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由神所决定的战争
大雨依旧落在这片战场上。 但血液已变得越来越粘稠，无法再被洗刷。 遍地的尸体砌成了堤坝，脚下的血水漫过了脚踝。 不知不觉间，斯卡恩身边的骑士越来越少，即便他依旧在原地坚守，却不能阻止骑兵踏过空缺，朝着身后狂奔而去。 炎莲骑士团的弹药已然用尽，神千流也烧尽了结界中的火焰，跳下房顶加入近身战。 …… 梅芙扔掉手中失去光泽的法杖，被她消耗的数量堆了半个房间，桃乐丝和她都无力再维持护盾，一杆箭矢透过窗户而来，贯穿了她的左肩。 …… 伊洛丝依旧用圣光庇护着大营，但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骑士们冲向其他地方，肆无忌惮进行杀戮。 …… “司机”们和贝武夫战士拼了个两败俱伤，阿历克斯对上贝武夫现身的大祭司，对方序列3的实力让他只能苦撑，无法阻止敌人越过他们，冲向城市中心。 而混乱中，叶鸣和其他门人生死未卜。 …… 哭嚎声、惨叫声、怒吼声…… 绝望伴随这些声音，逐渐笼罩在每个人心上。 新人类并不是战争中损失最大的一方，但如今的军团成员们，已经根本不在乎谁的损失大小了。 他们只感觉到，自己赢不了。 各部分战线均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溃败，原本还带有一丝希望的胜利，渐渐变得无望。 中心区域，指挥台上。 雷格浑身都是血，林悦也失去了从容，越来越多的光月骑士冲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埃尔诺拉的骑兵、贝武夫的战士，整个场面乱作一团，即便李微娜也难以再支撑。 民众被大肆屠戮，血流成河，五十万民众当中，起码已经有数万人丢了性命。 “你不可能只算到这里吧！”李微娜用灵触弹开数个敌人，扭头朝雷格喊去，“别说什么你死了就交给我这种话，你的战略只要有一线希望，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雷格咳出一口血，撑着战斧支在原地。 “还是开会开太多了吗……咳咳。” 李微娜可没空领会他的冷幽默，说出她认为最关键的转机： “这种情况要想逆转，怎么想也只有援兵登场了吧！你的援兵在哪！？” 雷格伸出左手，摸出那两颗黑色的棋子。 “啊……是啊……” 看他感慨的样子，看来是猜对了。 可是除了苏克，还有什么可能救援他们的人存在？ 说到底，谁也不清楚苏克什么时候回来啊！雷格不可能把宝压在深渊小队身上才对。 那么，必定，还有什么没有关注到的地方。 这时，天空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那种感觉，就好像天空骤然矮了一大截，压到头顶上，是阴沉而恐怖的气息。 砰一声—— 天空一声炸响，光月教派的副教派长、贝武夫的序列2使神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落，落地产生的爆炸不分敌我，足以称得上一场灾难。 而静谧教会的主教黑路嘉，依旧立于那里。 “你说的援兵该不会是她吧？”李微娜仰头怔了怔。 虽说黑路嘉是新人类的王牌战力，但谁也没有料到，面对三位序列2的包围，最后的胜者居然还是她。 她身上的深邃气息仿佛完全没有极限，仍在不断升高。 偏头看了一眼，李微娜发现雷格这回也是懵的。 援兵不是她？ 她重新抬头看了黑路嘉一眼。 以一人之力击败三位其他神国的序列2，这本应该是好事。 但总觉得，好像隐隐有哪里不对。 这种极为不详的感觉，就好像某种邪神降临的仪式一般。 咚。 一声不协调的震响，地面上的血水荡起波纹。 位处天空的黑路嘉被一团黑色漩涡包裹，结成一个扭曲的巨卵。 就连遮蔽天空的无名黑雾下方，也有新的黑雾聚集，天色变得更深邃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静谧教会主教身上，似乎正在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大地上殒命于此的士兵们、骑士们、战士们，以及那数万民众的怨念，仿佛都吸到了那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微娜喃喃念了一声，灵性开始变得有些恍惚。 “原来是这样吗……”一道渺茫的幻影落在几人附近。 是之前用身躯挡下黑路嘉力量的露西娅。 “看来莫莱德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她转过来头，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几位新人类的领导者。 “战争的走向，最终还是要由神来决定。” 雷格深深锁紧眉头，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看出，这件事他丝毫没有料到。 他一瘸一拐走到“纯水雉女”的幻影面前，目光严肃说道： “关于那位主教，你们似乎一直都很忌惮，到底是因为什么内情？” “你这是在指望敌人，把情报透露给你们吗。” 露西娅惨然笑了笑，但从她的神情上看，似乎也有些犹豫。 “没时间了，”李微娜用土墙把周围暂时垒起，扭头看向这位不知是否还算活着的序列2，“我之前用灵触听到了你说的话，其实你根本不想成为罪人对吧？” 露西娅微微愣了愣。 李微娜好笑说道： “呵，我就奇怪了，连我们这些序列4序列5，甚至序列8序列9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奋战，你这个序列2居然不能依据自己的内心而活，真是讽刺。” 林悦也走了过来。 “露西娅，我看过你的相关情报，虽然记载得很隐晦，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擅长侵略和屠杀的神。” “这说不定是唯一能够停止这场战争，拯救他人、也拯救你自己的机会，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新人类只是想守住自己的未来，而我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我没寄希望于劝反你背叛埃尔诺拉，也没想过因此击垮其他神国军队，这是人类的战争，是我们信念冲撞的必然，但这不应该让更高位的神来决定结果。” 露西娅沉默听完，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其实你们不必如此晓之以理，毕竟黑路嘉本人选择站在你们那边。” 她抬起清澈的双目，眼中如水般柔和。 “所以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