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 等价交换

    秦美奂说这话的时候，眼眶泛红，明媚的大眼中似乎有水雾浮起，娇艳的脸上一片黯然，心痛与愤怒同时出现她的脸上。

    苏如沁蹙起眉尖，确信这人肯定是对秦美奂十分重要的人，心里有了主意，便道：“你想治成什么样？”

    “什么叫治成什么样？当然是要治好，和受伤前一样，能走能跑，能骑能射！”

    “不可能！”苏如沁摆手回绝，“你都说了腿骨粉碎，既然碎了，怎么可能恢复到和常人一模一样？我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你不是鬼面毒医吗？你不是能生死人rou白骨吗？只是让你医个腿而已！”秦美奂听她否定，情绪很激动。

    而已？

    苏如沁真想敲敲秦美奂的脑袋，“秦六小姐，首先，我不是鬼面毒医，那是我师父，据我所知，师父老人家并不能生死人rou白骨，谁传的这句话你找谁去！其次，什么叫只是医个腿，太医院院判都确定不能的事，你能指望我医好？”

    秦美奂美眸一瞪，“你不是神医吗？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仙！”

    “你是希望我是神仙吧？”苏如沁懒洋洋的挠了挠鼻子，“不过呢，让他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不可能，和常人一样走路倒是可以试试！”

    “你可以？你真的可以？”秦美奂激动的跳了起来，想要伸手抓住苏如沁，又觉得不合适，但眼里的喜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原地转了两圈，秦美奂突然大哭起来，仰着头，眼泪哗啦哗啦的，像个孩子似的，看的苏如沁都有些不忍心了。

    申甲在外面候着，听到秦美奂大哭，诧异的伸进来脑袋瞅了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

    “喂喂喂，你别哭呀，我又没怎么着你！你都拿箭射我了，我也没哭给你看呀！”苏如沁赶紧拦住她，还相府小姐呢，瞧那眼泪鼻涕都糊一起了，真是一点形象也没有！

    “二哥哥，我二哥哥有救了！”

    秦美奂擦掉眼泪，两眼含情脉脉的望着苏如沁，像是怕她要跑一样。她这是喜极而泣，多日来的压力一朝卸下，怎能不让她开心呢！这些日子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哪怕是做梦，她梦到的也是二哥哥的腿。

    所有人都放弃了，唯有她一直坚持，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她仍旧在咬牙坚持，幸好老天爷听到了她的诉求，终于开眼了，二哥哥有救了！

    哪怕苏如沁再讨厌秦美奂，也被她此刻的表现动容了，苏如沁有理由相信，那个人对她真的很重要，哪怕她骄纵刁蛮，不讲道理，一言不和就与人大打出手，但她内心也存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但，动容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我能治，不代表我愿意治！”苏如沁冷冷的打断她，显得那么无情。

    秦美奂一怔，忙抓住她的胳膊，“你要怎样才肯愿意？”

    “我的诊金很贵的！”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很多很多，你不曾想过的多！”

    哼！欺负人没见过钱吗？

    苏如沁伸出食指摇了摇，“不，我不要钱！我也不缺钱！你说很多很多，比得上周国的国库吗？”

    “那你要什么？”

    苏如沁抿了抿嘴，抽出自己的胳膊，把袖角扯整齐，“好说！你让我救人，我也让你救个人，我们等价交换，谁都吃不了亏！”

    “谁？”

    “余恨！或者说，七剑！”

    七剑是谁？那是前太子的亲卫，与太子被杀一事脱不了干系，不管他与这事有无直接关联，他都逃不掉。

    所以，秦美奂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不可能！”

    苏如沁倒觉得没什么，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就算了，你的二哥哥我也不治了！”

    “你——”

    “秦美奂，这是我要的诊金，你答应，咱们就成交，你不答应，那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望着秦美奂纠结懊恼的表情，苏如沁心里直泛冷笑，要想有更多的话语权，只有你比对方强大，让她有求于你，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选择的路或许艰难了些，但已经初见成效，她一点也不急。

    不多会儿功夫，苏如沁已经吃完了面前的小点心，站起身来，拍拍手，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我要回客栈了，耽搁太久，宣王殿下会问的。”

    眼看着苏如沁迈出门槛，即将从眼前消失，秦美奂突然喊了一句，“我答应你！但你要给我时间！”

    苏如沁没有回头，挥挥手，“等你消息！”

    申甲在正殿门外候着，见苏如沁出来，赶紧迎上前来，“神医谈妥了？”

    苏如沁一愣，“你知道我们在谈什么？”

    申甲眯起眼睛笑道：“奴才怎么可能知道？主子猜到了一点！”

    苏如沁点点头，楚云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脑瓜子可好使多了，她的什么事情在他面前似乎都藏不住，包括她的身份。

    秦美奂随后跟了出来，脸上已不见凄然的神色，“告诉楚云霆，我秦美奂欠他一个人情，来日若有需要，必定报答！”

    说罢，又深深地看了苏如沁一眼，这才提步离开。

    “江湖气还挺重！”瞅着秦美奂的背影，苏如沁道对申甲说道：“里面那两碟点心不错，尤其是桂花酥，都被我吃光了！”

    申甲嘿嘿笑了起来，“神医若是喜欢，一会儿奴才让人送一些去客栈！”

    ……

    七剑在哪里？没人知道！

    春龙节过后，是春播季节，京郊外的田家庄，和大多数农户一样，近些时日格外忙碌。村头的田地里，男人们牵着大黄牛翻着地，女人们播着种，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扛着锄头笑呵呵和众人打招呼，一直走到田地的尽头，那里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斗笠宽大，看不清他的脸。

    老头挨着年轻人坐下，递过去一根纸卷，那是刚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的，还不曾打开过。

    年轻人接过，用拇指展开，上面的字迹有些乱，笔画也不连贯，看不出写了什么。

    年轻人似乎习以为常，拇指轻触着那些笔迹，从字面上凸起的印迹确认这上面写了两个字：勿动！

    “少阁主，阁主她老人家真要回京城了吗？”老头问。

    年轻人点了点头，捏着那张写了字的纸卷在两指间轻轻一捻，纸卷便化为灰烬，从指尖飘落，落到了尘土里，再也找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不枉咱们把头发等白了！”老头堆起满脸的笑纹，扛着锄头，哼着小调离开了。

    年轻人缓缓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迷惘而哀伤，斗笠下的那张脸，赫然是整座京城正在缉拿的七剑！

    京城布下重防，所有人都以为七剑插翅难飞，只会像只地鼠一样东躲东藏，却没想到，七剑早已逃离了京城，没有走远，而是住在京城的眼皮底下——田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