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多上几个霸服

    有了雷晋和他带来的一百名便宜老爹“遗产”部曲的加入，让温浩出征前平增了不少信心。

    这一百人虽然人数不多，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意志坚定之辈。当初温峤是温氏族长，自己又是大燕立国以来少有的以汉人身份入居中枢要职，愿意投效到他部下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能得以收用的都有过人之处。

    再能躲过邺城之乱后的一系列兵灾，甚至还能在梁国坚持住不被温修之拉拢，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好汉了，在温浩眼里，这些肌肤粗糙，满是沧桑痕迹，甚至普遍有些消瘦的勇士可比刘长真、种攸手下那群乌合之众靠谱的多了，最起码有他们在，自己遇上危险成功逃走的概率都大许多。

    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参与战争都是温浩的第一次，好在镇压闻香教的战事在这个时代只能算是极低烈度的战乱，水平仅在农民斗殴和乡下豪族争斗之间，所以温师伯温修之等人才放心让温浩独挡一面。

    如果这种配置都应付不来，在这个乱世之间也实在没有担当温氏复兴重任的潜力，还是打发去建康娶个媳妇养老好了。

    军议之后，刘长真、种攸等人表现出了相当高的效率，上千战兵只用了一天就全部动员起来做好了出征准备。几位首领都很积极，这是对付本就和他们有仇的闻香教，又不是去对付大周或者大燕铁骑，士卒们也兴致很高，一边收拾行装一边还相互打趣要好好趁机打劫一下闻香教那帮厮鸟。

    当然柳氏的坞堡就是郡城隔壁临浦县境内，这次“远征”总共路程也才一两天的样子，整理起装具什么的自然简单，带上几日的干粮和水就可出发。

    就是这一日准备，都有人按捺不住。

    原来竟陵柳氏派出来求援的两位使者被温修之丢到了温浩这里，温浩猜测估计他也是为了躲开两人求个清净，因为这两人真的挺烦人的.........

    柳氏的两位使者早就奔到了郡城，最先是直接去寻李郡丞，可李郡丞前几日光是听闻闻香教在自己辖区大举起事的消息就担惊受怕的厉害，见了被他视作“罪魁祸首”的柳氏中人那还能有好脸色，再听说是来援兵的，李郡丞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在不知兵的他看来最好是把全郡的兵马都调来郡城守护着他的安全才好，把兵马调去支援柳氏，自己岂不是不安全。

    于是让两位使者结结实实吃了顿闭门羹，来哭秦廷的柳氏族人大门都还没看清就被撵了出来，本来人家李郡丞处处给柳氏面子是为了避免和大户冲突影响仕途，现在反正他老人家仕途都已经挂红，再要他牺牲自己安全去救柳氏，真是岂有此理，生命安全和前途比起来当然生命更重要，高州李氏乡下也不是没有大宅院大田庄子让李郡丞回家做米虫，啊不，隐士。

    两人也不气馁，走官府只是走个过场，真正求援的对象还是串联柳氏对付闻香教的温家，正好听闻温氏诸人受了建康诏书地位陡然大变，就更要按照柳长风叮嘱的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了。

    果然温修之是个言而有信的信人，既然是温氏串联起的柳家等本地豪强，无论是从军事上考量还是从温氏立足雍州的规划出发都得救下柳氏这个本地颇有威望的土豪，这才有了温修之主动留下承担起本郡军事责任和布置出兵先救柳氏的事情。

    问题在于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而在两位柳家人看来，自家宗族上下上千人正被闻香教军日夜围攻，说不定晚上一天自己就只能收获全家人的尸首了，而这已经足足耽搁了数日之久，焦急之下差不多每日都要见上温修之几次催促出兵。

    以温修之的脾气，如果不是两位使者早就说的清楚正是柳氏杀了闻香教护教法王的独子才引来闻香教大举起兵，算氏确实是替温氏顶了雷，他早就将俩个家伙撵出去了，饶是如此也是烦不胜烦，索性说明此次出兵先锋正是咱家小公子温浩，你俩就去给他做向导好了，将两人随手丢到了温浩军中。

    “温公子，我看诸位壮士都整装待发，士气昂扬，此番出征必然马到功成。不知是否立刻就出发？”

    这已经是今日柳昌第二次和温浩产生类似对话了，着实让温浩无奈。

    “柳叔，非是我不愿意，你也是经历过兵事的人，军中有许多讲究你是知道的。今天时日已经晚了，要到明早的吉时出发才行。”

    柳昌：“兵事危急，战场上局势瞬息之间千变万化，岂能拘泥于这些陋规呢？我柳氏一门宗族上下千余口日夜盼望公子相救，公子难道就不能稍稍权变一二？”

    温浩无奈只能再将此事解释一遍：“柳公，我这些士卒都是短时间内拼凑起来的，不是那些cao练日久的精锐，将士们都信这个，如果随便改变会引乱人心的。特别是此次对阵的又是闻香教，士卒们心中难免不安，我军中还有不少出身五溪蛮的蛮人尤其崇信巫术，就更要讲究这些安顿人心了。”

    作为一个后世人，温浩自己当然不会信什么巫术，也不在乎所谓的吉时，闻香教要是真有法术什么的，那除非他穿越错了修真空间还差不多。可正如他自己解释的，这个时代本就蒙昧，士族们都要在佛道中寻求寄托醉生梦死，普通士卒就更不用提，闻香教肯定不会法术，架不住有人传言他们有啊！

    这还是刘长真在军议里郑重其事的向温浩提出来的，而且当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那五溪蛮出身的王当更是提出自己帐下有几个通宵通巫通灵之术的士卒可以让他们在出兵时做法祈福。

    温浩本来还本着唯物主义信仰想否决此事，可就连雷晋和温鸣都露出一副甚为赞同的表情，再想到自己穿越这本身就不大科学，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事后温浩私下问起雷晋，后者很严肃的告诉温浩：军中其实最讲究这些征兆、符命之类的东西，许多时候往往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流言或异像就会引发一支大军营啸或者溃散，只有士卒极度信任主将或者那种军队纪律严整又有国家威信背书的精锐才能无视这些。

    很显然，温浩目前的部下绝不符合任意条件。

    温浩转念一想，既然连雷晋这种见过大世面的都这么认为，那肯定是有用。

    于是身段灵活的穿越者立刻更新观念，索性做戏做全套，搞迷信就得搞大场面。温浩不但同意暂缓一天选个吉时出兵，也允许了王当找他部下那几个法师到时候跳段舞蹈，还专门找到还未出城的温寿寂，请这位专业人士来给大家上霸服。

    温寿寂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业务极其娴熟，立刻找出一套天师道高阶道士专用法袍和礼仪配饰，穿着正式的来到温浩军营，指挥起温浩部下士卒们搭建祭坛来。

    作为有着正式符命的专业大师，温寿寂一出场就立刻镇住了全军，士卒们个个踊跃报名要为天师服务，只求天师给个机会摸摸自己或者赐个符水，就连那信巫术的王当都跑过来套起近乎。

    面对温浩的一脸疑惑，王当表示，咱们五溪族人虽然信的巫灵，可万生万物都有灵，见神佛多拜拜总没错，让温浩感慨不已，这实用主义信仰还真是从几千年前就有传承了。

    看着温寿寂的指示下个个激情四射表现得比平日训练热情百倍的士族们，温浩只能摇头不止。

    “你们带的兵要是平日里训练打仗都能这样热情主动，只怕咱们不用弄这些，直接杀出去都能把闻香教给扬了。”

    “那个，公子，这位小天师是你的熟人，您替我打个招呼咱能不能也去拜见一下，我且求个平安符。我倒不是害怕闻香教的妖人，我只是求个安心些。”

    众人一致无视了温浩的吐槽，反倒羡慕的看着凑在温寿寂面前的王当，纷纷要求也要和真正的天师近距离交流的福利。

    “去去去，都去。还妖人，闻香教还能真有法术不成？要不要杀个黑狗用黑狗血洒一洒，或者搞个桃木剑来破妖法？”

    众人大喜：“黑狗血还有这般用途？公子果然是高门公子见识不凡，大家赶紧找黑狗来。桃木乃是鬼门镇门之术，桃木剑能辟邪，有理有理。”

    算了，随便你们折腾了。

    这个时代的风气如此，温浩也只能顶着柳家两人的狂轰乱炸坚持第二天吉时出兵，免得手下这群无知士卒以讹传讹遇上闻香教还没打起来自己就乱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所谓吉时（其实就是温浩特意选的清晨时分，也不知温寿寂如何cao作，竟当着众人面堪堪占卜选出温浩提前说好的时间），上千士卒聚集到一天便在众人热情下搭建完成的祭台周围举行出征仪式。

    除了正常的“建牙”和祃牙仪式，也就是竖起旗帜和祭祀旗帜，既“祭旗”以外，又请温寿寂上了一套天师道的祈福仪式，又请王当部下几名巫师打着赤足带着面具跳了一段通巫舞蹈，这帮人拿着短刀跳一会就给自己上个血口子，极具震撼感，最后还有热情的种攸几人“按公子嘱咐”杀了几条黑狗，给士卒们一人脸上沾上一点，又弄来许多桃枝给众士卒分发。

    整个流程下来看的温浩无语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这些部下不是去打闻香教而是去打僵尸的呢。

    但是别说，这一套各种霸服凑齐了的大杂烩仪式下来，全军上下顿觉仪式感满满，纷纷感慨咱们先前做山贼就是不讲究，现在看看人家温氏高门的做派，跟着温家公子混大大的有前途。

    士卒们朴素的认定：这许多种仪式做下来，总有一个有用的吧，闻香教充其量一个菩萨，咱们这有天师有大巫还有蚩尤保佑，肯定咱们赢！

    全军上下士气爆棚，齐声高呼：“万胜！万胜！”温浩亲眼看到就连混在人堆柳家的使者也跟着兴奋的大呼起来。

    于是温浩正了正仪态，缓步走上温寿寂刚刚表演的祭台，高高举起右臂，大呼道：“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