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水冰儿的古怪梦境
北地的夜，一向寒冷。 夜幕之中，一匹体格健壮的白色骏马，正拉着一节豪华的车厢，平缓地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积雪在车轮的碾压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声音单调而又瘆人。 “吁！” 某座府邸门前，骏马应声止蹄，鼻中打了个响啼，喷出一团白气。 一位斗魂场工作人员从赶车的座椅上轻轻跃下，举止规范地来到马车的侧面，打开车厢门，从中请出了一男二女。 正是在龙城大酒店吃饱后，打道回府的陌绝寒一行人，此地也正是水府大门口。 随着三人走进府中，马车原路返回，水府门前重归寂静。 府内，三人互相点头致意后，便向着各自的房屋走去。 对于白天田主管的异常，水心怡不仅没有多做询问，甚至还制止了好奇的雪舞。 连日以来，陌绝寒都在为她们的事情cao劳，此刻若还问东问西的，那就太不知道好歹了。 既然陌绝寒拿她们当朋友，那这一切就无关紧要。谁还没点小秘密了？陌绝寒若是愿意说起，自会主动提及的。 夜深人静，然此刻的水府，仍有两间房屋发着光亮。 其中一间，通明的灯火将一个孩童般瘦小的身影投映在窗上。 手中还抓着一个比他矮上三分之一的大人偶，东戳戳西碰碰的，似是在玩耍一般。 若是将耳朵紧贴于房门之上，还能听到房中那断断续续的轻响。 不用说，这是陌绝寒在用剑气给白天买到的木头人偶，标记人体经络xue位时，所发出的雕刻声。 而另外一间闪着微若烛火的房屋，竟是水冰儿休息的那间。难道是陌绝寒估计错误，水冰儿已经提前醒来了？ 并非如此，而是水心仪担心水冰儿半夜醒来，可能会有什么饮水进食之类的需求。 于是挑灯等候，同时也在整理着白天从斗魂场那采集到的魂师数据。 随着整理进度的加快，她隐约有种感觉：在这接近三千个的散乱数据中，一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世人知晓，却又直指魂师修炼弊端的重大隐秘。 水心怡侧头看了一眼床上，只见床上之人呼吸平稳，气血红润。不由得心下一宽，目光也愈发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将注意力从水冰儿身上挪回，再次放到这些数据上时。水心怡脑中忽觉灵光一闪，自己之前好像忽略了什么。 急忙从储物项链中取出了一本装订精致的金色书籍，仔细地翻看起来。 昏暗的烛火中，水心怡仍在专心地查阅书籍，却并未注意到此时水冰儿脸上的细微表情。 从她微蹙的眉头和肃然的神色上看，似在经历着一场极不寻常的梦境。 的而且确，梦境之中的水冰儿正以一种难以描述的虚无状态，亲历着一段段光怪陆离的奇异片段。 具体怎么说呢？她能看见，能听见，甚至能闻见眼前景象，却无法干扰，无法制止，宛如一个幽灵一般。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变故也影响不到她分毫。 片段所示的景象，仿佛来自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那里的人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武魂与魂技，却有着一身无比强悍浑厚的魂（内）力，招路衔接顺畅无窒，精妙无比，变化无方。 一拳一腿间，皆展现了令人心惊的强大威能。 与之相比，魂技就好像笑话一样，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招。 使用第几魂技的时候，对应魂环还会发亮，生怕对手不知道你会出哪一招似的，傻得出奇。威力也相差甚远。 水冰儿对此不禁有些怀疑人生，甚至怀疑自己努力修炼的意义所在… 所幸水冰儿并不知道：这是眼前世界极为高级。 （三千种百倍强于斗罗神星的法则，千丝万缕般交织在一起，牢不可分，不分彼此） 面位少说也比斗罗大陆，坚固数千万倍，所表现出来的假象。否则只怕还会更加崩溃。 梦中最常出现之人，是一个长发飘逸如丝的白色长衫青年。 青年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清秀俊脸，从任何角度上评价都极为好看。 眼中流露出的无限暖意，就像是冷雨中的一道阳光，让人倍感亲切，仿佛能为任何人带来温暖和希望！ 浑身上下更散发着一股天地任我独行的洒脱神采。由外至内，都完美得不像个真实的活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风清朗月，心地善良的人，在面对亿万众生即将遭劫的紧要关头，却甘愿万劫不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种名曰“魔刀”的诡异功法进行修炼。 魔刀进阶极快。 短短数日，青年的身手便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变得强横非常且狠辣无情，与先前不愿轻易夺人性命的仁义青年判若两人。 这，正是青年付出的代价。凡习练魔刀之人，皆会变得难以自持，最终人性尽丧，四处杀虐。 而这位内外俱如清风般温和的长发青年显然也没有成为例外。 在师兄不忍对他狠下杀手和自身魔心驱使的双重因素下，青年屡造杀孽，身边的亲近之人因他劳神奔波不说。 授业前辈被他数腿击杀，挚爱被他一刀重创，同生共死的师兄亦被他连累得跌落万丈悬崖，生死不知… 其中穿插的，还有一场兄弟相残的旷世激战。 一人身负极恶魔刀，疯狂难挡，赫然正是那位俊逸的长发青年。 此时的他额头生出一只诡邪的血红竖眼，双目中尽是邪性的杀意与疯狂，犹如一头正在发狂的盖世凶兽。 与之相斗的是一名短发青年，手持除魔之剑，深不可测。 此人身材魁梧，面容俊冷，一脸英挺，容貌竟与陌绝寒有着八分相像。 两人战意异常旺盛。长发持刀青年招招致命，短发执剑青年顽强抵挡，皆已战至不死无归的地步。 在双方豁尽全力的死战中，每一次刀剑的相碰，都能带出上百道金铁交击的铿锵巨响。音波所及，土崩石裂，声势极为浩大。 最让人吃惊的就是二人身法如电，兔起鹘落间，激战的环境亦跟随着不断变化： 上一秒出现在云端，这一秒出现在深海，下一秒出现在地狱，再下一秒又会出现在万里黄沙之中… 这种电转之间身跨万界的神异，教水冰儿瞬间回神。 是啊，眼前景象虽如身临其境般真实，但假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变不了真。 这简直比自己幼时听说过的神话故事还要夸张！ 整理好心态，丢下心理包袱的水冰儿开始悠然地观赏起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死战。 也不知是何缘故，此战明明快绝到rou眼都无法看清人影，水冰儿眼中亦只有残影在不断闪现。 但脑中却自能将双方拼杀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给完整地勾勒下来，清晰无比。 如此有背常理，让她愈发肯定这只是妄想出来的虚假之景。 激斗仍在继续，即便二人手中兵器多次被震得脱手而出，也并未因此而有片刻的消停。兵器脱手的瞬间，就立时改用拳脚互搏。 颇有种分秒必争，寸步不让的气势在里面。 只因此刻已无法留手，稍有退却，必将败如山倒，迎来必死之局。 两人近身缠斗，掌来腿往之间，妙招叠出，看得水冰儿心驰神摇，叹服不已。 “原来拳脚功夫也能这么强啊，原来这腿还可以这么用！ 而且他们的身手未免也太俊俏了吧？！ 潇洒肆意却又全无花哨，教人见之不忘。” 水冰儿失神地喃喃自语着。 以往魂师赛场上，那些强攻系魂师间，原本在她看来龙争虎斗的同台竞技，瞬间就变成了辣眼睛的菜鸡互啄，全无半分的技巧和美感可言。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形容的，或许正是水冰儿此时内心想法的真实写照。 眼下的她全神贯注，十分希望能从中启发到一两招适合自己的简单拳脚。好在未来魂师赛场上，攻对手个出其不意。 她相信只要运用得当，这必将成为她反败为胜的杀手锏。 只可惜既是战斗，就终有尽时。还没等水冰儿思考出什么妙招。 这场死斗就以执剑青年飞身刺毁对方额上竖眼，将之唤回人性，自身却跌落深不见底的悬崖作为结局，拉下落幕。 哎，纵使英雄无敌，却也落得凄惨收局。怅然中，水冰儿不经意瞥见一缕自长发青年额头竖眼处流下的黑血。 在那黑血之中，水冰儿隐然还能看到一头穷凶极恶的火红异兽在不甘地咆哮着。 注意到这奇景的水冰儿，突感眉心一阵发烫，似乎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与之遥相呼应。意识开始逐渐回归… 外界，水冰儿睫毛轻颤，整个人亦随之苏醒。眨了眨灵动好看的杏眼，便见到了身侧正温柔看向自己的水心怡。 她知道自家小姨肯定十分担心，所以自己这才刚醒就立刻被察觉到了，遂报以歉意一笑。 不料水心怡却突然间笑出了声，笑得水冰儿一头雾水。 原因无它。只因水冰儿之前虽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但陌绝寒早上拍进她体内的云气却在自行运转着。 在经过一整夜的洗经伐髓后，也和水心怡之前一样，从身体内排出了许多杂质。 尽管水冰儿天生丽质，但此刻的她绝对与美丽一词不搭边。整张俏脸黑乎乎的，油汗污渍，凝结成块。 乍一看上去，就像个已经烧糊的小锅底，让水心怡一阵好笑。 不由想起昨日的自己，忽然间有些明白陌绝寒当时建议让自己去洗澡的时候，那有些抽动的嘴角是怎么一回事了。 忽然，水心怡俯身从床头处，拾起了一面小巧的随身镜，笑盈盈地放到水冰儿眼前。 嘎，水冰儿还未收回的微笑，立即僵在了脸上。呆愣了几个呼吸后，瞬间反应过来，镜中那黑乎乎的人好像，大概，似乎正是自己？！ 急忙扯过身上盖的锦被捂住脑袋，窘迫地请求道：“小，小姨，能不能不要取笑冰儿了。” “咯咯。”水心仪不答，继续轻笑着。 “哼╭(╯^╰)╮，小姨欺负人，不想理小姨了。”水冰儿罕见地骄哼了起来。 “好，好，小姨不笑了。” “也不许告诉别人。” “可以~” “那可以请小姨帮冰儿打一盆水来擦擦脸吗？冰儿现在的身子有些乏力。” 水冰儿实在感觉浑身难受得紧，迫切地想要把脸擦干净。等身体缓过力来，自己去接一大桶水，在房内好好清洗一下。 尤其不能让小姐妹们看到，太有损队长威严了。 殊不知，在这几日以来，她的队长威信在三女心中早就丢失得差不多了。 有的时候，关系太熟就会这样，难管。但这也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 水心怡忍俊将水冰儿扶着坐了起来，说道：“那你先坐在床上，不要乱动，安心等我回来。” “别，别让她们进来…” “行，小姨都依你。”水心仪笑着应道，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