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苦情人
看皇上一双丹凤眼突的瞪大,满面讶异。良久,皇上缓和过来,叹了口气:“罢了,她既怀上了朕的孩子,朕也不便过于苛责。免了贺友棠的斩立决,择日再行审判。让皇后安心在椒房殿中好好养胎罢,等生下这个孩子,朕再待她另行责罚。” 我的神色一凝。另行责罚?只怕到时候皇上便舍不得将贺浅川废后了罢。贺友棠也被宽恕了……还未回过神,只见皇上的手已松开了我的手,起身道:“皇后怀胎,朕不能不去看看。左太医给你开了些喝呼草,是止血除痛的良药。吩咐谷公公等人好生照料着你,今夜朕便不过来了。” 轻轻喃着一句“恭送皇上”,我浑身的力气都好似消失了一般,重重跌在枕上。皇后有了这三个月的身孕,只怕到胎儿落地这半年之内,皇上都不会奈何她。半年,会发生怎样的变数,谁都不知道。 看皇上离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害怕。呆呆的看着床上挂着的绸缎帐子,我的目光空洞而惆怅。 ※※※※※ 皇后娘娘有孕之事一传出去,再次引得朝野震惊。贺氏一族的命运一时间成为了长安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许是因为皇后的这一胎地位显贵,且我又要养伤,皇上这半个月大都宿在皇后的椒房殿,甚少来乾坤宫。有时候来一两次,也不过是顺道过来叮嘱两句。 我越发觉得自己的恩宠不比从前,虽不知皇上为何会冷落我,但索性便躺在榻上认真养病。左太医开的那些药确是不错,擦了半个月,我竟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日下雪了,漫天的飞,宫殿上头全是厚厚的积雪。想着左右也是无事,我便由小宫女桑桃扶着下地来走。刚走了几步,只见谷公公进来行了礼道:“美人,庆美人来了。” 我听罢,喜道:“快请进来。” 便听见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这么冷的天,meimei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怎的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下地来走,只怕着了寒。” 我笑道:“这些日子我好好吃着药将养,已经快痊愈了。眼见着天越来越凉,被褥加的越来越厚,若我再不下来走动走动,只怕便要被捂得发霉了。” 庆美人扶着我双双坐下,道:“听闻如意楼之事,我心中愤懑不已,想不到皇后竟如此嚣张。本想着早早过来看你,奈何年节将至,我是从大庆部族和亲来的,难免与本家多有应酬,抽不开身。眼下终于得空,我便赶忙过来了。” 我垂眉道:“如今皇后身怀六甲,皇上待她格外眷顾,可见她大有东山再起之意。椒房殿又活络了起来,再没人敢提‘如意楼’三个字。也唯有安瑶jiejie性格如此直爽,敢翻皇后这本旧账。” 庆美人一声冷笑:“meimei果真以为皇上日日去椒房殿便是对皇后回心转意了?” 我不解:“安瑶jiejie这话,我却听不明白了。” 庆美人道:“meimei在乾坤宫养病,都不知皇上新看上了给皇后捣药的医女子桑蕙,已经册了她为惠美人了。” 我心下一空。没想到皇上这么快便有了新欢,我努力压制自己的失落,问道:“皇上怎会看上一个医女?” 庆美人揶揄道:“寻常医女皇上自知看也不会看的。那子桑蕙仗着貌美,便趁捣药的间隙与皇上搭话,也无非是说些幼年即入宫为奴吃了许多苦、但如今依旧很是达观之类的话,博皇上同情与欣赏。可明眼人都看的出,这子桑蕙敢公然在椒房殿勾搭皇上,定是受了皇后的指派。若换做旁人,小小医女如此张扬,只怕早已被皇后处置的尸骨无存。” 我点点头:“顺美人策反,皇后之位岌岌可危,贺浅川自是要赶忙献上新人,以指望胎儿落地之时能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保一保自己的位分。” 庆美人话锋一转:“meimei是否得罪了皇上?” 我一怔:“此话怎讲?” “自meimei入宫以来,皇上最宠爱的便是meimei了。可我见着这些日子皇上待meimei都淡淡的,每每路过乾坤宫时都绕道而行。按理说meimei被皇后伤的这样重,伤势未愈,皇上怎会如此反常,倒冷落了meimei?听说皇上的新宠子桑蕙很是规矩懂礼呢。”庆美人担忧道,“我知道meimei心直口快,可是无意之间得罪了皇上?” 听庆美人此言,我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将我曾经与皇上所说过的话都细细梳理了一遍。莫非,是我为吕祯儿求情之举惹恼了皇上?吕祯儿的冤屈昭然若揭,皇上又怎会为了这个与我置气? 百思不得其解,倒是越发头疼起来。我索性不再细思,道:“罢了,皇上如此,总有他的缘由。我便趁机躲个懒了。” 庆美人清浅一笑,与我说着这宫中进来发生的趣事。窗外雪纷纷落下,天地之间银装素裹,好生纯净无暇。 ※※※※※ 医女子桑氏,静容婉柔,娴雅端庄,着册为惠容华,赐居紫宸宫,钦此。 眼见着快要到年下,又多了一桩册封妃嫔的喜事,宫中人自是个个欢喜,皆去紫宸宫凑这个热闹。想来有了这惠容华帮衬,皇后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罢。皇后早想置我于死地,眼瞧着她的势力益发壮大,首当其冲受害的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