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呢喃
他低低的说道，那声音近似呢喃，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揩去那一滴泪，然后将手指伸向了嘴里，用舌尖一舔，味道苦涩无比。 原来，这个女人的眼泪不仅是咸的，而且还是苦的。 “谁说我流眼泪的？不过是被风吹的罢了www.shukeba.com。” 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双眼，沈静默低声说道，出口的嗓音竟是一片喑哑。 “是吗？” 深深地吸进一口气，韩铭不由得笑了起来，看了一眼紧紧闭合的玻璃和车门，他再次用力的将她拥入了怀里。 这一刻，四周除了海浪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天与海的交界处此时灰蒙蒙的一片，偶有白色的浪花翻转，高高跃起之后，又重重的落了下来。 夜，如此的安宁祥和，他们彼此依偎着，静静的凝视着远方，却是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铭慢慢的低下头，赫然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在他的怀中沉沉的睡去了。只是就算在睡梦中，那眉头依然紧紧地皱在一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艳阳高照，侧过头，赫然发现风慕正坐在她的床前，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你醒了。” 看见她睁开眼睛，风慕轻声问道，唯恐吓到她一般。 “嗯，你怎么来了？” 短暂的呆愣过后，沈静默淡淡的问了一句，脑海中的记忆只停留在昨晚一起看海，之后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中竟然是一片空白。 “没事，过来看看你。” 将床给她往上摇了摇，风慕低声说着，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细细的吹凉后才把杯子凑到她的唇边，“喝口水吧，嘴唇都爆皮了。” “风慕”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沈静默的眉心再次蹙起，这几天好像所有人都变得怪怪的，每个人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真的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嘘……，不要说话。” 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风慕将她凌乱的发一点一点的用手指捋顺，看向她的眸子里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温柔。 凝视着他，沈静默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生生的咽了下去，就那么看着他，任由他给自己梳发，擦脸，然后将热气腾腾的灌汤包捧在她的面前。 “吃吧，来的路上买的，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这个。” 说话间，风慕从保温盒里拿出一个，仔细的吹凉后送了她的唇边，唇角始终保持着那抹上扬的弧度。 虽然是满腹狐疑，沈静默还是决定暂时憋回去，伸出手就要接过他手中的灌汤包，却被他一闪给避过去了。 “今天让我来喂你。” 他的语气轻柔却有着一抹不容人质疑的坚定。 “风慕，我的手没残废，生活完全可以自理。”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沈静默一脸挫败的说道，和风慕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生活白痴一样。一度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智商也一并跟着下降了。 “我喜欢这样喂你，小默儿，啊……” 风慕一脸执拗的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 “你……” 看着他，沈静默直接无语了，无奈之下，只能是张开嘴含住了那个不凉不热的包子，然后在他直勾勾的眼神注视下将包子吞进肚子里。 “真乖，再来一个。” 说话间，风慕又夹起了一个，依然是目光柔柔的凝视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温煦的笑意。 “风慕，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不吃了。” 嘟起一张嘴，沈静默佯装生气的说道，毕竟那种被人蒙在鼓里当傻子的感觉不好受，这种被人当成三岁弱智小孩的滋味同样让人不舒服。 “好了，你自己吃吧，我去给你换杯热水。” 见状，风慕也没再坚持，随后将手中的筷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看着他的背影，沈静默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夹起一个包子，像是泄愤似的狠狠地咬下了一大口，然后很用力很用力地咀嚼着，活像在吃某人的rou一样。 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这一幕，风慕不由得哑然失笑，伸出手臂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小气吧啦的女人，没必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吧，看你那模样不如干脆啃我的rou好了。” 一边说着，风慕真将袖子撸起然后将胳膊凑到了她的嘴边。 “你确定？” 眉目流转间，沈静默低低的问了一句。 “嗯，只要能让你开心一点，你就算是把这条胳膊卸了我都愿意。” 风慕大言不惭的说道，只是那话却是让人动容的。 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沈静默静静的看着他，随后，一把抓过他的胳膊，对着他的手腕处就用力的咬下了一大口。 “吸……” 似是没料到她会真的这么做，一时吃痛，风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到声音，沈静默抬起头看向他，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那雪白的牙齿上竟然还带着点点红痕。 “开心了吗？如果还不行的话再咬一口，你放心，我是男人，顶得住。” 风慕信誓旦旦的说道，随即将手臂再次举到她面前。 低下头，看着那白皙的手臂上一排整齐的牙印，无声的吞了一口唾沫，沈静默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上面。 “疼吗？” 她低声说道，眸子里有着深深地内疚，刚刚那一下她几乎是用尽全力的额。 “不疼” 唇角含笑，风慕缓缓地摇了摇头。 “傻瓜，那可是你的rou，都破皮了。” 一脸嗔怪的看着他，沈静默是直接无语了，这个男人明明聪明的可以，可有时候那个死脑筋也是让人受不了的。 “因为是你咬的，所以不疼。” 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向她的手背，风慕的声音近似呢喃，看向她的眸光柔的都快能滴出水来。 “你……” 沈静默直接无语了，随后重重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是笨蛋吗？知道我不高兴还要过来惹我，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听到没有？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内疚不安？” 她一迭声的说道，风慕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他，这一辈子她欠他的已经欠的太多了。 没有回答她的话，风慕只是笑了笑，随后倾身上前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那种香皂特有的清香味道就这样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小默儿，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来宠你、爱你。”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风慕低低的说道，那话语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更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风慕，你……” 听到他的话，沈静默却是彻底的傻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回应。 “你放心，我没有冲动，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十指相扣的贴在胸前，风慕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不过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想要的女人始终都只有她一个。 浑身一颤，沈静默慢慢的推开了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风慕，今天是愚人节吗？” 她淡淡的说着，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小默儿”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风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要再次搂住她，却被她一闪身给躲开了。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类似的话。” 说完，沈静默将视线缓缓地转向了窗外，此时，金灿灿的阳光已经倾洒一室，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 寒冷了一季的冬天终于慢慢的要过去了，温暖的春天即将来临。 他们说春天的时候万物复苏，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 无声的吞了一口唾沫，风慕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隔着那扇玻璃窗看着整座城市的美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若有所思。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偌大的病房里一片寂静。 “小默儿，你爱韩铭，对吗？” 良久，还是风慕率先开了口，只是这一个问句却让沈静默的身子剧烈摇晃着。 “风慕” 她沉声唤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爱他，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没有回头，风慕依旧淡淡的说着，却渐渐地有了一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沉默许久，沈静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这个世界不是简单的因为和所以就能解释的，它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她这样回答他，她爱韩铭吗？ 曾经她也这样问过自己，可是得出的结论是除非她疯了，因为只有疯子才可能爱上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而她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可是你却愿意留在他身边。” 风慕实事求是的说道，看向窗外的眸子里有着一抹深沉的苍凉。 曾经的风少是如何的风流倜傥，女人之于他就如同一件衣服一样，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那种痛已经深入骨髓，就好像心头扎上了一根针，想要拔除，除非连根拔起。 可是他是脆弱的，脆弱的经受不起一点伤痛。所以他只能任由那根针越扎越深，越刺越痛。 “风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 说到这里，沈静默突然顿住了。 她和他怎么样？ 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才走到一起的吗？可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那种压抑和拘束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难道说她是有被虐的倾向？ “韩铭要结婚了。” 没有看到她的犹疑和挣扎，风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一瞬间，就看见沈静默蓦地睁大了双眼。 他要结婚了？和谁？他们之前不是才…… “他昨天亲口告诉我的，他说如果我还爱你的话，就让我带你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到这里来，因为他不想你再打扰他的生活。 他还说，不过就是一个孩子，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因为他以后同样会有很多很多个孩子，这一个不要也罢。 他还说……” 风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静默给打住了。 “风慕，够了。” 她低低的说道，突然间不敢在听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害怕那接下来的话会更加的让她痛不欲生。 明明昨晚他们还彼此依偎的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还清楚地感受着他的温度，可是今天风慕却来告诉她，那个男人要结婚了，很明显，新娘不是她。 “怎么了？心痛了吗？” 转过头静静的凝视着她，风慕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气，那双眸子就那样胶在她的身上，却是浓的怎么都化不开。 “风慕，别说了，我今天有点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早餐。” 沈静默很平静的说着，视线定格在远方，却是丝毫没有焦距，整个人就像是一具失了魂的躯壳一般。 “小默儿” 风慕轻声唤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没事，放心吧，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可是打不死的沈静默，那五年那么难我都挺过来了。” 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沈静默淡淡的笑了，只是那笑意却明显的没有到达眸子里去。 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风慕所有的话最后也只不过化成了一道长长的叹息声，手下意识的抚向胸口，那里又开始隐隐的疼。 “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轻轻地抱了抱她瘦削的身子，他喃喃的说了这么一句 “嗯，我会的。” 在他的怀里，沈静默微微的点了点头，可是那声音却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那一天，从早上到晚上，除了木紫来过几次之外，其他的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除了睡觉，她大多数的时间就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看着偶尔有飞鸟滑过在天空留下的印迹。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了，当霓虹再一次晕染了夜色，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自从吃过木紫送来的药后，那呕吐已经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了，更多的时候，她也愿意下来走走，活动一下那快要僵硬的肌rou。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几声轻叩，想起木紫曾经说过的晚餐的时候会给她带点好吃的开胃零食，她随即轻轻地应了一声-- “请进” 话音落下，房门应声而开。 下意识的转过头，让人意外的是，进来的并不是木紫，而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您是……” 她一脸狐疑的问道，印象中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她却不记得了。 “你好，沈小姐，我是风慕的mama，我叫冯少芬。” 来人轻声说道，那嗓音一片柔和。 “伯母你好” 一瞬间，沈静默想起来了。 在民政局的院子里，他们的确是见过一面的，只不过当时的情景很难让人记起什么。 “你好，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一次，好像是五年前吧，我第一次在风慕的脸上看到那样满足的笑，他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女人。我想那个时候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冯少芬淡淡的说着，脸上始终有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那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人，就算是苛责，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也会让人觉得是赞美。 这是沈静默对她的观感，虽然她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她的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一些想法，可是那表情仍是淡淡的。 “是吗？” 她状似随意的应了一句，随即示意了一下面前的沙发，“伯母请坐。” “谢谢” 微微的点了点头，冯少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随后又将视线停在了她的身上，“听说沈小姐身体抱恙，所以没经过允许我就过来了，希望沈小姐不要感到唐突才好。” “怎么会？伯母能来看我是我的福分。” 沈静默适度有礼的应答着，一颗心却是忐忑不安起来。 “我想沈小姐也是明白人，现在天色已不早了，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边说着，冯少芬轻轻地欠了欠身子，“我的来意或许沈小姐也能猜得出来，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小姐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儿子？” “伯母，我听不懂你的话。”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沈静默说了这么一句。 “慕儿为了你不惜与整个家族决裂，我想这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吧。” 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意，冯少芬只是这样说着，似乎她这样的反应早就在意料之中。 “你说什么？他疯了？” 眼睛蓦地瞪大，沈静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怪不得今早风慕说的话怪怪的，原来他竟然…… “他是不是疯了我不知道，但是他对沈小姐的确是真心的，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为哪个女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可是自从沈小姐出现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说到这里，冯少芬微微的炖了一顿，“在认识你之前，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沈小姐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这几年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大家都是女人，我知道这样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但是……” 牙齿轻轻地啃咬着下唇，最后冯少芬还是再次看向了她。 “沈小姐也是一个快要做母亲的人，就请站在母亲的立场为我也想一想吧，慕儿的爸爸过世的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将他拉扯大，在风家艰难的生存着不容易，我不想辛苦得来的一切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沈静默一时间忘了所有的反应。 她真的不知道风慕竟然为了她做出那么多。 是她自私了吧，自私的只知道一味索取，却从来都没想过要付出什么。 “沈小姐，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冯少芬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她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沈小姐最后的请求。” 一瞬间，就看见沈静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连忙扶住了她。 “伯母你别这样，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一迭声的说着，一颗心却在不停的颤抖着。 “那伯母在这里就谢谢你了。” 再次颌首，冯少芬轻声说道，看向她的眸子里却有着一抹祈求。 “伯母，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风慕。”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沈静默这样回答道。 真的，这些年是她自私了。 “孩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伯母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伯母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风慕在风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要怨你就怨伯母吧。” 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冯少芬喃声说道，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了，如果风慕有个好歹，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活下去。 “伯母，我谁都不怨。” 回握住她的手，沈静默淡淡的笑了起来。 冯少芬走了，将这一室的空寂和空旷全都留给了她，看着落地窗前倒映出的自己萧索的影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沈静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不管她怎么努力，到头来剩下的都只有她自己。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转过头，就看见木紫一脸愤怒的走了进来，眉头皱的紧紧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喷火的巨龙。 “怎么了？脸臭臭的，可一点都不像是美女医生的范哦。” 勉强挤出一丝笑，沈静默轻声打趣着她。 其实很多时候木紫都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一样，无忧无虑，说起话来更是口无遮拦，常常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男人果然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没有理会她的促狭，木紫恨恨的说道，将手中的毛毛虫面包打开，然后很大力的咬下了一口，使劲的咀嚼着，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啃谁的rou似的。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沈静默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不可不说，木紫爆粗口时的表情太让人震撼了。 “还不是韩……” 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木紫蓦地顿住了，抬头看了她一眼，才一脸郁卒的走了过来，“对了，我忘了要给你带开胃零食了。” “没关系，我现在胃口还可以。” 抿嘴笑了笑，沈静默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出什么事了？生这么大的气。” “没……没什么，来的路上和一个不长眼的男人撞在了一起，真是倒霉透了。” 木紫喋喋不休的说道，成功的将之前的情绪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