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报到I

    带薪休假被取消，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事情，然而莫妮亚并没有因此发作——作为入侵者事件的亲历者之一，她十分清楚现在的精灵之森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暗潮汹涌，一旦处理不慎，恐怕才刚刚有复兴希望的精灵们又会遭受一次沉重的打击。毕竟是两名大法师级别的强者，哪怕是混乱纪年后期，这样的战力也非同小可。

    莫妮亚喜欢精灵之森以及这里的人们，所以她愿意尽自己所能，维系这里安静祥和的氛围——把她以及艾丝薇塔调入尤克特拉希尔卫队，从情理并非完全说不通，可是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上，却难免让她多想——很有可能，精灵大法师这样做是有预谋的。

    但更深入下去，她就什么也说不清楚，毕竟她所能接触到的情报就是这么些，对于精灵大法师的性格也不是很了解，能隐隐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已是她的极限。

    不过，就连她也能察觉不对劲的布局，狡猾的入侵者还会上钩吗？她深表怀疑，但还不至于就因为这个去质疑坐镇法师塔的精灵大法师——或许对方也不是擅长谋略布局的人，可是人生的阅历肯定比她要丰富的多，作出的决定怎么说也要比她的依靠空想和脑补得到的结论要切实可行。

    将满脑袋的思绪大概理顺后，莫妮亚也没有继续想下去——她本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可以再前世将圣术师简单粗暴的风格发挥的极致——反正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等到报到的时候再说，现在纠结于这些毫无意义，只是无端的匿想而已。

    甩了甩头，她把这些烦心的事情暂时抛到一边，拖着疲惫的身体好好的泡了一个澡后，直接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不久之后就进入了梦乡。然后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珐娜和莉尔被她一手一个压在身上，依旧还沉浸在睡梦中。

    看着她们安静的睡颜，她可不忍心打扰——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十分清楚法师学徒要吃的苦头——事实上在任何职业里面，学徒总是最辛苦的一个阶段——他们每天不仅要夯实基础，也要学习很多新的知识理论，偶尔还要帮导师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天的时间被排的满满当当，甚至碰到比较严厉的导师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睡眠时间都无法保证。

    很小心的起身，梳洗一番后，对照着日晷的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将她们叫醒，带着她们往法师协会的方向走去。这倒是不妨碍她前往尤克特拉希尔卫队报到，根据昨天来信上标明的信息，报到的地址并不在精灵之森，甚至不在亚伦斯大陆的范畴之中，而是一个开辟出来的半位面内。

    通往半位面有专门的通道，哪怕是踏入传奇领域的大法师，想在空间规则与亚伦斯世界有微妙不同的半位面中使用空间系法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换而言之，如果把世界树的种子种在半位面中，不仅可以加快半位面的扩张，获得很多关于空间观测的数据资料，更可以充当保护世界树的第一道屏障，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在信件中虽然没有具体指明通道的位置，但其实不难猜测——既然要求在九曜日时前在法师协会前集合，那么肯定是在协会中被严防死守的几个地方之一——甚至有可能就在法师塔内部，毕竟从安全的角度来说，由大法师来坐镇无疑是最万无一失的。

    “你们不要太在意所谓的进度，扎实基础才是最重要的事……嗯，再见。”

    和精灵双子告别之后，莫妮亚来到法师协会的大厅中，出示象征自己身份的法师徽章后，她被一名红袍法师领到一间被数道结界隔绝的房间中——她倒不至于来的最早，事实上此时此刻已经有三名精灵聚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

    她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熟不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的话题她真心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他们都是尤克特拉希尔的信徒，对父神的信仰十分坚定，讨论的话题也不外乎是尤克特拉希尔的种种神圣伟大之处。然而有的时候真相反而不是那么容易为人所接受——在她的父母口中，这一位似乎不是那么伟光正，他的形象应该更接近一个失意的忧郁青年？或许还热爱艺术。

    在信徒面前否定神灵的形象无疑是最最糟糕的事情，莫妮亚不是引战狂人，从唇枪舌战中她也得不到任何成就感、满足感。所以她远远的避开这几位或许将来要成为同僚的精灵的谈论圈子，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待着艾丝薇塔的到来，以及通往半位面的大门的开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屋子中的沙漏几乎要见底的时候，她还没有看到艾丝薇塔的身影——即使她不认为精灵少女有胆子直接翘掉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报到，但以少女那种天然呆的性格，忘记具体的时间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艾丝薇塔嘛。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和这里的管事协商下要不要让她先离开一段时间，去通知下朋友的时候，精灵少女这才踩着沙漏的尾巴气喘吁吁的推开大门，才走上几步，气力用尽，掌握不住身子的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好吧，又一次的平地摔。

    莫妮亚扶额，然后有些无奈的起身，带着一脸我不认识她的表情走到她身前，将她扶起。

    “唔……莫妮亚……痛……”艾丝薇塔揉了揉额头，然后抬起头，泪眼摩挲——以她进来时候的速度摔上一跤到不至于起包，但痛肯定是要痛上好一会儿。不过，法师可不打算安慰她，她又不是需要安慰的小孩子，今天的事情就当是提醒她以后走路要多加注意的教训吧。

    “别闹。”没有理会精灵少女近乎本能的卖萌撒娇，莫妮亚的视线集中在之后进来的女性精灵身上——那是一名相当成熟的精灵，身穿干练的镶嵌皮甲，金色的长发被扎成一根拖到股间的单马尾，姣好面容上几道细微的疤痕不仅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反而给她增添一种野性的魅力。她步伐平稳，体态婀娜，明明没有进行任何宣告，可在走入这间房间后就很自然的就成为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真是……不容小觑。”

    莫妮亚感叹道，战职者的世界她并不是很清楚，但看对方这股骇人的气势气场，只有历经风霜打磨才可能会拥有，怎么说上位战职者是少不了的，甚至很有可能在上位职业者中她也是第一流的人物。

    “我是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卫队长尼雅，”她说，虽然只是很普通的话语，经由她之口说去，却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也是你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长官，今天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只是想了解一番将要成为我的部署的你们的素质究竟如何，以及给你们普及一下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责任与义务。”

    “首先，请你们依次自我介绍。”她丝毫没有给其他人插话的余地，指定了顺序，“就从你开始吧，别四处张望，就是你，站起来。”

    “我？”在其他几人羡慕的注视下，艾丝薇塔十分不幸的成为了第一个进行自我介绍的人，然而没有做任何准备的她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质询给问懵了，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这就是法师协会推荐的人？真让人失望。”尼雅说道，然而从她的声音里莫妮亚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失望的情绪，似乎她完全就是针对法师协会而刁难艾丝薇塔，“小姑娘，你还需要好好锻炼一下，至少先把你怯场的毛病改掉，不然以后上了战场，保护你的战士死在你的前头后，你恐怕连最基本的施法都无法保持。”

    虽然不太喜欢她的冷嘲热讽，但法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说到点子上了——艾丝薇塔的确是最典型的学派法师，让她做做学术没有关系，但上了战场能不能发挥作用很难说，甚至可能会有作用没发挥什么反倒是拖累了他人情形发生。如果是和平年代这当然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哪怕不需要重生的前瞻，这个时代的先见之明者都嗅到了浓重的硝烟气息。

    战争近乎不可避免，这是他们的共识。然而哪怕是最为悲观者也预见不到等待着他们的到底是一个怎样波澜壮阔的时代——那是创世以来，真正属于凡人的第一个时代——高高在上的神祇在未知的虚空中打得如火如荼，根本无力顾遐祂们地上的国——没有至高无上者的干预，积攒万年的冲突与矛盾在短短数百年中统一爆发，战火燃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的和艾丝薇塔谈一谈。

    莫妮亚想到——她可不想看到朋友误入歧途——尽管学派法师或许算不上歧途，然而身在这样一个时代之中，没有自保之力无疑是一件相当可悲的事情。

    “下一位，”尼雅说道，视线偏移到正在想着如何规劝精灵少女的法师身上，“是个孩子？法师协会到底怎么打算的，我们这里可不是托儿所。”

    似乎与法师协会有矛盾的样子？

    “我是莫妮亚，”虽然对这名女性精灵的第一感官不错，但在她的固有偏见的影响下，好感已经所剩无几，更多的是限于身份立场的对立感，“是一名法师。”

    环顾一周，略微停顿之后，她总结道：“以上，以及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