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山行
废土，西面山区。 高峻的山体屹立于废土最西面，山之阴，无数毒虫蛰伏在硕大的叶面后，一叶障目的热带雨林的视野效果，潮湿而氤氲的雾气翻滚而行。 无数根锋利的兽骨从地面突兀而起，像是阴险的竹笋，融入灰蒙蒙的雾霭，像是静悄悄地披上一层保护色，伺机而动，取人性命于无形。 据净土财团的获取情报来说，这只是废土外围，而废土中央存在史前生物。 弹指间，能泯灭其生命的概念，沦为虚妄。 谨慎为妙，雇佣团选择了外围的林木，依靠茂密的雨林结构，隐藏起自身踪迹，对异兽施行“老六打击”。 随旭日的第一缕光线捅破黑暗，被困缚的夜色剧烈的沸腾蒸发起来，灰蒙蒙的空气如潮水般退去，对光明似乎如避蛇蝎，给枯萎的草木换上生机，绿茵茵的气息点缀了整片天地。 “行动！” 话音刚落，隐藏在树叶后的四辆驱动越野车缓慢驶动，穿过下坠的叶皮，沉闷的嗡鸣声取缔了狼嚎与风鸣。 破碎腐朽的土体立出几根白骨，宛如利刃捅破窗纸般轻易地将防爆轮胎刺破，一声声接连气爆，惊得众人眉头一紧。 “这轮胎可是财团专用的防爆设计，材质是由高耐热性的合成橡胶材料复合而成，价格极其昂贵不说，为何在这会轻易爆胎。” 驾驶位的显示屏闪烁起危险警示灯，四轮全爆，副官凝眉看去，眼中闪出说不清的疑惑之色。 如果不是要进入险象丛生的废土，他们断然舍不得用，因为净土的交通工具绝大部分被磁悬浮全轨列车取代，而使用私家车的家庭非同普通家庭。 而他们作为“赏金猎人”，以财团下达的刺杀令来换取生存物质，拥有独立的交通工具是必不可少的。 只不过...... 平日称作刀尖上行走的防爆轮胎，这次为何会轻易爆破？ 坐在前车的中年人百里一刀，双眸于在这一霎那间凝重起来，凝视地刺般的白骨，他掏出对讲机开口道： “停下。” 接着下一秒，他推开车门，右手习惯性的握着把钢刀。 等越过巨叶的阴翳，他的双眸仿佛针扎了般，本能的抬手挡住了刺痛的眉宇，凝望头上的朗朗日光。 随身体渐渐的适应，刺痛感如潮水般消退，他开始打量这个明亮似昼的世界，眼中看不到半分霓虹灯的绚烂，并裹挟丝丝温暖感。 内心由不得的舒畅起来。 各个车厢上，透过车窗缓缓探出无数道迷离的目光，他们瞅瞧这片陌生的土地，没有冰冷的霓虹和全息，没有汽笛声交迭循环。 只有绿油油的草木，鸟语花香，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般，见证了大自然原本的面貌。 对于以杀人换取生计的雇佣兵来说，这是他们不曾见过的风景。 净土被五大财团垄断，财团作为劳动者享受科技与劳动成果，他们位居高位，生活在摩天大厦的顶端，任由贫民窟的公民腐臭发烂。 老子吸毒亲娘改嫁，哥哥杀人jiejie行娼，弟弟卖器meimei援交，基本成为底层人的谋生手段和社会共识。 摩天大厦的全面覆盖，底层人永远待在最阴暗的角落，恶劣的生活条件，没钱消费，看不到翻身的希望，行为和价值观绝对叛逆，依靠短暂的快感谋求麻醉与逃避。 似乎他们，只能以依靠售卖自己的躯体，以安装廉价机械融入到血rou之躯，如同蝼蚁般活着，忍由富人踩死。 而有的净土人为了生存，又不愿售卖器官，只好接净土最脏最累的活，杀人就是其中之一。 赏金猎人在净土是常见的职业，财团子弟迫于家族颜面，只好雇佣赏金猎人替自己做事。 拿生活物资来换仇人首级，这就是财团和雇佣兵最基础的交换方式。 “老大，你看这光竟具有热能。”有位穿着染血衣衫的雇佣兵，豁然一笑，这种温暖感无法媲美。 随氤氲的雾气逸散，明媚似春，坐在越野车的副官心就揪了起来，把手伸出窗外，试图抓住车外的阳光。 看着身边一个个情绪激动，眼神里闪烁着惊讶和迷离的雇佣兵，置身车外的中年人一言不发，缓缓摘下沉重的兜帽，把钢刀放在腰后。 他淡淡开口，眼眸扯出一丝遗憾： “这光，是温暖，不过废土不再是人类的家园，在六十年前这片土地就变了，动植物发生异变，稍有不慎，人类就会葬身于此。” 眼中扯出几分无奈之色，百里一刀不由深呼吸一口。 正在这时，坐在后车厢的少年探出头，带着冷峻的神情地巡视一眼，稍后露出一丝向往之色，幽幽开口： “就算葬身于此又何妨，至少替财团杀人放火强，或许死亡比活在担惊受怕中要心安。” 听到这句话，百里一刀似乎想到了什么，扬起凛凛的风衣，怒道： “不，这个时代没有一丝神圣之地，这里也如此，白天有多平静，到晚上就有多恐怖，我们见识过的， 既然选择当赏金猎人，加入雇佣团，那就要有做好接受血腥与残忍的事实，而不是逃避。” 阳光越入车厢，少年的黑鞘唐刀轻微一震，他皱了皱眉，目光重新回归凌厉地扫视一眼。 见气氛异常，副官顿了顿，摸着下巴疑惑地转移话题：“不对啊老大，我记得我们刚进废土的时候，有个黑影在林中游荡，我们几个的刀法虽然不精，但也不会招招落空， 你说会不会......有人适应了废土？” 听此，百里一刀的深情似乎有些惊讶和疑惑，“怎么可能，没有人能适应废土生存下去，大自然已经抛弃了人类。” 没有拐弯抹角，副官直入正题，他掏出一台的DNA检测仪，运用全息投影投射出的检测单，他嘴皮子磕磕绊绊开口： “可从现场发现的血迹来看，DNA检测比对的染色体数目为23对染色体，是人类的染色体样本。” 百里一刀听到这句话，脑海中顿时浮现在深林遇到的黑影，速度敏捷，身形矫健，心中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说不成，废土真有幸存者？ 已经有人适应了异化后的大自然？ 不， 绝对不可能。 废土的诡异让他们见识过的，异兽夜行，树缠花魅，如果稍纵大意，尽管是道平平无奇的夜风，会似鬼镰之刃，取性命于无形。 废土夜行，回避。 这句话就是财团管家，能给他们最明显的提醒。 就目前情况来看，净土财团未发布过关于废土有幸存者的消息，只有透露出有超凡者目视千里，在废土边境发现了神明的踪迹。 据已有线索可以判断，神明不止升于天，还存于世。 拉回思绪，中年人百里一刀沉声开口：“会不会是其他灵长类动物，我不相信有人能在如此危险的境地求生， 身为雇佣兵的我们，应该更懂恶劣的环境比锋利的刀刃更危险。” 而对于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极为沉重，百里一刀似乎双眸忍不住浮现曾经的明枪暗箭，在净土霓虹灯下，腌臜的地面堆积着黏稠的血泊，尸横遍地。 出门最忌讳说血与死亡，百里一刀默默蹲下，眯眼端详起粗壮的白骨，只见白骨刺尖露出微芒，锋利可见。 “地生白骨，锋利程度不比刀剑逊色，”黑色风衣猎猎作响，他起身眺望远方，开口道，“寻位，定点。” 副官一怔，稍后举起望远镜头看去，茂盛的枝叶盖住前方，但可以看清一座威严的山脉，陡峭的壁石遮掩住炽热的太阳，横空屹立之间，散发着万束阴气，包裹下的窟洞半隐半现，只能看到几个大致的轮廓。 “临走前叶家管家提醒过，九尾狐习阴，依山而居，将夜而行，眉心凝聚狐火之能，焚天灼地，无不泯灭，见其影难觅其身，我们昨天看到的就是它的一个分身， 不出意外，九尾狐就在附近。” 听到这，百里一刀握着钢刀，凝视了前面不远处的洞窟许久，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开口提醒道： “废土多有禁忌，声响无疑是不可触碰的底线，必定是热武器不能使用。” “所有人下车，进西山，猎杀九尾狐，夺取狐火，”百里一刀的目光落在洞窟，眼眸浮现出冷意，反手从车厢内挑出两柄钢刀，放在后背。 话音刚落，洞窟异动。 望着前方草丛微动，其余雇佣兵一脸凝重，面面相觑的点了点头，纷纷拔出一柄激光剑，强烈光线好似烈火灼烧剑体。 墨绿的土地上，他们抬眼往上看，百米高数米宽的山体一眼望不到顶，周围是茂密如丛的巨型树叶，清风无过，花瓣竟凭空舞动拖着粉嫩色的光屑，树叶仿佛铺开的巨人手掌，遮天蔽日地重重挥下。 “两翼侧开，正面突击手进行截杀，远离车辆，减少损失。” 话音刚落，数道身影弹射于地面，仿佛飞射而出的微型炮弹，他们右肘支着激光剑，双膝踩踏着管道般粗壮的枝干。 通过眼神示意，众人点头，纷纷挥出激光雨般的剑气，倒倾在刮来的花瓣与枝叶上， 锋锐的剑气拭过山岗林梢，以肃杀之气剿灭着四面环来的诡异，切割极快，渐渐地，剑气越转越快，如同铺开的渔网般蔓延而来，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野，下一刻，剑速骤似闪电，凡触及之物，皆分崩离析，化为残片。 “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