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瓷没头苍蝇一样在男厕所转了一圈出来,心里隐隐失落,迈着拖沓不甘心的小步子回到饭店包厢,却看见厉阳正斜靠在门口一旁的壁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李瓷有些迟疑地停住了脚步,近乎有些讨好地对他笑了笑。 厉阳手脚修长又身形健硕,长相俊美又男子气概十足,他斜倚在墙上,手上夹着半截儿快烧完的烟蒂,微微向他的方向点了点。 李瓷心里一热,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厉阳……哥” 厉阳故意逗他:“声音大点,你是小猫咪么?” 李瓷鼓了鼓勇气,伸出双手环抱住厉阳结实的腰杆,迷恋地叫他:“厉阳哥哥。” 厉阳忍着心底发毛的感觉,胡乱拍了两下这个妖孽的背。 李瓷被美色所惑,一心沉浸在天雷勾地火的美好爱情中,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也忘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紧紧勾着厉阳的腰不放手,整个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对方高大结实的躯体上,还微微撒娇地抖动着。 厉阳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带着怀里发腻的小公猫往后退了两步。 1、2、3…… 几秒钟前进去布菜的服务生,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包厢的木拉门,然后怔在了当场。 包厢里此时正鸦雀无声,李瓷埋头在厉阳怀里又叫了一声“厉阳哥哥。” 声音甜腻软糯,尾音故意撒娇地往上翘着,让人有心想要粉饰太平都徒增难度。 厉阳回头扫了餐桌上面色大变的众人一眼,用两根手指拎着李瓷的后衣领往外扯,故意说:“李瓷你这是怎么了,才这么点酒就喝醉了么? 李瓷紧抱着他的身体不放,“我没醉,厉阳哥哥。我其实以前就挺喜欢你的,但不敢确定你是……不敢来打扰你。今天我爸妈说你也会来,我才答应来见面的。没想到你也……我好高兴呀厉阳哥哥!” 厉阳面露难色,越过他的头顶对着一桌子人苦笑道:“李瓷,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今天来跟你相亲的是我meimei不是我呀。再说了,我也不喜欢什么男人。” 李瓷惊惧之下抬头:“怎么会?!” 然后迎接他而来的不是厉阳的解释安慰,而是自家老父的一顿饱拳! “丢人现眼的东西!”李运城恼羞成怒,怒发冲冠,当即噼噼啪啪地把这个变态儿子揍了个半死,还要小心给人赔罪:“老厉,你看,是我对不住你。我平时管教他也少,只知道他不怎么和女人亲近,还当他洁身自好,没想到是这么个变态玩意儿。实在是对不起令嫒,改日我亲自登门赔罪道歉。” 李运城只管喝斥打骂,李夫人只管哭天抢地,“你这是要把儿子往死里打啊?!他怎么了?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国家法律都不管的,难道你还要枪毙他吗?儿子不听话,慢慢掰过来就是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李瓷这个时候大概也明白过来被厉阳摆了一道,他扯下了所有光风霁月的伪装,目光阴狠地瞪着厉阳和……颜言,表情麻木地被父亲打骂着拖出去了。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厉铮自然是真心感到很抱歉,“危琴,颜言,是我对不起你们,本来以为老李的儿子品性应该不差,没想到……” 危琴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淡淡道:“没事,好事多磨嘛。一开始遇人不淑也是好事,以后就能多长几个心眼了。只是,我们厉阳真是越长大越有魅力了,才一见面就把这个男人迷住了,不然我们还不能这么轻易戳穿他的真面目。” 厉阳听着她话风不对,立马撇清:“我才是真的无辜,出去上个厕所,回头就被他一把搂住了表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爸,以后这种相亲能少安排不?你儿子我今天亏大了,被个男人性sao扰,这一个月都要走霉运了。” 厉铮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也要注意下言行。” 厉阳:“……” 他看着颜言,颜言从被揭穿的那一刻起,心里就五味杂陈,有放松有解脱有看好戏也有一层隐忍难言的尴尬,来之前还暗自决定要扬眉吐气一把的,结果相亲的对象优秀归优秀,却看上了厉阳没看上她,这简直是…… 她恶狠狠地用叉子把盘子里的三文鱼片惨烈分尸,笑说:“厉叔叔,你不知道,厉阳在高中那会儿就很受男同学欢迎的。他和游振又好得不分你我,形影不离的,好多同学那会儿就疑心他们是一对儿呢,嘿嘿。” 厉铮和危琴闻言都向厉阳投来狐疑的目光,“说起来,你有时候不回家住是不是都住在游振的公寓里?” “爸!”厉阳简直要吐血了,“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游振那个花玩意儿嘛,三天两头地换女朋友。” “那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少沾染些坏风气。” “知道了。”厉阳闷闷地应下,他气怒地看着颜言,却发现颜言并无笑意,刺了他一句之后就偃旗息鼓,怏怏地不说话了。 厉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手段过激,伤着女孩儿的面子了。可是他仍然不明白,才第一天见面的一个渣男,有什么好伤怀的。 第一次相亲草草结束,每个人都败性而归,但这并没有影响危琴继续为女儿到处物色佳婿的兴致。 只是这一次,她和颜言互相妥协,由得她自己单独和男生见面,好不好的也就只能颜言自己说了算了。 危琴一两周介绍一个男孩来跟颜言会面,颜言也就保持着一个月飞两三个的频率继续着相亲之旅。 连厉铮都看出来了,“琴琴,颜言只怕是不大乐意,这么多男孩子也没见她看上谁。” 危琴老神在在,“急什么,夜路走的多了总能碰上鬼。她就是心里再抵触,总能碰到一两个可心意的。” 厉铮道:“说起来颜言年纪也不大,你何必这么着急。你看厉阳,比颜言还大半岁,我一点没有催他。” 危琴瞄了丈夫一眼,说:“厉阳是男人,颜言是女孩。自然是不一样的。颜言性子骄纵,有点像我,总得找个年长她一些能处处包容爱护她的男人。” “我跟你也一样年纪,难道我对你不好么?”厉铮总归还是想帮厉阳说一两句的。 “你不一样,你也是多少年的历练才有今天这般稳重。”危琴理了理丈夫的衬衫领口,“厉阳可不能跟你比!” 儿子在新婚妻子这里遭嫌弃这种事情,厉铮实在是无能为力。总归来说,追老婆这种事情总要自己出力,他这个当老子的不拦着他就算尽到义务了。 尽管如此,危琴每每安排了颜言去哪里见哪个才俊,厉阳都要跟个误食跳糖的跳蚤一样,抓着他这个老子上蹿下跳不得安生,想尽办法在他这里打探一切敌情,并且不惜以身犯险,亲往战场观敌。 后来,颜言拒绝的人多了,厉阳才渐渐淡定下来,并且油然而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心。 厉铮看着儿子隐隐得意的面孔,很想把妻子那番“夜路走的多了,终究会遇见鬼”的理论说与他听听,但最终为了家庭和谐,没吭声。 颜言麻木地适应着新的工作岗位、新的家庭环境、还有新的相亲旅程。 厉阳比她更忙,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周末也罕见他老实待在家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大抵也能想象的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是在忙事业就是在忙女人。 颜言每每思及此,对着坐在面前面目模糊的男人,都恨不能一瞬间瞪大双眼,看清对方的为人品性,挖掘出对方的优点优势,赶紧掏心掏肺地爱上对方。
可惜,她越是如此,就越看不清对面来人。越是努力就越觉得别扭,最后只好放弃跟自己对着干,匆匆放弃来人。 这期间,游振倒是来过家里几次,看到颜言,淡淡地打个招呼。 他在客厅等厉阳出来,颜言在一旁休憩,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着,难免尴尬,只好没话找一点话来说。 他们两个人最大的交集就是厉阳了。 “听你……哥哥说,你工作挺忙的。”游振看着她问。 “还行。你们不是比我更忙吗?这么晚了还有应酬?”颜言随口问他。一刻钟前,厉阳是这样跟厉铮报备的。 游振轻松的表情滞了一瞬,“应酬?呃……是的,是有应酬。工作上的应酬。” 颜言抬眼看了他一眼,游振表情闪烁,不看她的眼睛,匆匆起身道:“厉阳怎么还没收拾好吗?用得着打扮这么长时间吗?不就是见……” 他自知情急之下,再次失言,表情懊恼地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巴子,急急忙忙地跑掉了。 见谁? 打扮这么长时间难道还是去见某个男人不成? 厉阳又不是李瓷一流。 这天下午,颜言请了半天假。从郊区回来,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有人告诉她厉铮和危琴出门看戏去了。 她在野外吹了半天冷风,透心地凉,头也晕沉沉的,却丝毫不想睡觉。 姓秦的厨娘关心她:“颜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晚上要吃点什么吗?” 颜言摆摆手,“不用了,我有点累,没什么事,谢谢你。我不想吃东西。” “颜小姐,还是吃点什么吧。厉先生交待过,不能老任由你不吃晚饭,我们到时候跟先生没发交待。” “厉先生?”厉阳什么时候还空出过空来关心她吃不吃晚饭吗? “厉铮先生呀。小姐,晚上有乌鸡汤您要喝一碗吗?” 哦,是厉叔叔——颜言想着,脑子里烧得愈发guntang,她撑着在沙发一角坐下,迎着秦妈关切的眼神,掩饰地捂着额角偏在靠垫上。 “秦妈?家里有缪糟汤圆吗?我想吃那个了。” 秦妈松了一口气,“我闻着颜小姐身上有股香甜味儿呢,应该就是这个汤圆,小姐在外面也吃这个了吧。你等我给你做,保证比外面的好吃又正宗。” 在昏暗的壁灯下,颜言捧着大碗香甜软糯的汤圆,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咽着,她其实一点也不饿,胃里也烧心,但这汤圆的香气实在诱人,更可况,除此之外,她这会儿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排遣。 秦妈在远处叮嘱她一句,“颜小姐,慢点吃,汤圆烫着呢。我煮的好吃吧?” 颜言背对着她点头:“很好吃,谢谢你,秦妈。” 她的眼泪在氤氲的食物香气里大颗大颗地掉进碗里,今天是颜君诚50岁的生日,他生前最爱吃的食物就是这一碗汤圆,颜言下午给他送过去了一碗,晚上再替他吃掉一碗。 他故去不过大半年时间,如今足以纪念他的也不过两碗汤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