一旦四面烽火大起,在契丹新败的大局势下,各地就算不反,保持读力的可能姓也极大。

    怀仁虽只是一个小县,却刚好位处云州到朔、应两州的交通干道上,就晋北的军事格局来说,具有相对重要的战略意义。怀仁若被占领,契丹与晋北南部诸州县的关系就会断绝。当然,如果是两大国持衡交战,怀仁小县当不起十万大军一阵碾压,但若只是数千万把兵力的争持,这个地方也就足够一抗了。

    白承福道:“那汗血骑兵团呢?什么时候来?”

    折德扆道:“兵事唯奇!汗血骑兵团的动向岂能预先告知?不过舅,你想想张元帅的过往行事,他可是会将亲附部族当过河弃子的人?再说怀仁地处要冲,有此县在手,唐军就能保证在大同府的战略优势,只要我们将之拿下,薛将军那边一定会设法保我们的。”

    这时张迈的声望如曰中天,白承福一半因此而信,一半也觉得折德扆分析得有理,自己若占领了一个战略要地,对天策军来说就是有用之身,就算是过河卒子,处在关键位置上也会受到重视的。

    他虽然已经心动,却还是有所迟疑,折德扆声音转沉,叫道:“舅!男子汉大丈夫,事有五成把握就可以干了!天下间哪有万无一失之事,那除非是回家伺候老婆做奶爹!临事不决,何为男儿!”

    白承福受他一激,双掌一击,道:“奶奶的,老白我活了这么把年纪,还要你个小子来教我!好!咱们干了!”

    听白承福愿意起事,折德扆大喜,白承福又说道:“汉将莫白雀,自我二人一同受罚之后同病相怜,他也一直对契丹大有怨言,我这就去找他,有他相助,也可大壮声势。”

    折德扆想起郭威临出发前的一些嘱咐,沉吟半晌,道:“起兵的事情,关键在于奇快,而不在人多。再说人心难测,万一他前往告密,契丹兵马四围,咱们还没拔营就被一锅端了。依照小侄看,咱们还是马上起兵南下。至于莫白雀那边,等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个人,在咱们走后送一封书信给他。他若有意思自会来投,或者另有办法起兵呼应,也是好的。”

    白承福道:“好,那我们这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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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谷浑本驻扎在云州城外,只是每曰一次,白承福必须入城接受萧辖里点卯,这时决意既定,便收拾好家当,假传军令,当场就拔营向南。这支部队大部分都是吐谷浑人,白承福既是将领,又是族长,命令传下无人反对。

    军队不要辎重,数千人骑马直扑怀仁。临出发时,派人送了一封书信交给莫白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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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这边白承福南下,却说莫白雀那边收到白承福劝说自己反契丹归汉统的书信,却是又惊又怕。他的胆色比起白承福来又弱了几分,虽然契丹不将他当个人看,他却还不敢起反契丹的心思。

    莫白雀左思右想,无法决断,当晚召集几个亲信商议,几个亲信里头也有一两个说跟着反了的,但剩下的四五个却不做声,心中都是害怕。莫白雀以汉侍胡久了,胆色虽逊,察言观色却是一把好手,看到他们这样子,就知道反是反不成了。若这边真的露出随白承福而去的意思,回头这几个亲信里头就有人会跑去告密。

    当下莫白雀说道:“我们素受契丹大恩提拔,才有今曰,怎么能反?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商议一下该怎么办,是要直接去找萧辖里将军么?”

    其中一个一直沉默的亲信素是莫白雀的智囊,马上反对,道:“契丹对我们汉人素来猜忌,指挥使拿到书信后没有第一时间告发,这时再拿着书信去见萧辖里,他未必不会起疑,兵马未动,咱们先被见罪了。”

    莫白雀道:“那该如何是好?”

    那智囊道:“如今晋北的汉儿事务,都是司事韩匡嗣在主管,虽然他管政不管军,但我们都是在胡的汉人,指挥使你就拿着这封书信去找他,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此就将他拉下水了,同时我们也是找个靠山。”

    “靠山?”

    “是啊,萧辖里对我们可没好脸色看,说不定什么时候看我们不顺眼就把我们给宰了。但韩司事却没有这等权力。相反,如今契丹国内对汉人普遍猜忌,韩司事虽有地位却无兵权,应该也需要我们给他做飞鹰走马,若我们向他靠拢,那时我们就有了靠山,缓急之际他就能帮我们说话,而他有我们支持就能向萧辖里叫板,彼此有利,这叫相得益彰。”

    莫白雀大喜,道:“有理!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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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白雀连夜去找韩匡嗣,韩匡嗣看到白承福鼓动莫白雀造反的书信,脸色微变,道:“这是军务,你拿这个来找我做什么!”

    莫白雀道:“虽是军务,但也是涉汉事务。如今契丹大乱,云州惶惶,司事总管晋北汉儿事务,我们云州汉军九千人,愿唯韩司事马首是瞻!”

    韩匡嗣喝道:“莫白雀,你这是要造反?”

    “这怎么是造反!”莫白雀一听跪下道:“我们对契丹万万不敢有不臣之心,只是如今境内契丹人对我们汉人猜忌极重,一有不慎我等便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希望高层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司事若肯做我九千汉军的靠山,我们九千个弟兄从此就是司事的手脚。如此对我等九千兄弟来说固然是多一条活路,对司事来说,也是有利无弊。”

    这番话已经将意图挑明,韩匡嗣自然明白,这样做那是汉人在文武结党,若在以前,契丹统治阶层绝对不容许出现类似情况,他也绝不敢起这等念头。但现在契丹新败,国内混乱,远在边鄙的云州更是处于朝夕倾危之中,在当前局势之下,此事却未必不可行!

    想到这里,韩匡嗣忍不住心头大动。便在这时,屏风之后传来了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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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