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火烧五凤楼
那肥头大耳之徒听了一拍桌子指着写诗之人大骂道：“你他娘的骂谁草包呢？有种的报上名来！”那写诗之人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怒目看着那人说道：“在下刘长卿，骂的就是你！还有你们！一群草包！” 刘长卿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竖着食指便一一指向那几人，杨宪也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那几人扑上来揍他。那肥头大耳者听了此言，非但不恼，顿时来了精神，懒洋洋地说道：“嘿！小爷我今日不给你松松骨看来是不行了啊！兄弟们，上！” 说完一招手，坐着的几个胖子都一一冲了过来，直奔刘长卿而来，杨宪大喊一声：“住手！”但这毕竟不是长安，这里可没人睬他。刘长卿倒是不慌张，站在原地。 一个胖子没一会儿率先扑了过来，这体格怕有两百来斤，一步沉似一步，震的整个五凤楼好像都在晃，哪知就在此时，刘长卿忽然猛地一侧身，身法之快，前所未见，那人便扑了个空，还摔了个狗吃屎。 其余几人怒不可及，虽也看不出其中套路，但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都一一冲了过来，杨宪连忙跳了过来，想要同他并肩作战。刘长卿面对这些歹徒且镇定自若，但看到眼前这个富家公子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却是吃了一惊，不觉对杨宪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几堆横rou就要压过来了，只见刘长卿嗖地一声跃了出去，在人群中穿来插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停了下来，那几个胖子都一一定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一步，本要动手的杨宪也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刘长卿轻轻拍了拍桌子，随着咚咚两声，那几个胖子都一一摔倒在地上，各种喊叫之声，不绝于耳。原来刘长卿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竟穿梭其中，一一点了他们四人的xue道，还有一个胖子本来还想上来，一看这刘长卿太过厉害只好罢手，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杨宪拍着手喝彩道：“好！”众人都一齐喝彩，刘长卿面目不觉露出喜色，这才坐回原座与众人喝酒，好像方才并无其他事情发生一般。“敢问长卿兄现在何处做事？”杨宪不禁问道。 刘长卿叹了叹气说道：“家中桑田三亩，别无他处。”杨宪也叹了口气，说道：“以长卿兄的文韬武略，若是到了长安，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若是不弃，小弟愿为长卿兄引荐！”刘长卿愕然，但随即又叹气道：“家中有八十老母，还需赡养，父母在不远游，况且我还有几个弟弟meimei还未成年，实在是脱不开身，多谢小兄弟美意！” 杨宪见他有这么多牵挂，只好作罢，但又说道：“若是哪日长卿兄有要杨某帮忙的，且到长安找我，必不推辞！”谁都没有在意这么一句随口说出来的话，但就是这句话，将改变刘长卿和杨宪的一生。 众人一一饮酒，酒过三巡，便又开始吟诗作对，好生快活。宇文林倒是没这个兴致，一个人坐在脚落里喝着闷酒，看着杨宪。其他人除了杜姑娘回房歇息外都在一楼吃饭，这一顿乃是韩鸾亲自为他们准备的饭菜，均是五凤楼最贵最美味的菜。 上官阙等人包餐了一顿，也没有发现其中端倪。可吃着吃着，突然间邓虎有些脑子发昏，上官阙察觉到了什么，立马大喝一声：“别吃了！”但为时已晚，几人均一一头昏起来，没一会儿都趴了下去。 正在这时，竟有人匆匆跑了出去，好似通风报信一般，不多时，韩鸾果然带着几百名士兵将这五凤楼重重围住，吩咐十几名士兵将上官阙等人一一背出来后，朗声朝着楼内大喊：“宇文小子！给我滚出来！” 宇文林右耳忽然跳动，不觉大惊，忙开窗朝外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只见楼下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手持弓箭刀枪，杨宪等人也走了过来，也是吃了一惊。杨宪看为首者乃是韩鸾，稍稍松了口气，喊道：“韩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等在此住下不是将军安排的么？” 韩鸾哈哈一笑，说道：“没错啊！小王爷！你可是周国镇南王的世子！我又怎敢怠慢！”刘长卿听了吃了一惊，原来这杨兄弟竟是大司马镇南王杨忠的公子，杨宪心知瞒不住了，便说道：“我。。我对将军并无恶意，将军这是要做什么？没看到上官伯父他们正在楼下吃饭吗？” 韩鸾又是一阵冷笑，却不搭话，宇文林这时候冷冷地说道：“想必他们都被抓了去了！”杨宪大惊，连忙想要下去看看，可刚走到楼梯口才发现，不要说一楼了，四楼都空无一人，只好折了回来。 这时候韩鸾又喊道：“若是不想死无全尸，就乖乖下楼来束手就擒，否则今日，定叫你们死无葬生之地！”宇文林又看了看四周的窗户下，均一一布满了士兵，看来是早有准备，便冲着楼下大骂道：“执矛小儿，若是有胆，上来与本将军大战几百回合！何必要为难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韩鸾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若乖乖下来，我也绝不是个仗势欺人之人！”宇文林喊道：“大丈夫切莫妄言！”说着宇文林朝杨宪拍了拍肩，便提枪飞下楼来，谁也没有想到宇文林竟这般果敢。 可韩鸾此时却变了卦，只见他轻轻招了招手，上百名弓箭手一齐射出星箭来，只见空中羽箭似雨点一般朝宇文林射来，宇文林心中一惊，但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好用手中长枪死命地挥舞着去挡箭。 可一杆枪哪里挡得住这箭雨，刚刚落地，宇文林便身中三箭，弓箭手还要再射，只见宇文林落地后立马转身，纵身一跃跳入了一楼的窗内，众人将箭瞄准宇文林跳入的方向，就等着他冒头。 这时楼上的杨宪大骂道：“韩鸾，说话不算话，你这个孬种！”韩鸾笑道：“只要能弄死他，能抓到你，这又算的了什么！”随即，韩鸾便吩咐手下步兵冲进去十几人，哪知没一会儿功夫，均一一被宇文林刺死。 宇文林毕竟沙场猛将，身中三箭都不在要害，所以还能顶得住，杨宪几人连忙跑下楼来，只见宇文林背倚着桌子，身上插着三只箭，杨宪连忙要冲过去，宇文林手一挥，示意他不要上前，刘长卿也一把拉住了他。 果然这时又冲击来两倍的人马，都是身穿铠甲手执利刃之人。宇文林将手中长枪挥来喝去，一一刺在这些人身上，却刺不穿这些人的铠甲，眼看着这些人都冲了过来，这时刘长卿喊道：“刺他们的脖子，还有脸！” 宇文林这才恍然大悟，抬高枪端，朝着这些人脸部便刺了过去，中枪之人脸上均一一被刺出了个大窟窿来，好生恶心。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读书人见此情景好几个都吐了出来，这时候韩鸾竟停止了派兵。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死亡前的宁静是最可怕的，还没过多久，只见门口升起了nongnong的烟雾来，原来韩鸾命人在五凤楼周边都堆上了干柴，想要一把火烧了这五凤楼和宇文林等人。 这时候杜姑娘突然冲了出来，还没问发生什么事，便看到宇文林身上中了三箭，心中陡然一惊，但她却不是个寻常女子，并没有哭哭啼啼，只是从容地拿出药箱来，为宇文林止血疗伤，但情况紧急，没法拔出这三箭来。 宇文林将她死死地护在身后，说道：“杜娘，今日我必死矣！我要告诉你！如果有来生，我愿娶你。”宇文林是个直性子之人，从不含含糊糊。杜姑娘也不是个扭捏之人，便说道：“将军若死，我必不苟活！” 两人值此危急关头惺惺相惜起来，不禁让一旁的杨宪感动至极。此时浓烟混着门外的笑骂声已经传了进来，杜姑娘忙喊道：“此烟有毒！”看了看周围，连忙拿起一壶酒来，倒在衣袖之上，用衣袖捂住嘴巴鼻子，对大伙儿说：“快照我做的去做！” 于是众人纷纷这般去做，果然挡住了浓烟。紧接着，宇文林便吩咐大家一起朝上走，一直走到了五楼，才发现，五凤楼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韩鸾见他们还在楼上挣扎，便吩咐弓箭手，再次朝着五楼射去。这一顿猛射，把他们吓得到处乱跑，除了刘长卿外，其余读书人都相继毙命当场。 杨宪恨得咬牙切齿，却想不出办法来。这时候刘长卿说道：“我听闻这五凤楼中有曹子建当年为了躲避他兄长曹丕，挖下的一处密道，不知如今还在否！”杨宪听了此言立马来了劲，便跟他一起下楼去找。 找来找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正要丧气之时，杨宪一脚踢到了掌柜的摆酒的大酒缸，上面全是灰，看来是有些年头了，杨宪倒没觉得什么，但刘长卿却听出了异样来。他敲了敲其他酒缸，再敲敲这个，明显不同。 杨宪似乎若有所悟，兴奋地手舞足蹈，打开酒缸，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朝下一看，缸中并无美酒，只有一堆泛黄泛黑的酒糟。杨宪跟刘长卿爬进去，将酒糟清理开，又是一层毛草，毛草下隔着许多木板，掰开木板，发现这酒缸底部有一个大圆盘。 仔细看去，竟是一个石磨！刘长卿跟杨宪费力地挪开石磨，才看到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杨宪激动异常，连忙爬出去去叫宇文林。此时宇文林正搂着杜姑娘在楼上依依诀别，杨宪突然跑上来倒让他们有些尴尬。 杨宪也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说道：“宇文大哥，大嫂！我们找到密道了！”这话一出，两人顿时激动异常，杜姑娘连忙扶起宇文林，朝楼下走去。韩鸾还在外面放箭点火，杨宪等人却已经顺着密道慢慢跑了出去。 密道不远，几里路差不离，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便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处碎石堆积而成的土堆，搬开土堆后，竟来到一处枯井底，在井底远远还能听见城中士兵的搜捕声。 就在这个时候，宇文林突然之间停下了脚步，手捂着腰上的一处箭伤，眉头拧的跟麻花一般，杜姑娘立马觉察到了不对劲，连忙上去扶住他，问道：“宇文大哥？怎么样了？”宇文林眉心渗着丝丝汗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咬着牙说道：“没事！我们想办法上去。” 可刚再往前走一步，他便再也扛不住了，双眼一闭，倒了下来，几人连忙上去扶住他，只见他嘴唇发紫，伤口发黑，赫然一副中毒的迹象。杜姑娘伸出纤纤玉手来为他把脉，把着把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杨宪一看情况不对，惨然问道：“他怎么样了？难道是中毒了？”杜姑娘闭上眼点了点头，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好在这枯井中干着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枯井上头有人在说话。 这枯井有个七八丈深得样子，说话声这般清晰，想必就在枯井旁，细细听去，乃是一孩童在跟一少女在对话。“jiejie，你看，这有口井呢，我们可找到喝水的地方了！”小孩说道。少女看了看井摇着头回答道：“哎，这是口枯井，算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杨宪一听，不像是官兵，管不了那许多了，便朝着上面喊道：“有人吗？救救我们！”那小孩一听不对！便喊道：“慢着，jiejie你听，快过来！这里头有人！”小孩好像在找帮手，杨宪等人在下面焦急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一根长绳便落了下来，杨宪拽了拽，示意到底了，便招呼着杜姑娘先上去，杜姑娘摇摇头，看了看怀里的宇文林，便让杨宪先，杨宪只好第一个往上爬，没一会儿便爬了上来，紧接着刘长卿也爬了上来，杜姑娘将宇文林捆在绳子上，也被他们拉了上来，随后自己才上去。 杨宪上来一看，一时愣住，没想到救他们的竟是一个貌似天仙般的少女，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这女孩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哪里见过，杨宪连忙向他们叩首道谢。那小孩抢着说道：“不打紧，江湖救急嘛！” 惹得众人一一发笑，只有杜姑娘没有笑出来，这时，那美丽的女子朝着杜姑娘怀里的宇文林看了一眼，轻声问道：“这位公子想必是中毒了吧！”几人连连点头，这位陆姑娘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却是看不到一处人家。 她走到宇文林跟前，朝着他脸上按了按，又按了按他心口，接着给他把了一下脉，没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那小孩一看，心知有底，便说道：“可是赶了巧了，你们遇到我的陆jiejie真是万幸啊！她可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啊！” 陆姑娘听着也要一阵发笑，用衣袖遮着脸，更显妩媚。这时陆姑娘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来，说道：“给这位公子服下，他的毒自然便消除了。只是他这箭伤这里没有条件为他治理，等到了附近城镇再说吧！”这话着实如同一颗定心丸一般，让大家放下心来。 这时杨宪好奇地问道：“敢问这位姑娘，你们这是要往哪去？”那小孩插嘴说道：“哎，别提了，我们是躲避仇家追杀，一路落难到此地，正找水呢，哪曾想会遇到你们！”杨宪若有所悟，接着问道：“敢问二位怎么称呼？” 小孩说道：“我姓赵，你叫我赵念，小念都行，这是陆瑜陆jiejie，我们是打北边过来的。”杨宪也分别介绍了一行人，随即他们便一同上路。 此地已经出了定州府，正是前往长安的路上，杨宪正想着如何回定州接出上官月等人，刘长卿面露难色地说道：“家中老小，这可如何是好！”正发愁呢，杨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刘兄是干大事的人，若是一直困于家中，何日才有出头之日？” 刘长卿皱眉说道：“本来杨兄落难至此，我定要拼死相救，奈何离家数日，实在惦念的很，我且先回家一趟，安顿好一切后，再来与杨兄会合！”杨宪也慨然应允，刘长卿便快步朝着定州城走去。 没多久，前面便出现了一处酒家，几人连忙跑了过去，弄了点吃的喝的，这才安定下来。杨宪说道：“城里还有不少朋友需要搭救，说来我们与你俩也差不多啊！都是被仇家追杀，哎！” 陆瑜若有所悟道：“哦？难怪你们会落入那枯井之中，不过，我看你们的仇家不在少数吧？”杨宪不解，问道：“何以见得？”陆瑜笑了笑说道：“我刚给这位公子号过脉，他血脉通畅，不是个一般练武之人，想必武功很高，能够连续射中他三箭，若是一人所为，怕是这世上却无一人能做到吧！” 杨宪一拍脑袋，说道：“陆姑娘果然聪明，追杀我们的确实是一波人，你不要怕，实话告诉你，还是官兵。”陆瑜也是吃了一惊，杨宪示意她不要过于吃惊，以免引起怀疑来。 第二日，宇文林的伤竟出奇地好了不少，这可多亏了陆瑜的灵丹妙药，见他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众人一商量，便要动身往定州城赶去。定州城中的上官阙清醒后知道了韩鸾的所作所为，大为恼怒，跑进韩鸾军帐中就要宰了他。 上官阙闯进大帐，拽起他就是两拳，他这两拳哪是一般人的力量，直打的韩鸾爬不起来，而此时的韩鸾却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倒是他手下的大将一个个的愤愤不平，都拔出了宝剑来。 这个时候邓虎等人也冲了进来，两方正对峙着，韩鸾捂着肚子爬了起来，冲着上官阙说道：“打吧！恩帅，我有今日，都是您赐予我的，现在您要收回去，我一点怨言都没有！”上官阙一愣，骂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来？” “恩帅！您要打我杀我，我一句话都没有，但是你若要说我这次是做错了，我倒是一万个不同意。”韩鸾揉了揉肚子，接着说道：“你可知那杨宪是何人？他可是周国镇南王的儿子！宇文林呢？那也是北周名将。有这等好机会，若您还是齐国大将您会怎么做？笑着让他们走吗？” 这话倒是让愤怒的上官阙一下子平息了下来，是啊，他现在是一介江湖中人，可以快意恩仇，不管国仇家恨，只论天地良心，若是自己还是幽州刺史呢？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这很难讲。 上官阙叹了口气，说道：“哎！老夫明白你的立场，但是我要再教你一件事，那就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要是有能耐，让宇文林统一支大军来此，你俩再做较量！到时候谁死谁伤我绝对毫无怨言！” 上官月哭着说道：“杨宪怎么了？爹？韩鸾？你把他怎么了？”上官阙没法面对女儿，刚要说杨宪死了的消息，韩鸾插嘴道：“哎！我派人检查过了，尸体里没有杨宪他们几个，还是给他们跑了！小姐，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吧！” 韩鸾挺直了胸脯，闭上了眼睛。上官月怒目看着他，说道：“今日我且留你狗命，他日若是知道杨宪为你所害，我必来取你性命！”说完便愤愤离开了大帐，上官阙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样？”韩鸾睁开双眼，毫不躲闪地说：“依旧如此！”上官阙叹了口气，转身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