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潘越从床上翻了个身,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索手机。 他拿起手机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心想今天是周末,昨晚上睡得很晚,本想今天睡个自然醒,没想到被电话给吵醒了。 “你是潘越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是!你是?”潘越用迷糊的声音回答。 “你还在睡觉吗?天啊!快起床了!我是安静呀!”电话那头一边笑一边说。 潘越一听名字,一下子睁开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 “已经八年了!”他心里嘀咕着:“自己居然没有马上听出她的声音来!” 潘越一下子语塞了,相隔八年的时间,本来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要问候,可是最后他只冒出来一个“哦”字。 电话那头有些埋怨的语气说:“哎呀!你…”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你听到消息没?许诺周末要来东城开音乐会呢!” 潘越听到这个消息,在床上坐端正,手机换了一只手拿着,把被子一踢,问:“你们还有联系吗?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埋怨:“我们全部都有联系,大家毕业后建了一个群,只有你这个大忙人没有在群里,可能是我们大家高攀不上你吧。” 潘越听了“哈哈”傻笑着解释:“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可是我那时候也没手机也没qq啥的,你知道的……” “你呀!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也没变!”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现在有空吗?我要去机场接许诺,你要不要一起?” “是几点的飞机?”潘越问。 “八点。”电话里回答。 潘越看了一眼时钟说:“好的,你先过去,我这就去机场和你会合。” 潘越扔开手机,踢着两只穿反了的拖鞋,飞快地跑进厕所。他一边上厕所一边刷牙,飞快地洗头冲澡,左手刮胡子,右手吹头发,恨不得自己变成八爪鱼。 风风火火一阵打理,出门来他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 他跑回卧室,心里想“穿什么衣服呢?”衣柜里几件衣服堆得皱皱巴巴,唯有一套黑色礼服还算整齐,也顾不上合不合时宜,他赶紧穿上身夺门而出。 他的脚下很轻,像水黾踩在水面上一样滑行一样奔跑。阳光正从山头倾泻下来,初夏清晨的风清凉地吹着。 他跳进汽车,拉下折叠镜反复查看自己的脸和头发,像产品包装出库前最后一道检测,深怕自己脸上不干净头发不整齐。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脸上挂着的浅浅的微笑,自己内心有个声音简直欢快地想要大声叫出来。 他开着车一路飞驰,驶向机场的方向。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一片片碎落在河面,沿途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向后退去。他像坐上了一架时光机器,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十六岁的年纪,一幅幅画面在他面前闪现……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很晚,天气暖和起来时,时间已快步入夏季。 暮春时的春雨在夜里静悄悄地落下来,天亮了又悄悄停住,一如从没有下过一样。唯一让人觉察的是那些特色鲜明的事物上还挂着露珠,青石板上干净得映照出白墙和青瓦。
青瓦墙上飘起炊烟,融入蒸腾的清晨白雾,飘在古城的上空。城里潺潺的河水穿城而过,石山横卧在河上,像传声筒一样把流水的声音传入路人的耳朵里。置身在这座古城里,会让人有一种置身江南水乡的错觉。 这是一座西南高原上的小城,叫做东城。它像一块碧玉一样镶嵌在黄绿色的高原上,被人们誉为西南水乡。如果不是神笔马良的杰作,一定是哪一位神仙的鬼斧神工才能创造出如此独特而美丽的地方。 潘越家世世代代生活在东城,家里是菜农,每天他家的菜都要送往东城南北两个城区多个菜市场和餐馆。几乎从会跑开始,潘越就一直随着父亲送菜。 父亲蹬着三轮,潘越坐在旁边,父亲送完菜,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看着他进了校门,父亲转身蹬着三轮去把剩下的菜送完。 父亲为了锻炼潘越,从潘越初二开始就把送菜的任务交给了他。潘越每天早上蹬着三轮送完菜,回家吃了饭再去学校上学。 这样一送,潘越就送了四年,现在已经高二了,为了能让潘越好好读书准备高考,下半年父亲就会接过送菜的活儿。 潘越很喜欢送菜,他很少想自己未来的事情,他甚至对于高考和读大学都没有什么概念。他从小生活在东城,长这么大,他从没有去过东城以外的地方。但是,从现在开始,有些人会不经意间走进他的城市,走进他的生活,从而改变他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