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劫道
通往仙露谷的小路很长,但济生堂的马很快,两人不肖半个时辰,便到了谷口。 故地重游,游鲤的心情和上回完全不同,既没有跃跃欲试的期待,也没有避之不及的恐惧。 两人勒马,只因前路不通——五个大汉将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钱文青暗道不好,一脸的恐慌,转头去看游鲤,再看到游鲤一脸轻松的样子,他只觉心下稍宽。 “先下马,已经到谷口了,剩下几十丈走过去就好。”游鲤说着便下了马。 钱文青闻言,也和游鲤一样下马,有些害怕的躲在游鲤身后,道:“全仰仗恩公了”。 “那是自然。”游鲤点了点头,这才开始打量面前几人。 这五人似是互相认识,仔细观察却又眼神闪烁,显然是各怀鬼胎。 只见为首的那人一脸恶相,高声道:“哥儿几个在这里等了两天了,身上都要发霉了,总算等来一个。” 那人指着脸色不佳的钱文青,道:“小子,你可要把怀里的宝贝揣紧了,别被哥哥们抢去了。” 他这话说的甚是轻佻,话音一落,就惹的其他几人一阵哄笑。 钱文青自觉受辱,却不敢吭声,只能求助一般看着游鲤。 “他是你的保镖吧,”一个黄衣汉子忽然开口道:“看着有点眼熟。”他又看向钱文青,笑的一脸玩味:“你可要小心你的宝贝,不要被这位小白脸保镖抢走啊。” 钱文青壮着胆子开口,那声音实在没什么底气,他道:“你们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们是不会中计的。” 游鲤也看着黄衣大汉,确实有些眼熟,那日他自己来仙露谷的时候,依稀看到这人躲在远处…… 此时钱文青也正好和游鲤搭话,游鲤笑了笑,道:“公子再次稍后,鲤某去去就来。” 钱文青只觉得眼前一花,游鲤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他身法轻盈鬼魅,出手如电,瞬间便切下了黄衣汉子刚刚出鞘的大刀。 只见游鲤手腕一番,手里那把大刀立时变换了方向,黄衣汉子躲闪不及,被那锋利的刀刃直接抹了脖子。 直到那汉子倒下,周围的人方才如梦如醒一般纷纷退开躲避,。 “你看到他出手了么?” “我只觉的眼前一花,他就倒下了。” “看来是碰到硬茬子了。” “你怕什么?我们人多。” “对我们齐心协力,料他双拳也难敌四手。” “谁先上,谁就先死。” “这……” “仙云令只有一块,大家都赌上性命,却不能都入谷,又待如何?” 此话一出,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个看着机灵的青年忽然道:“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其他三人纷纷摇头,青年只觉得脖子僵硬,他缓缓扭过头,便看到提着大刀的游鲤,此刻正站在几人身后。 游鲤道:“我说的。” 四人见状脸上均现惧色,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四散开来。 青年刚刚落地,只感觉肩头一重,脖颈处那令人无法忽视的阴冷顺着皮肤直接透入骨髓,他从没离死亡证么近过,也从未觉得一柄大刀这么重过。 游鲤将刀架在那青年脖子上,道:“谁动,谁死。” 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青衫男人道:“他一个人能同时杀掉我们四个不成?” 黑衣汉子觉得有理,接口道:“不如我们一起围攻他。” 青年大声道:“诸位,他是不能同时杀掉我们四个,但他能随时杀了我!” 只听三人中的麻衣中年最后开口道:“楚青,我们几个会好好安葬你。”话音刚落,麻衣中年便向有利冲了过来。 另外两人也毫不犹豫,纷纷取出兵器,策应麻衣中年的攻击,他们的眼中带着凛冽的狠意,映在他们怨毒瞳孔中的景象是青年绝望的脸。 游鲤左手一挥,“归去来”直冲迎面而来的黑衣汉子的暗器而去,金属相击之声炸响,暗器受击改变了方向,直接钉入了青年的脖颈。 那青年闷哼一声颓然倒地。 “归去来”也因撞击而变了方向,此刻正穿透青衫男人的左胸,而游鲤手中的大刀,则深深嵌在麻衣中年的锁骨里,麻衣中年手中的峨眉刺距离游鲤的腰腹只差须臾。 前一刻还无比惊恐的钱文青,看着游鲤寸步不动就结果了四人,此时更是惊喜交加,热泪盈眶。他见过杨震他们出手,杨震他们虽然武功不弱,却不算是真正的武林中人。现在看着游鲤,他终于明白真正的高手是何种模样。 游鲤淡淡地看着麻衣中年,道:“你的兵器太短了。” 麻衣中年还有一口气,他嘴唇张合,道:“你……怎么预知……我的,兵器长短……” 游鲤道:“麻衣一门凶狠果断,手腕纹有毒蝎刺青。”他看了看麻衣中年握着峨眉刺的半截小臂,道:“他们身法迅捷,擅使峨眉刺……”说完顿了顿,道:“你袖子破了。” 麻衣中年被说的心服口服,道:“输给你,我没有遗憾,动手吧。” 游鲤的大刀落下,麻衣中年身首分离。 将刀丢在地上,游鲤对钱文青道:“公子,可以了。” 钱文青应了声好,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尸体,向游鲤走去。血流了一地,粘的他的鞋底湿湿嗒嗒,铁锈味刺激着他的鼻腔,昨夜在客房里被抢夺的记忆再次在他脑海中复苏。——一伙黑衣人冲进来,他们不断杀人,也在不断互相砍杀,刀光剑影之中,杨震的手下一个个倒下,最后杨震的手臂飞在半空,自己的胸口也被划了一刀。所有人都倒下了,那个黑衣人排除了所有阻碍,停在自己面前,伸出了那只鲜红的魔爪,自己万不得已为求保命,将手中的木盒交了出去…… 钱文青还记得那黑衣人的眸子,残忍、狠戾,亮的吓人。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钱文青走到游鲤身边,他抬起头的时候,全身便开始颤抖,他记忆中的眸子,与眼前人的眸子渐渐重合。 游鲤道:“公子,你在发抖。” 钱文青慌忙摇头:“没,没有。” 游鲤道:“你在怕我。” 钱文青道:“不,不是。” 游鲤道:“你不会信了他们五人的挑拨,也认为我会抢你的东西吧。” 钱文青立刻脸色煞白,道:“恩公对我恩重如山,断不会做这种事!” 游鲤笑道:“可是你抖得更厉害了。”
钱文青连忙摆手否认:“没有的事,是钱某没见过世面,看到这么多死人有点害怕。” 游鲤道:“有我在,莫怕。”说完他大步路过几人的尸体,向谷口走去。 离开了游鲤的视线,钱文青长舒一口气,天知道他刚才差点要被吓到窒息而亡,现在看游鲤确实没有抢夺仙云令的意思,他才忽然感觉肺部干涸,这才想起了呼吸。 钱文青定了定神,跟上游鲤,后者在入口处停下。 钱文青看着这飘荡着出黄色烟雾的入口,道:“恩公这便回去吧,这仙云令只能保一人不被毒瘴所侵,剩下的路钱某自己走便好。” 游鲤忽然道:“公子,鲤某有些话思来想去,还是不吐不快。” 钱文青好奇地看向游鲤,道:“恩公请讲。” 游鲤道:“其实,鲤某有些事情瞒着公子……” 钱文青微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钱某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恩公已经将钱某护送至此,就算是有事情瞒着钱某,钱某对恩公也只有感激。” 游鲤又道:“公子如此客气,鲤某便想得寸进尺,问公子借一样东西。” 钱文青大方道:“只要钱某有,只要恩公需要,钱某定然不会吝惜。” “如此,多谢了。”游鲤勾起嘴角,那笑意不达眼底,钱文青不理解为何游鲤会露出这种表情,但下一秒他便已经倒在地上。 钱文青不可置信地看着游鲤,他的脸庞因胸口处极大的痛苦而扭曲。 游鲤正色道:“公子,我们是朋友,鲤某不能瞒你,昨夜是我写了书信鼓动客栈那些江湖人去抢你的木盒,只不过让鲤某意外的是,当我杀掉最后一个人得到盒子的时候,那里面居然不是仙云令。” 钱文青挨了一掌,嘴角有鲜血溢出,道:“是……你?” 游鲤点点头,道:“鲤某觉得,有些时候强抢确实不好,太伤和气,不如去借。万一对方愿意借给我呢?就像公子这样。” 钱文青听着游鲤的话,瞬间落下泪来,艰难挤出几个字:“那……你方才,为何……不问我借仙云令,为何一定要……我的命” 游鲤摇摇头道:“仙云令我自己会取,你的命我也确实要借。”他叹了口气,道:“你此行不能救回你父亲,下半生也要在继母的迫害中穷困潦倒,我不忍见你沦落到那般田地。” 钱文青闻言,内心已被绝望占满,他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你…!” 他的咒骂并没有持续下去,过分激动的情绪导致了他那本就濒临破碎的心脏在瞬间分崩离析,他的眸子灰暗下去,再也不用为家产争斗,获得了解脱。 而游鲤早在他开始怒骂的时候就揣着仙云令进入了仙露谷,关于利用钱文青这件事,他不觉得有任何不适,钱文青这个人甚至也不会在他脑中留下任何印象。用最小的付出换来最大的回报,一向是他的作风之一,虽然有时候会节外生枝,但那些节外生枝也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兴趣。而现在他心里只想着找到一个人——李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