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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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熠皱眉道:“就是呢。那个和尚竟将这些话跟太上皇说了,还说如果陛下不是魔神,怎么会做出弑兄杀弟的事来?太上皇本来因为安王和魏王的死就内疚不安,听了那和尚的挑唆,竟然信了,秘密联络了一些人,准备武装进京废除陛下……我兄长和靖王爷知道了这件事,连夜向陛下告发……昨夜趁黑,我父亲,哥哥和靖王爷亲自带领羽林卫秘密冲入一干人等的府内,将参与密谋的人抓了下入大牢……太上皇也于昨日夜里归天了。” 惟娉没做声。这里还有东方家的事,想必那干人觉得东方渁是前太子安王的旧部想招了他来当助力,只是没想到东方家忠于的可不是某个人,东方家只对皇权忠心,这算盘可是打错了。这样一来,东方渁就算复出了……只怕这太上皇也不是好死。但是这话即使是只有夫妻相对的私底下,也不敢说出口的:弑兄杀弟本已经骇人听闻,若是弑父……只怕天也不容! “就这么几天……碧云的婚期马上就到了呢。”惟娉理着自己绯色点缀着雪花梅的披帔,遗憾地道。这颜色好看的衣服也不能穿了。 东方熠轻轻拧了一下妻子的俏脸,低笑道:“你个目无帝王天家的小娘儿,太上皇死了,你不想着与皇家同哀,却想着小姑的婚事和漂亮衣服……” 调笑归调笑,东方熠的内心也是遗憾。太上皇本来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好,就这样溘然而逝,任谁也想不到,meimei的婚期还不知道被耽误到何时。 太上皇归天,那是国丧。公候等有爵位的人家和皇家都要宫里守二十七天的丧,谁也不能缺,鼎国公府连夜派了外院总管高天意带人来接。东方熠早起会见各系人员时,正好迎了匆匆赶来的天高意。 惟娉和东方熠半点也耽误不得,惟娉忙带了潘紫和碧欢,东方熠也只带了乌鸦和候五并几个兵勇,坐轻便车的坐轻便车。骑快马的骑快马。匆匆赶回京城。 到京城时天色已晚。一进京城,就见大街两边商家酒肆的檐下、门前,挂着成串的白蓝两色的布幔和幌旗。一根根白蜡烛在一个个白灯笼里跳动着,惨白光晕映在地下,一晃一晃,把个大街晃得光怪陆离。放眼望去。一排排白光惨淡,一溜溜白蓝的布幔肃穆。走在大街上的行人也都穿着颜色素淡的衣服,脸上亦是惶惶的。真是满城皆哀,满城皆丧。 惟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银灰的抹胸,褐色裙子和茶白的披袍。通身的颜色很适合大丧的气氛。她抬起纤手撩起车帘,低低地问跟在车边行走的乌鸦:“这些人为什么脸上惶惶的?” 不过是死了太上皇,跟平民百姓又没什么关系。他们所怕何来? 乌鸦看一眼前头骑在马上的东方熠,又看看周围的人都离得足够远。才凑近了车帘,低声道:“刚才过城门时,末将看到城门墙上贴着搜捕捉拿妖僧同党的告示。告示里还说,明日午时在十字街口上对妖僧实行千刀剐烈火焚的刑罚,还明告说,如果有包庇收容妖僧同党者罪同谋逆……人心惶惶,想是和这有关。” 惟娉点点头,又道:“可知那妖僧何罪?” 乌鸦的声音更低:“妖僧以巫蛊之术诱杀太上皇之命获罪。” 惟娉心一惊,手一抖,那车帘就落了下来。乌鸦在帘外道:“夫人?” 惟娉说一声:“没事了。你自便。”打发了乌鸦,便沉思起来。 公然以巫蛊之术诱杀太上皇的罪名处罚妖僧,这不明示天下人太上皇不得善终吗?而且在那死去了太上皇头上还会被冠上“妄信巫蛊”的糊涂污名千古流传……这不只是昭告妖僧之罪,也是昭告太上皇之罪了。 这样的做法,真是连皇家的脸面和尊严都不顾了。 陛下必是气狠了、伤透了才这样的行事,这样的无所顾忌吧?
惟娉纤细的手指绕着描白牡丹纨扇上淡蓝色的流苏,那凉滑的穗子从指间绕过,激得心底里一阵阵发冷。当今天子陛下行事越发的狠戾,也越发的无所顾忌了,从这些迹象里,惟娉分明可以看到一颗越来越冷硬的帝心。 车队进入鼎国公府,在二门外换了车马又进入内院。刚进入内院,黎夫人身边的吴氏就小跑着迎上来,亲自扶惟娉下车,给惟娉道辛苦:“少夫人辛苦了……老夫人说,天晚了,就不给少夫人接风了,老夫人也睡下了,少夫人也不必请安。请少夫快歇着吧,明天一早还和老夫人一起进宫呢。” 惟娉和东方熠的屋子,自有人看守打扫,又早知主人今天回来,诸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惟娉一门,住的用的一应俱全,倒不用忙。 东方熠在前院耽误了一些时辰才回房换衣服,边换边嘱咐惟娉:“……注意身体,拜祭时做个样子,万不可来真的,更不要真哭,伤了孩子和你可不好。” 惟娉帮丈夫将冠上的带子系在下颌下,也吩咐:“能抓紧时间睡觉的时候就睡,三餐不要挑剔,尽饱才好。”东方熠要在宫中住宿斋戒守丧二十七日,这二十七日必需住在宫里。惟娉知道东方熠挑食,而宫里的饮食定是不应食不可口的。 东方熠茶也来不及喝一口,换毕官服,告别妻子带着简单行李连夜入衙。 第二天天没亮,惟娉就起来,在一众婢女媳妇的服侍下,按品大妆。天刚亮,惟娉用过早饭就到黎夫人屋子里问安,准备着一起登车进宫。 黎夫人也刚用完早餐,正在朱氏的服侍下净手。见惟娉欲行礼,便道:“你身子不方便,这礼就免了。” 惟娉也不做作,从善如流道:“谢母亲体恤。惟母亲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