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四怨憎会III
欺诈之环上附带的相位旅行能力是莫妮亚最喜欢的能力，这个能力不仅多次挽救她于危难之中，而且相比于普通的空间法术具有极高的神秘度——至少普通的大法师是无法感知阴影位面的存在，更无法预判相隔一个位面的行动。 换而言之，在入侵的大法师眼中，她其实是在吟唱到最关键的时刻突然的消失在视界中——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绝大多数法师都不会多想，立刻会本能的把思维的方向偏转到空间法术上，哪怕在他们的感知中并不存在空间波动。 使用空间法术，改变的是距离。 一般人在面对近乎不可战胜的强敌时，本能的会选择拉大与对方的距离，这并非是怯弱，而是某种理智的思量。然而莫妮亚面临的情况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大群侦察型构装生物的存在令她逃无可逃，哪怕在相位旅行持续的时间一直向前奔跑，所能做的也只是延缓她的死亡时间而已。 她所能做的，唯有一搏。踏入黑白二色的世界背面后，法师轻轻吐出几个咒文，让手心燃起的火焰渐渐熄灭——想要杀死一名大法师，仅凭中阶法师的手段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炎爆术这样威力巨大的法术，对于中阶法师而言掌握起来可是高难度法术，然而大法师只需要及时张开法师护盾便可以相当程度的豁免。 不过，如果来不及张开的话……哪怕身体经过再怎么的改造强化，也不可能完整的吃下一发炎爆。只是这样，她必须近距离的接触对方，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与之相对，她同样没有反应的时间，同样处于炎爆术的杀伤范围之内，同样……会死。 这样或许可以杀死入侵者，但莫妮亚可无法接受这么沉重的代价。杀死敌人对于她而言，并不是第一要务，相比之下，保存自己往往是小小法师之所以会不吝惜鲜血与杀戮的原因所在。与对方同归于尽，纯粹以数理而论是一件很划得来的事情，然而在她看来，这无疑是下下之策。 莫妮亚有其它的选择，其它可能杀死对方的选择，尽管可能性不足一半。 但为了这不足一半的可能性，赌上本已必死的命运，在所不惜。 一步，两步，三步……不急也不缓，她前进着。 然后在大法师身前站定，反手拔出短剑，抵在他的胸前。 那是心脏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深吸一口气，静待时间的流逝。 然后挺步，刺！ 黑白的世界瞬间恢复了色彩，然而旋即又被浸染成一片鲜红。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这是……怎么一回事？ 鲜血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在一脸的难以置信中，疼痛感姗姗来迟。 “你……这个家伙……滚！”身子微微弓起，他的视线终于注视到面前的小小法师，痛苦的神色旋即被愤怒所取代，他猛然吐出一个字符，狂风咆哮起来，巨大的风波以他为中心横扫周围一切——一点也不意外额，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第一轮冲击中就被击飞了出去，撞在合抱粗的树干上，将大树拦腰折断，然后余势不减，在地面上擦行十数米远。 （怎么了？）关切的声音。 “不，没什么。”这实在不是什么可以见人的事情，被一个中阶法师拖住已经足够耻辱，更遑论差一点被杀死——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笑话，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的笑话——或许对别人来说是这样的，然而对于他来说，这是足以将他钉上耻辱柱的笑柄，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这件事流传出去！ （小心点。）莱因克斯提醒道，（精灵那边，似乎开始行动了。） “我明白。”大法师点点头，切断了和故友的联系，然后注视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一点一点的将之拔出，“真是差一点就要踏入另一边的世界……这份耻辱与痛苦我会千百倍的奉还的……你逃不掉的。” 他发出冰冷的声音，任由鲜血自心口淌落，滴在地上。 “呵……科勒……”将插入心口的匕首拔出，入侵者读出铭刻在剑身上的文字，接着冷笑一声，将这把沾满他心头鲜血的武器随手一丢，“不过是一把能够进行短距离次元跃迁的匕首，你玩的倒是挺溜的嘛。” 虽然用的是表达夸赞意思的话语，声音却如铁般冰冷。 他一步一步的向莫妮亚倒下的地方逼近，而此时，小小法师才刚刚挣扎着站起——她没有选择逃跑，因为逃跑毫无意义，不仅连最起码的争取时间做不到，反而可能会促使对方立刻对她出手——双方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个级别，使用过超短距离空间跃迁和相位旅行后，她几乎丧失所有反制的手段。 所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是巨魔的心脏吧？”故作镇定，她说道。 “倒还有几分见地。”大法师称赞道，逼近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停下。 “很简单的事情——心脏被同一个对穿，依旧能够保持活力的心脏可不多，哪怕穷尽我所知晓的物种，能找出的也不过是巨龙和巨魔两个种群。”莫妮亚开口，试图勾起对方对话的兴趣，“而很明显的，不可能是巨龙……区区一个大法师，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海外去找巨龙的麻烦。” “知道的倒是不少，”大法师这么说着，停下脚步，伸出手掌，以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吐出一段咒文，身后浮现出成百上千难以计数的寒冰之锥，“不过非常可惜，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不然我一定会好好的和你聊一聊，关于痛苦与折磨的话题——这可真的是……相当的可惜！” 跑！ 与大法师念动咒文同一时间，莫妮亚头也不回的转身向森林深处跑去——她本以为能靠着言语拖延一阵时间，没有想到大法师的杀意是如此的果决，继续待在原地不动，在下一刻就要被他的法术轰杀成渣！ 是闭目等死还是垂死挣扎？ 这两个无论哪个莫妮亚都不想选，然而在她的面前没有第三条路。 她所能选择的只有垂死挣扎，毕竟哪怕是垂死的挣扎也是挣扎，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希望的话，那么希望的光就不可能降临。于是她只有做着无济于事的努力，感受着空气中以太的波动，毫无希望的闪避着——一根，两根，三根……数以十计的寒冰之锥在大法师的cao纵之下源源不绝的向她发起突刺，躲过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躲过了第二次还有第三次……永无止境的循环，体力迟早会耗尽，然后被杀死。 莫妮亚知道这一点，然而无能为力。 她必须坚持，一旦松懈，等待她的将会是死亡。 这何时会是一个尽头？出乎莫妮亚的预料，在她体力耗尽之前，首先耗尽的是大法师的耐心，他已经玩腻了继续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伸出手掌，召唤出一个巨大的法师之手，一个横推将十数米内的树木全部拦腰截断，然后抓住为了躲避冰锥而跃至半空中的小小法师，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伸出的手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咔擦。”骨骼碰撞的声音。 “没有死吗？哪怕有法师护盾也不应该……”大法师有一些疑惑，不过没有在意，随手一甩，将莫妮亚砸在一棵数人合抱粗的大树上，“既然你这么喜欢炎爆术，我就用炎爆术替你做最后的送别吧。” 没有念动咒文，仅仅是伸出食指指尖，狂暴的火焰如同小猫咪一般温顺的汇聚，凝聚。 “好好品尝吧，绝望的滋味。” 他用略微有些沙哑的音调的说道，然后轻轻拨动指尖。 ——烈焰之环四散而去，烈焰之柱冲天而起。 在烈焰吞噬整个世界之前，莫妮亚闭上了双眼。 “干得不错。”出乎预料，热浪在逼近身前时彻底消失，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 “莫亚……”带着些许疑惑的语调，她说出在关键时刻救下她的人的名字，“大人？” “果然……是鱼饵么？”与小小法师的疑惑形成鲜明的对比，本应该最为惊讶的入侵者反而一脸的平静，仿佛对此早有所料。 “明知道是鱼饵，你们不也是上钩了么。”精灵大法师说道，神色却是罕见的郑重，“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竟然能在吞掉饵食的同时躲开我设置的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小觑。” “可还是让你发现了，”大法师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迎战，双方的差距在上一次交手时已表露无遗——而在相当于对方主场的半位面，双方的差距只会更大，“我有点好奇，明明我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定位法术，你是如何知道她所在的位置，又为什么能够如此凑巧的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这个……”精灵大法师用食指抵住嘴唇，“是秘密哟。” ——下一个瞬间，她的身影突兀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