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东顾风雨夜（下）

    这个年，真是转头就过了。

    西顾老宅子里一家人凑一起欢乐的打扑克贴纸条的时候，东顾正在酝酿着一场风雨。

    老爷子坐在书房里的正上位，右下首坐着局促不安的顾家二房夫妻，左下首坐着淡定从容的顾家四爷顾知秋。

    上首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已经被沉默冷暴力打败，破罐子破摔的顾非。

    这个年夜的后半截，过的可真心压抑。

    饭桌上上到家主，下到佣人司机，愣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到最后例行的拜年都没有，吃过饺子就散了场。

    之后就到了楼上书房，从除夕坐到了大年初一，愣是没人敢说话。

    也不知道到了几点，门外周管家的儿子周维敲门，通报说孟小姐在外求见。

    顾非顿时一扫前态，整个人都竖起毛一样的紧张，转身声有不悦：“她来干什么？这么晚了不是安排她房间休息了么？跟她说没她的事儿，让她该干嘛干嘛去，别跟着瞎掺和！”

    尽管外面还有零星的鞭炮声，孟苒却听的清清楚楚，心下冰凉一片，坚持要见顾非。

    顾老爷子扯唇冷笑，指了指顾非，指了指门口：“你去，你的事儿先解决咯，咱们再说你自己的事儿，去去！”

    “爷爷，我跟她没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你带家里来？你当我老糊涂了？”

    顾非还想辩解，就被老爷子打断，声音严厉：“当着家里那么多人，我不愿意折了你面子，你以为我是不追究了？她要不想走，行，那就进来一起听，到时候话说的重了，你可别怪我们欺负人！”

    “我这就去！”顾非起身就走。

    孟苒已经红透了眼圈。

    顾非有些不耐烦：“又没拿你怎么着，哭什么？不是给你安排了房间休息了么？你跑过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

    “我担心你啊，我看你们家爷爷，叔叔阿姨都不开心，我担心她们骂你……”孟苒咬着唇，眼泪往下掉：“我要是不回来就好了，我不知道会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可是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梨花带雨，可怜兮兮。

    从前一看就会心生怜惜，如今怎么就只觉得烦躁？

    顾非皱着眉，越皱越深，好几秒才道：“你回去洗把脸，休息吧，我们家的事你不用多想……”想了也没用，只会添乱而已。

    孟苒已经不想着如何给顾非的家人留好印象了，她早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可能实现，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她如今想的，只是如何才能给自己争取最好的结果。

    她上前一步，靠在顾非的胸口，声音很小的说了声对不起，踮起脚轻轻吻在他的脸颊：“给你祝福之吻，晚安。”

    就背影落寞，单薄的消失在了冗长的走廊里。

    顾非的感觉更加烦躁，自从回国后就没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大事小事的没断过。公事，绯闻，感情……他从来不知道，想要平衡这些东西，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人精疲力竭，自顾不暇。

    他甚至怀疑，那些忙碌的工作，是否是自家四叔有意而为之。

    但怎么办呢？他信誓旦旦的接下了尚京影视，那些必须的应酬，他怎么能躲？

    顾非长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了书房，落座。

    老爷子便问：“几年了？”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在座的居然都听懂了。

    顾非也没有那么心力去掩饰，这不是一句瞎话跟几十句谎话就能圆起来的谎，就诚实回答：“七年了，爷爷。”

    “七年了？”老爷子是气极反笑，一连笑了好几声，声音平淡道：“原来我顾家还有这么长情的孩子，七年啊……你怎么就没把这长情劲儿用到西顾家那丫头身上去呢？”

    顾非也是囧了，摸了摸鼻子，弱弱说：“爷爷，感情的事儿，谁说的准啊……”

    “你是跟你爸，一点儿好都没学会啊，看女人这眼光……”顾老爷子摇了摇头：“罢了，我也不说你了，你爸的确就没个可学之处。”

    “爸你怎么这样说我们二爷……”

    “你快闭嘴吧，长辈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打断的份儿？”顾老爷子看都不看顾二太太，对顾老二说：“我看也别等过了正月十五了，明个就准备准备，把家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