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竹中幻境

    段帅想见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貌，可段帅此时走不动路，却是因为她的美貌。那女子抹了抹眼泪，低声道：“你是。。你是除了我父亲外，见过我的第一个男人。”段帅的心再一次融化了，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这么一个红颜知己就在他眼前，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激动。

    “我叫梦心兰，从小就在却月山庄长大，我身边从来都是姐妹，没有任何兄弟。所以。。。”梦心兰低声道。段帅缓缓道：“梦心兰，梦姑娘，今日能有幸认识你，实在是我三生有幸。”两人又聊了很多事，不知不觉月色更重了，夜更黑了，谁也不知道已经到了几时，段帅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陆瑜在他临走前说的话：“把书凡兄弟带回来！”

    他又想到了正在床上酣睡着的可可，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看着眼前的梦心兰，他五味杂陈，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心兰，你是个好姑娘，可是，今天我必须得走了。。。”梦心兰长长地松了口气道：“我早已知道，你一定会走的。你若不走，我才会觉得失望。好了，你走吧，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挂念我。”

    段帅的心再一次动荡了，他似乎真的对这个女子动了感情，但谁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一段感情呢？或许这就是一场梦而已，如同梦心兰的名字一样，雾里看花，梦嗅幽兰。段帅多想抱一抱这个懂事的姑娘，将她救出这个阁楼，但他不能，他知道他不能。阁楼上的红菱已经放了下去，段帅顺着红菱落在了地上，就好像被人从天堂拽回了人间一样。

    两位使者赶忙跑了上来，笑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见着兰长老？她长得怎么样？”段帅终于知道，梦心兰所有的话都是最真心的话，没有一句是骗他的。他轻轻闭上了双眼，一股酸楚的暖流涌上了他的两颊，晶莹的泪珠滚落了下来。两位使者都大为不解，他们怎么可能会了解呢？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过了红袖添香阁，便来到了大竹海。大竹海里果然名不虚传，里面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竹子，有楠竹、凤尾竹、小琴丝竹、佛肚竹、寒竹、湘妃竹、冷箭竹、孝竹、粉单竹、牛耳竹、方竹、墨竹等等，应有尽有，不过似乎都不是新长出来的，因为根部的土豆很松散，显然是有人后来移植到这里的。

    梦心兰的事情在段帅的心中一直挥散不去，但他不得不继续往前走，竹海似乎没有尽头，因为竹子围成的路径一直在绕弯，似乎是有意将路途变得更加遥远漫长。又走了一段，段帅突然发现他的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小屋子，屋子是暗灰色的，跟竹子的青绿色大相径庭，所以段帅一眼便瞧着了。

    他不想再走两位使者带的路，而是穿过了右手边的那片竹海，径直来到了那个小屋前，两位使者大吃一惊，正要拦住他，但也已经迟了一步。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一个书生一般的人，手里提着一只毛笔，笔下画着一幅画，画上画着几根墨竹。那人见着段帅时，似乎也有些吃惊，他淡淡道：“果然不是一般人，我算着时间，等我这幅画作完的时候，你才能到，没想到，你竟提前了这么久。这不，你看我这竹子，才画了三根，还有十三根画完才算完工啊！”

    段帅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么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竹长老？”那人约莫五十岁上下，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段帅道：“都是些虚名，在段盟主面前不足挂齿。”段帅笑道：“哦？我可不这么觉得，你没发现我身后那两个人十分怕你吗？”

    “错！是尊重！”竹长老说道：“若是一个人把尊重和怕混淆了，那这个人就该打五十大板！”段帅点了点头笑道：“哦？既然是尊重，那为何不来此拜会你，而是站立在竹海中等待着呢？”竹长老摸了摸为数不多的胡须笑道：“这二人我并不了解，他们或许是奉了谁的命令罢了，与我何干。既然你来了这里，那么我倒要向你请教一二了。”

    说着他将画笔轻轻甩出，在空中洒出了一个墨色的圈来，圈子外边又被他加上了一点墨绿色，看起来就像是竹子的截断一样。在这转瞬之间，这一道圈竟像是在空中漂浮一般朝着段帅飞去，段帅反身要躲，这才发现，根本不需要躲避，因为这真的只是一道颜料组成的圈而已，并没有任何杀伤力。

    等到第二个圈过来的时候，段帅书有些犹豫了，若是不躲开，那就有可能会被伤到，若是一直在躲，那势必会消耗体力。这圈来的速度极快，原始的那一道圈几乎就没有变化，一动不动地浮在原地，要说有变化，就是它的颜色似乎在不断变淡。

    段帅躲过第二个圈的时候便不再躲避，等到第三个圈过来的时候，这圈的阵势陡然一变，化作了一颗小圆点，直逼段帅的胸膛而来。此时段帅已经躲避不及，只得用内力去抵挡，这小圆点穿过他的胸膛时，他整个人似乎悬空了一般，被击出两三丈远。

    等到他站起来的时候，第四个第五个圈都相继飞了过来，而且圈的范围在不断扩大，等到他这里的时候，一个人根本没法躲开。正焦躁之际，段帅忽然发现，这每一个圈都有各自的特点，一个一个发出来的时候根本瞧不见，这两个一起发出来的时候，段帅便可明显看出其中不同的地方。

    第四个圈的圈外围赫然有一道墨绿色的光环，而第五道圈则没有，要说哪一道是有杀伤力的，只要想起前面几道圈的特点就可以分析清楚，可惜的是，段帅只顾着躲避，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三道圈的特点。

    这两道圈即将过来了，到底是躲避第四道还是第五道？这问题在段帅脑子里不断盘旋，直到圈越来越大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不管是哪一道，似乎他都躲不过去。段帅咬了咬牙，索性就站在了原地，想要利用混元功刚猛的特点来护住自己的心脉。

    第四道圈来了，来的悄无声息，段帅闭上了双眼，奇怪的是，这第四道圈已经穿过他了，却一点伤害都没有造成。那么就一定是第五道圈了，段帅运足了内力，第五道圈在即将到达他身边时果然变成了一颗小圆点，这次朝着的方向是他的右手臂，段帅纵身而起，想要躲避，却已不能。这小圆点还是穿过了他的手臂，他的内力用来抵御这种圆点看来毫无作用。

    段帅这一回虽然被打中了，但却没有任何伤痕，就连疼都没疼一下，他还在奇怪的时候，哪知身后的第四道圈赫然又回来了，它圈外已经没了那一道墨绿色，那就说明这是有杀伤性的。段帅刚发觉到的时候，这第四道圈化作的小圆点已经打在了他的左臂之上。

    这一击似乎也没有多少疼痛感，但，让段帅想不到的是，他的手臂包括他的身子已经不能动弹了。难道这几个点并不是用来伤他的，而是用来点住他的xue道的？他还没反应过来，第六七八九道圈便都一齐朝着他飞来了，此时的他已然不能施展武功，只能原地不动地等着这些圈的到来。

    人是死的，圈是活的，人不能动，但圈却有千种动态。这些圈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而是在空中画出了一道道墨迹斑斑的斑竹来。斑竹点点千行泪，是情人的泪，是有情人的泪。段帅木然地看着竹长老在画着一根根竹子，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已经被他困住了。

    文人墨客的瑰宝往往是让人爱慕的，尤其是画家的画，这幅画画的就格外出色，将斑竹的点点泪痕和神韵风采都表达的玲离尽致，要不是段帅不能动，非得拍案叫好。只可惜的是，这样动人的一幅画，却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回头想来，人类的文化岂不都是如此，你觉得能够长久流传下去的，往往就在历史的某一刻消失殆尽。你觉得人文文化长河源远流长，可这些只不是是沧海一粟而已。人类的文明需要自己去祭奠，去发展。竹长老叹息了一声，淡淡道：“你可识得我这画的是什么？”

    段帅还停留在方才欣赏画作的心绪之中，听到这话，这才回过神来，激动道：“这是斑竹。”竹先生淡淡道：“没错啊，这是斑竹，斑竹又叫情人竹，只有有情之人才能得其神韵，也只有有情之人才能看得懂这幅画。”

    段帅是有情之人，很显然，他也看懂了这幅画，但他却看不懂这位竹长老。竹长老来回踱了两步，问道：“段盟主为何不上前坐一坐？”段帅哭笑不得地问道：“竹长老前辈，您看我这还能走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