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一触即发
辰时末刻。 虎皮营驿城北城外人喊马嘶，一片喧闹的景象，明军和蒙古军队隔着两三里地集结，逐渐摆开了各自的阵型隔空对峙，现场的气氛异常萧杀和沉闷。 与明军军阵分为左军、中军、右军和后军不同，蒙古军队只分为左右两军，其中左军是鞑靼部的士兵，右军是瓦剌部的士兵，双方之间相距数百米，连军服的颜色都不同，可谓泾渭分明。 明军的左军是女真骑兵，右军是蒙古骑兵，中军是以火枪营为主的骁武军和辽东明军骑兵，后军是由骁武军、女真兵和蒙古兵的步卒组成的混合部队。 由于火绳枪威力巨大，李云天自然要用它对付蒙古骑兵，因此把六个火枪营在中军前一字排开，想要凭借着火枪营大力杀伤敌军。 之所以会有六个火枪营，是因为李云天为了加强明军的火力把骁武军辽东朱雀大营用以训练的火绳枪也调了过来，组建了第六个火枪营。 明军，中军大阵。 火枪营后方，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李云天被一群人簇拥着，手中他举着一支讲武堂司科院制造的千里筒观察着对面蒙古军队的阵势。 蒙古军队的左军和右军都将骑兵摆在了最前面，骑兵们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架势，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在战场上屠杀明军。 见此情形，李云天的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冷笑，蒙古骑兵越是轻敌那么他的胜算也就越大，等到炮营的佛朗机炮一响必将对那些蒙古骑兵造成巨大的心理震慑。 “镇武侯，这里距离敌军太近，你是主帅安危不容有失还是到后军坐镇为好，这里交给本侯，本侯宁死也不会后撤一步！” 就在李云天举着千里筒查看蒙古军队的阵型时，赵勇骑着马来到他的身旁，神情严肃地低声道，他原本是去云山镇设伏的，但是由于担心虎皮营的战局故而留下来替李云天坐镇后军。 作为一名资历深厚的大明勋贵，安平候赵勇自然知道此次与虎皮营驿城蒙古军队一战万分凶险，一旦骁武军的那两个炮营无法有效杀伤蒙古骑兵，那么位置靠前的李云天将承受蒙古骑兵的凶猛冲击，蒙古骑兵一定会疯狂地攻打明军主帅军旗所在的地方。 李云天身后立着一面迎风招展的黑色大旗，大旗上黑底红字，上面写着大大的五个字“辽东副总兵”。 在大明，黑色军旗为骁武军所独有，与大明各大都督府军旗不同的是，骁武军的军旗上从来不写主将的姓氏，而是写部队的编制，例如顾礼裕的军旗上写的就是“骁武军辽东朱雀大营”，背景是一只展翅翱翔的朱雀，意味着他是骁武军辽东朱雀大营的主将。 如此一来，骁武军的士兵不再是骁武军各级将领的私兵，不仅使得骁武军的晋升体系得以顺利实施，同时也强化了骁武军统帅部对军队的掌控。 “侯爷的好意本侯心领了，此战我军处于劣势，本侯作为主帅当身先士卒，鼓舞全军士气，这样才能以弱胜强赢下这一战。”李云天知道赵勇的好意，放下千里筒后笑着向他道。 “镇武侯，多保重！”赵勇见李云天态度坚决，于是嘴唇蠕动了一下放弃了再度劝，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一拱手后拍马离开了。 “炮营是否已经进入阵地？”等赵勇走后，李云天扭头问了骑着马立在身侧的雷婷，所有战场上的情报都先汇总到雷婷那里，然后由雷婷挑选重要的告诉李云天。 雷婷与李云天朝夕相处自然清楚李云天需要哪些情报，否则李云天单单看情报就要累得够呛，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布置作战。 “已经在各自的阵地待命，周边形势一切如常，并没有引起蒙古军队的注意。”雷婷微微颔首，沉声回答。 其实，李云天并不希望雷婷上战场，可是雷婷执意要来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顺从了雷婷的意愿，不得不雷婷现在已经是他不可或缺的助手，在雷婷的帮助下的他的办事效率提升很多，而且饮食起居也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无人能代替雷婷在他身边的角色。 李云天闻言望向了明军军阵左侧的一个树林和右侧的一个山丘，为了能最大化地杀伤敌人，他特意将两个炮营安排在了明军军阵的前侧。 虎皮营驿城，南城城门楼。 把秃孛罗领着达尔鲁等蒙古军队高级将领立在护墙前望着远处明军的军阵，相互间谈笑风生，与他们先前预料的一样明军把火枪营摆在了中军前面，想要用火枪营来杀伤蒙古骑兵。 在把秃孛罗和达尔鲁看来，虽然李云天摆出的军阵有模有样，将骑兵放在两翼护卫中军，用最强的火枪营来正面迎击蒙古骑兵，但他们才不会那么傻让骑兵正面冲击火枪营阵地，这意味着李云天的如意算盘已然落空。 “少傅，看来明军辽东副总兵相当自负，竟把帅旗设在如此靠前的地方，想用自己做饵诱使我军攻打由火器营把守的中军，实在是可笑之至，自寻死路！” 望了一眼明军火枪营后方耸立的那杆主帅大旗，达尔鲁笑着向把秃孛罗道，对火枪营是不屑一顾，对李云天更是轻蔑直至。 “等这一战了结后，辽东将成为我大元的囊中之物。”把秃孛罗闻言笑了笑，心中暗自吁出一口气，他先前还担心李云天有什么精妙的策略，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竟然妄想用火枪营来扭转战局。 “传令下去，凡是取得明军辽东副总兵首级者，赏金百两！” 达尔鲁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等把辽东明军消灭干净后他和把秃孛罗就可以兵发山海关，夺回大都指日可待，随后想到了什么，大咧咧地向身后的蒙古将领道，届时他准备把李云天的首级送给山海关的明军守将。 “禀少傅，大汗派人送来了一批美酒和美女给我军庆功，已经进城安置。”这时，一名蒙古兵快步前来，在把秃孛罗面前单膝跪下道。 “哈哈……”达尔鲁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望着把秃孛罗道，“听闻太师在大同城获得了诸多战利品，这些美酒和美女一定是太师献给大汗的，大汗知道咱们要打胜仗，因此特意送来犒劳。” 听闻此言，现场的蒙古将领纷纷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几分暧昧，看来晚上就可以在虎皮营驿城开上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好好享受一下那些细皮嫩rou的大明美女。 “把那些女人和酒关进地窖里。”把秃孛罗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沉吟了一下后嘱咐那名前来禀报的蒙古兵。 那些美女和美酒在虎皮营驿城里特别显眼，肯定被不少人惦记，因此还是关在地窖里比较稳妥，也省得有人打什么歪主意。 把秃孛罗没有想到，他的这个举动救了那些被俘的大明女子一命，使得她们避免死在乱军之中，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辰时三刻，明军和蒙古军队列阵完毕，喧闹的现场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空中回响着战马由于不安而发出的急促响鼻声。 双方士兵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沉寂，因此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兵器，神情严肃地望着前方，静静地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出击！”把秃孛罗清楚李云天所摆出的军战采用了守势，故而抬头望了一眼明朗的天空，然后扬起右手用力向前方的明军大阵一挥，口中沉声迸出了两个字。 随着把秃孛罗的命令，虎皮营北城城墙上摆着的二十面牛皮大鼓咚咚咚地响了起来，沉闷的鼓声以城门楼为中心向四周的天空中飘散开来，十里之外都能隐约听见。 “杀呀！”与此同时，蒙古军队左右两军的骑兵双腿一夹马腹，挥舞着马刀潮水般向明军的阵线扑去，口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整个大地随之颤抖了起来。 由于忌惮明军摆在中军阵前的火枪营，因此蒙古骑兵并没有直线行进的方式，而是在冲锋过程中快速向左右两侧聚集，准备以明军两翼的骑兵为突破口，这样就避开了位于明军中军火枪营的射程。 明军能与蒙古骑兵相抗衡的骑兵数量处于劣势，如果正面和蒙古骑兵交战的话绝对会被人多势众的蒙古骑兵一口一口地吃掉，而只要明军的骑兵一完，那么战场将被蒙古骑兵所主导。 李云天神情严肃地望着呼啸着冲过来的两股蒙古骑兵，凭借着经验他从蒙古骑兵的规模上可以推断出蒙古军队在第一波攻势中投入的骑兵数量大约在两万上下，鞑靼部和瓦剌部各自派出了一万左右兵力，想要凭借人数上的优势一鼓作气冲垮明军两翼的骑兵。 随着蒙古骑兵的临近，李云天缓缓抬起了右手，立在一旁的五名护卫见状立刻举起了手里的一个竹筒，一手握着竹筒的筒身，一手拉着竹筒下方伸出的一根拉线的拉环。 蒙古骑兵的战术素养极高，左右两路的攻击部队很快就在冲锋中完成了队形的调整，犹如两股滚滚洪流般咆哮着扑向了明军两翼的骑兵。 或许是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明军两翼骑兵的不少战马焦躁地原地踏着步子，马背上的骑兵紧紧拉着缰绳，伸手轻轻拍着马背安抚着战马的情绪。 终于，当蒙古骑兵的前锋距离明军两翼骑兵两里地的时候，李云天扬起的右手猛然挥了下去。 见此情形，边上的五名护卫不约而同地拉下了手中竹筒的拉环，五颗红色的信号弹带着刺耳的鸣叫声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留下了五条长长的由红色烟雾组成的曳尾。 虎皮营驿城北门城门楼上的把秃孛罗和达尔鲁等蒙古将领注意到了那五颗缓缓升入空中的信号弹，脸上纷纷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不清楚明军在搞什么名堂。 砰、砰、砰…… 紧接着，一连串沉闷的声响透过了战场上蒙古骑兵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这使得把秃孛罗和达尔鲁等人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明军军阵左侧的树林和右侧的山丘上空腾起了一团团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