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春日阳光之下,在几名侍从的带领下,娄圭快步往卫将军府的后院走去。但有意思的是,这一次他一路走来,却并没有遇见公孙珣的长女公孙离&he&he须知道,后院这个地方向来是卫将军与自己子女嬉戏教育之地,所以以往来此谒见,多半会遇到公孙离带着她几个年幼弟妹蹦蹦跳跳的离开此地。 所以,着实奇怪。 不过,娄圭很快便心下了然了,因为他迎面撞见了卫将军夫人赵芸。 娄子伯赶紧避让在路旁,然后微微躬身行礼,而赵夫人也是微微一笑,却并未说什么,便径直离开了。 &l子伯来的好快。&r公孙珣正在池塘边的木凳上枯坐,听到身后动静也不回头。 &l确实有些快。&r娄圭在对方身后拱手笑道。&l但属下有一些肺腑之言,想抢在子衡、志才他们前面与君侯说一说&he&he&r &l这倒是有意思&he&he且坐。&r公孙珣这才回过头来,并示意对方入座。 娄圭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公孙珣身侧,然后却欲言又止。 &l不是有话要说吗?&r公孙珣见状不由失笑。&l而且还要专门抢在子衡他们前面&he&he如何又不说话了。&r &l实在是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处说起。&r娄圭一声叹气。&l说起来,我随君侯已经十余载了吧?&r 公孙珣也是一怔:&l我还以为子伯要跟我说眼下局面呢&he&he&r &l眼下这个局面,总有人要说的,不差我一个,但有些事情,我觉得未必有人会说,这才想与君侯谈一谈。&r娄圭甩了甩衣袖,正襟危坐。&l君侯,我追随你的时间仅次于子衡,也算是你的心腹或肱骨之臣了吧?&r &l这是自然。&r &l那敢问君侯,你是何时视我为心腹的呢?&r &l子伯今日是怎么一回事?&r公孙珣愈发失笑不及。&l怎么问的如此奇怪?&r &l我想了下,应该是弹汗山之后吧?&r娄圭自顾自言道。&l君侯对我自那以后明显多有信任&he&he&r &l毕竟是同生共死了一次,往后自然不再是寻常情分。&r公孙珣并未否认。 &l但我下定决心追随君侯的时间,却要比君侯视我为心腹的时间稍晚一些,具体来说,乃是君侯转任尚书郎,咱们一起回到洛阳以后。&r娄圭束手而坐,缓缓笑道。&l毕竟嘛,之前是被君侯给绑走的,多少还是有些不满,而且我这人向来眼高手低&he&he但回到旧处,眼见着那些宛洛故人依旧醉生梦死,上位者依旧尸位素餐,这才认定了君侯是能成事的人,便熄了多余心思,一心一意将自己的志向寄托在了君侯身上。而此次再去洛阳,如孟德等旧人虽然志气渐成,但我却与君侯名实缠绕,再难割舍了。&r 公孙珣也是轻声一笑,而此时,对面有侍从闪过,明显是想试图回报什么,却被他抬手一挥,给撵下去了。 &l子伯。&r稍微顿了一下后,公孙珣便显得有些严肃了起来。&l你说这番话,是想劝我不要因为莫户袧一事而心存愤懑对不对?你是想说,人各有志,假如当年从弹汗山回来以后,却尚未去洛阳之前,你因为一些事情离我而去,也未必不可能&he&he是这个意思吗?如果你确实念在往日情分,想保住莫户袧,我并非不能饶了其人性命,但绝不能置若罔闻、不做处置&he&he&r &l我今日并不是想劝说君侯要不要杀一人,或者要不要保全一人。&r娄圭缓缓捻须摇头道。&l只是想奉劝君侯&he&he这种事情,在莫户袧之前未必没有,在莫户袧之后也必不可少,但无论如何,君侯应该一视同仁,而非因为个人私念有所偏移。&r &l譬如呢?&r公孙珣放松面孔失笑问道。 &l譬如君侯之前对贾文和、程仲德何其宽纵?孟津渡口,对刘玄德又是何其大度?而往后&he&he如徐伯进、吕奉先在洛阳,云波诡谲;如张儁乂在冀州州中诚心奉公,如沮公与、田元皓屡受君侯礼遇凡数年,却依旧坐守魏郡,若将来这些人或是随波逐流,或是依然以君侯为边郡之人而弃之不顾&he&he君侯也会如今日这般愤怒吗?&r &l不会。&r公孙珣思索片刻便坦然答道。&l且不说人各有志,便只说乱世突然到来,这些人或是身不由己,或是难明人心,形势摆在那里,我以为无论他们怎么选,也都是情有可原的&he&he不说他们,便是我这番出去折腾了许久,不也是碍于形势一无所获吗?只能说,除非这些人本就是我的私臣,然后又主动投靠他人,否则我断然不会将人视为叛逆的。&r &l君侯大度。&r娄圭微微感叹道。&l可君侯,到此为止,莫户袧和莫户部最多称得上是观望二字而已,而且还是君侯未至、形势不好的时候&he&he&r &l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我也知道承德那边未必不能有所回转。&r公孙珣稍一沉吟,便想到了一个很明显,也足以说服所有人的理由。&l但是&he&he如贾文和、刘玄德那些人,都是汉人豪杰,莫户袧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是异族,以异族之身被我与家母恩养十余载,却一朝弃我&he&he你说我怎么可能忍得住呢?&r &l这便无所谓了。&r娄圭正色道。&l我刚来便与君侯说了,今日过来不是为某一人求情。而是听说洛中将有大变,自此以后,或许便是大争之世重临世间,所以希望君侯从心底开始,早做打算,以为人主之姿临于世间&he&he不是不可以动怒,但要有堂堂正正的旗号;不是不可以徇私,但要有所遮掩;不是不可以冒险,但要有足够的理由和收益&he&he如此,方能胜败随心,不负少年志气!&r 公孙珣站起身来,倒是没有搞什么当场一拜的戏码&he&he二人之间乃是十几年的君臣相得,而若以&l谋逆造反的同志&r这个角度来说,娄圭怕是比吕范还要更坚定、更长久,如何需要做那种事情? &l子伯的话,我已经记住了。&r公孙珣坦诚相对。&l而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你娄子伯的志向很早便系在了我公孙珣的身上,非只如此,这广阳三郡百万士民,也都将生死荣辱挂在了我的身上&he&he将来的事情会更复杂、更辛苦,而我公孙珣若想为人主,就应当早早调整心事、担起责任,做到公私分明,以对天下大变之局。&r 娄圭微微躬身俯首,以作应答。 二人说完这番话,时间早已经来到了中午,便不再多言,而是一起向前面卫将军府大堂处行去,至于之前接到传令被召集来的公孙珣亲信下属,也早早在吕范的带领下候在此处了。 众人看到娄圭跟在自家君侯身后,倒也都没多想,只当是在讨论军事规划&he&he再说了,如今局势大变,又有几个人能顾得上这些细节? &l君侯!&r 众人行礼完毕,吕范身为卫将军长史,稍微介绍了一下情况,并直言不讳的提及了一下天子的身体,便立即有人按捺不住,直接出列求言&he&he赫然是京兆杜畿杜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