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云倾
云宿吐了吐舌头,乖乖喊了声:“老爹。” 云倾点了点头,走进来道:“我方才去了极乐……”他面色不虞:“我指定的是吕岩清,你给我准备的是什么?” 云宿一头雾水,道:“不是岩清么?我提前三日就将他洗干净丢进极乐了。” 云倾道:“你认不认识吕岩清?” 云宿道:“他从小就跟着我,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云倾懒得跟他废话,挥了挥手,道:“带进来。” 随后有两个药人抬着一个担架进来,担架上赫然是一个女人。她的身材窈窕玲珑,凹凸有致,但却一动不动,胸口也不起伏,显然已经是一具尸体。 云倾挑眉道:“你自己说,这是吕岩清?” 云宿瞧了一眼,那女人的脸确实是吕岩清的,但……“岩清是个男人,这是个女人!” 云倾道:“你也知道这个是个女人,你是怎么让人调了包的?” 云宿道:“这女人脸上还有一张皮,”他说完伸手就将那面皮撕下,露出了彩云青灰色的脸。 云倾也在看彩云,道:“彩云只会些微末功夫,她就算想救自己儿子也无法给自己易容。”他看向云宿,脸色沉沉:“要么是本家出了叛徒,要么有外人帮她。”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觉得,是那种?” 云宿胸有成竹,道:“自然是有外人帮她,云家不可能有叛徒,这是老爹你教过我的。” 云倾点头,道:“问题是这个潜伏在暗中的人是谁,吕岩清如今又在何处?” 云宿笑道:“这里有个人立刻就能回答你,”他朝着游鲤挤了挤眼睛,却看到游鲤一直看着自己家老爹发呆。 “喂,游鲤。你说话呀,”云宿小声凑到游鲤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道:“你是看上我老爹了吗?” 听到云宿的话,云倾才发现刚刚一直杵在这里的“药人”确实有些奇怪。由于云宿之前就在这里,所以就算药人状态奇怪云倾也不会多想,毕竟若是有什么问题,云宿早就出手了。 云倾看着游鲤道:“这药人是怎么回事?” 游鲤和云倾四目相对,方才如梦初醒,问云宿:“他是谁?” 云宿都懵了,道:“你没听我们说话吗,这是我老爹啊。” 游鲤的表情比云宿更加茫然,他神色复杂,视线在云宿父子二人之间变换,喃喃道:“你,你竟已有儿子了。” 云倾皱起眉头,道:“我们见过么?” 云宿一脸不解,道:“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爹有我这个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游鲤突然大声发笑,他笑的太用力,几乎要把肺都笑出来。他指着云倾道:“原来如此,这便说的通了。你是仙露谷的人,怪不得了,我早该想到的。” 云倾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道:“这位小兄弟,看样子你见过我,但我却没见过你,可以和我说说么?” 游鲤此时也感觉到不对劲,他渐渐收了笑声,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谷主,方才是在下失礼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抚上鲤刃刀柄的手。 云宿第一次见人变脸变得这么快,好奇地戳戳游鲤,道:“你刚才是怎么了?” 游鲤摸了摸鼻子,道:“我有一个仇人,每时每刻都在寻他,他与令尊有几分相似,我报仇心切,差点将令尊误认为是我那仇人。”他苦笑着抱拳道:“实在是失态了。还望谷主不要怪罪。” 云倾的目光依旧在游鲤身上,他没有漏掉之前游鲤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杀气。虽然只有一丝,但却足够凛冽。 不过游鲤已经给自己找了台阶,云倾也不愿咄咄逼人,毕竟对他云倾来讲,想要验证心中所想,不一定需要对方说出什么,有些证据和线索往往都在人的身上,只要懂的如何探索即可。 恰好云倾有自己探索的实力,且他并不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便对自己起了杀心的男人说出的任何一句他想听的线索。 “哦?竟是如此。”云倾也适时开口,道:“这世上相貌相似之人不知凡几,小兄弟会认错也是人之常情。” 游鲤再次抱拳致歉:“让谷主看笑话了。” 云倾挥挥手表示无妨,接着问游鲤:“我儿云宿说小兄弟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不知小兄弟是否肯赐教一二?” 游鲤此时才注意到彩云,只可惜那个明艳果敢的女子,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游鲤道:“这件事要从云宿给在下服那吊命药说起。” 云宿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老爹,老爹也是这么吩咐的。” 云倾扶着额头一脸头痛,道:“所以,这位就是……?” 云宿道:“三天前就是他带着仙云岭入谷,也就是他身上有青花、月里、无忌三种剧毒,”云宿斜靠着墙壁,道:“不是老爹你喊我留住他的吗?” 云倾对上游鲤的视线,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道:“我那日听闻你中了内谷树林的毒,便吩咐他将你的身体调理好,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错了意……” 游鲤知道云倾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但这已无关紧要,毕竟他的身体之前又是受伤又是中毒,亏了许多,让云宿一副药给补回来大半,再加上他自己调息,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故而云宿父子在这一点上也没有对他不利,他反而还要感谢他们。 至于其他恶意,游鲤全然不在乎,毕竟只要他还是那个有自保之力的游鲤,就不会在乎外来的任何威胁,十六年来千锤百炼打磨出来的这份自信,便是他从容面对一切的底气。 “不要紧,不要紧。”游鲤笑道:“事实上,在下的旧伤确实被治好了,云宿不愧是仙露谷的现任谷主,真是年少有为。” 云宿闻言挺了挺胸膛,他喜欢听别人对他的夸赞,因为他毕竟实至名归。 云宿道:“就算我给你开了这个方子,那和你在云家的言行又有何关系?” 游鲤道:“我在听闻这药不太对症之后,便对你产生了怀疑,”他指的是云宿,“但在这之前,彩云按照你们的意思招待我,并让我救她的儿子。” 云宿瘪嘴道:“她和我说你是开饭馆的,但说不出你的名字。原来她早就和你暗通款曲,合谋背叛我云氏了。”
游鲤道:“你们派人施美人计的时候,似乎低估了美人豁出一切的觉悟。” 云倾接口道:“于是你就帮彩云易容,让她代替吕岩清住在极乐的房间里……还带走了他的儿子。”云倾很清楚极乐的守备,凭彩云的能力是无法进去的。 游鲤点头称是。 云倾道:“那吕岩清现在被你藏在哪里?” 游鲤道:“这就不得不说今早云宿派人给我送来的药了。” 云宿道:“我很好奇,你喝了我的麻药,怎么没被药倒?” “只因今早,每日来送药的云馨儿姑娘没有来,我便心生警惕。但我又实在好奇你到底会把我怎么样,于是就请暂住在我房中的岩清,”游鲤指着床上的人,道:“喝下了你送来的补药。” 云宿瞪大了眼睛,惊道:“岩清?你是说,我解剖的人是岩清?”他看着被他去掉内脏的那个人,此刻那人已经没了呼吸。 云倾只觉得头大:“云宿,你如果只取些血,这人我还能用来试药……” 云宿苦着一张脸:“老爹,我也不知道啊……” 游鲤将这对父子看在眼里,心里在冷笑: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类。云宿和岩清从小一起长大,却对错杀了岩清毫无悔恨之心,反而更在乎的是破坏了父亲的计划。云宿虽然已经十六岁,却是孩童心性,但从做错事担心父亲责骂这一点,说他是个小孩确实不为过。绕是游鲤做了多年恶人,也觉得没有被教好的孩童是这世上至恶之所在,天真的坏孩子做起坏事来有时真的会让人头皮发麻。 再说这云倾,看上去虽然温和,实际却将人命视为草芥,单说要把活人拿来实验起死回生之药这一点就让人胆寒。按说他云倾发现彩云顶替岩清的时候,彩云应当还是活着的,但云倾却杀了她,还将尸体运到此处来批评儿子办事不力,果然这云氏有如彩云所言,全是疯子。 游鲤收回思绪,道:“谷主既然发现这岩清是假的,又为何要对彩云姑娘下杀手?” 云倾道:“她身为云氏分支,却忤逆我的意思,不仅如此,她竟敢骗我,”他的眼睛泛着寒光:“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 云宿道:“老爹,你怎么不拿她试药?” 云倾反问道:“你怎知我没有拿她试药?” 看出老爹面色不佳,云宿安慰道:“反正岩清也死了,你那药如果还有,就拿他试试吧。” 云倾恨声道:“他的内脏都已被你摘下,就算药有效果他也活不了。” 云宿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游鲤对云倾道:“谷主,现在在下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不知接下来,你会帮我解毒,还是拿我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