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古灯守真灵
“钟离氏以入六境的悬赏缉拿你，柳某不如拿你去领赏。”柳风语气淡淡道。 他随口一说，是要此女长点记性，可余芊芊听来恐惧欲死。 “你要出海前往天涯海角，蛮荒海域凶险不小，我能帮伱避开祸事。”余芊芊面无血色，连忙表明自己的用处。 柳风对此并不如何动心，知晓此女的卜算本事无法短时间内多次施展，但旁边的大长老曹天石眼里一亮。 “老夫上回就觉得这妖精血脉不简单，现在看来确是稀罕货。” “柳风，先留着她，反正不去领钟离家的赏，你也能入六境，这边的事情了结，我们便要动身前往蛮荒海域。” 大长老帮忙说话，柳风的脸色还是不如何好看，但也没有再多说。 余芊芊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如她这般身具罕见王血的混血，钟离家收了不少，说是仆从，实则与牲畜无异。 每有炼丹所需，亦或卜算祸福，族中随意一个嫡系小辈都能来取她精血，逼她反复动用血脉之力。 当嫡系族人的婢女，惹得主子不痛快就是生不如死，她逃离钟离家，清楚被擒回去的下场。 见过种种惨事，她对钟离家的恐惧深入骨髓，如柳风所说的拖延少许，她便可能重新落入钟离家手中。 慌乱之下，她才将柳风给丢了出来，指望柳风对付两名道人。 “走，先与邢老汇合。”大长老灵胎周身云气涌动，带起二人。 柳风肝脏前浮现一团扭曲，将余芊芊卷入这第二座人体内空间，以免被钟离家的人撞到。 有大长老带他赶路，他凝神体会自身变化。 脱胎五世身，为了开辟第二座脏腑内空间，他手头唯一的蛮蛊已毁，日后需再养一条蛮蛊。 比起内空间，柳风更在意的是命蛊。 五世身诞生本我命蛊，可夺舍他人rou身，关键时刻命蛊虫鸣还可伤人真灵，但仅是刚入灵识攻击的门槛，与同境交手用处不大。 “先看看泥丸宫内，我真灵所在之处到底有何蹊跷。” 柳风闭上双目，封闭五感，顿时感应到了另一个自己，真正的自己。 仿佛身子只是一副裹在外面的皮囊，分去他大半真灵的命蛊才是真我。 这便是蛊师之道，命蛊会不断蜕变，六世身化灵胎，七世身成灵身。 再往后的境界如何他不知，但不难猜到，后面蛊师的rou身如一方养蛊的天地，命蛊蜕变到最后才是蛊师本尊。 柳风将心神沉入命蛊，其藏身于头颅内的命蛊稍微动了动，睁开了一双虫眼。 命蛊寄生在血rou内，睁眼见到的是红白之物，虫体并未移动，但重新合上虫目时，周遭景象大变，换成了一片漆黑无光的虚空。 “此地就是泥丸宫未开辟之前的灵海虚空？蛊修、佛修、道修到了六境皆须开辟此处，识海、灵海说法不一，连走武道的武夫到了六境也能生出灵觉。” 虚无的黑暗中，被命蛊分走的大半真灵来到了此处，以命蛊的虫形向着深处飞去。 此种另一个自己在虚无中遨游的感觉，柳风头回经历，真正踏足五境，他才明白五境是一个槛。 跨过了这道槛，触及真灵，rou身被毁也能换一副躯壳。 “他人命蛊对我夺舍不成，还反遭重创，伤人灵识的手段对我用处似乎也不大，应当是有东西护我真灵。” “佛陀的舍利子化去，难道留给我的不只有佛光？” 四面八方的黑暗似无边无际，又似只在方寸之间。 虫形真灵脱离五境之下真灵的范畴，感知力大增，他能感应到灵海虚空中还留有自己的部分真灵。 但他初次来此，命蛊又是才修成，一时间难以寻到那部分真灵。 就在这时，大长老曹天石的传音到来，像有人在他真灵近前低语。 外面的rou身闭目，大长老想来是猜到他在熟悉自身命蛊。 “你命蛊初成，只凭感应难以找到留在本体内的部分真灵，需体会命蛊真灵，顺着两道真灵间的联系摸索过去。” 柳风虫形真灵当即止住去势，不再急着在虚空中移动，细细体会自身当下不同于人体rou身的状态。 少顷，虫形真灵猛地向着黑暗某处掠去。 与之前不同，只在刹那间，前方空无一物的黑暗景象出现了变化。 朦胧佛光照亮一方，佛光下有一小团灵光，光芒内则是一灰蒙蒙的小球，正是他余下的真灵。 “这是……”柳风真灵以虫体状态投入朦胧佛光。 佛光中心，黄铜色古灯幽幽悬空，灯盏内积着一层浅薄灯油，灯芯上燃起的佛火摇曳，色泽如佛陀的佛光般，乃是纯粹的金色。 不出意外的话，护住他真灵的就是这盏古灯，质地古朴，极可能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虫形真灵绕着灯盏来回飞动，没感接触灯芯，但能够感知到灯座不是幻象。 “莫非这是一件法宝？出自佛陀，品阶定是在法宝之上，是灵宝，还是超出了灵宝！” 虫形真灵反复触碰古灯，莫说是钻入所谓的灵宝内天地，连简单的调动都做不到。 多次尝试无果之下，柳风只得放弃，转而看向自己余下的真灵。 灰蒙蒙的小球上有着三道隐现的痕迹，像撕裂出的伤势，对应他的真灵三次分割。 为炼制分身施展映照之法两次，这回命蛊分走真灵又是一次。 如今自己到了五境，再回想昔日借他人五品异蛊分割真灵，当真是凶险万分，换成他人指不定就把自己的真灵给折腾毁了。 当初他炼成分身没丢掉小命，也许还与古灯护持有关。 “大千寺，这份因果定当要还。” “还有那柯千柔记忆中的老僧，他的化身也在大千寺，等到了外面的大天地，需设法打探到大千寺的消息。” 念及此处，柳风不禁想起了那老僧口中的话，似对镜尘在说，也似在对他交代。 ( 以他目前的境界，难以想象一具化身能活过镜尘的时代，并活到数千年后的今时今日。 内心感叹一声，他当下除了接触到镜尘的事迹外，还看到了虎妖佛修，世间真有轮回转世的话，那这二者皆可能是他的前世，如老僧所说，是来世间渡过他好几次。 “镜尘至少是八境，我才入五境，现在多想这些无益，此行一了就找到天涯海角，离开此方小天地，大千寺要寻，阿弟的情况也需查探。” 虫形真灵又试着调动古灯，还是无果后，他试着退离这片漆黑的虚空。 “呼……”耳畔劲风呼啸，云气内的柳风睁开双目。 曹天石半寸大小的灵胎坐在云气上，见柳风睁眼，笑道：“也就头回看个新奇，往后多见几次便无甚意思了。” “你已修出命蛊，要将精力放在命蛊上，待命蛊化作灵胎，如老夫这般时，你会醒悟命蛊才算你真正的躯壳。” 柳风神色莫名，他算是把自己真修成了虫，真正的自我寄托在了命蛊内。 摇摇头，他自不会太在意自己皮囊是人是虫。 见距燧国皇都还有几府之地，柳风调动体内异蛊，熟悉种种五品蛊术，接下来闯封印大阵的阵心，少不得要与人动手。 半刻后，云气侧方数十里外，可见龙脉之气自大地下溢散而出。 顺着龙脉之气往前看，视线尽头燧国皇都在望，群妖占据皇城，偌大一城被夷为平地。 不过，此刻的大长老和柳风都没多看皇都，而是将目光转向龙脉的中段和尾段。 两处阵眼大开，妖气喷薄，如翻滚的浓雾逆着龙脉之气延伸向皇都。 “妖气内有妖魔元神，是封印之内老祖层次的妖魔！不惜代价提前分出元神，到底有何目的？”柳风看得心惊。 大长老的灵胎小脸一白，若是那妖气内的元神将他当成下手目标，他照面就得玩完。 “看来是冲进阵心的妖魔大军没成事，如此也不至于拼命才是……是哪个不长眼的激怒了他们，这当是八境妖魔分出的一半元神。” 大长老曹天石数了数，目力所见，是四道强大元神冲向皇都。 云气在空中收缩到半丈大小，遁速暴涨一大截，落向皇城外二十里。 破屋间，遮掩了本来面目的一老一小坐在地上，不特意看的话，就如两个随处可见的野修。 灵胎遁回本体rou身，大长老曹天石扭头转向皇城方向，飞入城内的四道元神各自找了具六境圆满的妖魔rou身。 一旁邢老分身长身而起，看向自云气内落地的柳风。 “柳风，你有无把握入阵心，如无把握，我们现在就出海。”邢老直截了当道。 他本打算进去捡些便宜，没料到封印下的妖魔会拼命出来犯险，不惜折损一半元神也要动手。 柳风没有一口应下此事，他也不想轻易闯这一遭。 虽说他闯进去，入五佛根和修血脉之体的灵物都可能有着落，但其中凶险不小。 定睛直视皇陵阵眼，龙脉之气冲霄，黄色气流内一上一下，地面有煞气涌动，天穹上又有天罡接引下来。 四头妖魔元神有了rou身后，分作四方，恰恰截断自天上引下的天罡。 “邢老，熔炼天罡地煞于一体，于武夫一道是何境界？”柳风问道。 邢老见识明显远比柳风丰富，对照自身本体七境，一下子就醒悟过来。 “原来如此，是周天禄在冲击武夫八境，他守在阵眼空间内不肯走，就是为博这八境。” “至于妖魔被激怒，应该是周天禄稳固了封印大阵，推延了破封之日。” 邢老话音才落，皇城皇宫上空，十余里方圆内天穹变色。 云层被瞬间排挤一空，此范围内飞在天上的上万妖魔，如被一条条绳索牵扯下坠向阵眼。 不等四头夺舍后的妖魔老祖出手阻止，一座里许大小的道宫虚影凭空出现，内部一背负双手的金发青年踱步登空。 在下脚下，阵眼大开，上万妖魔被丢进八个旋转的血色漩涡内。 到了此时此刻，阵眼空间内的骨质地面上，可见条条血线，填进大阵的妖魔血rou精华之多，到了rou眼可见的地步。 从最初的第三重灵气漩涡化作血色，到眼下三重所有灵气漩涡尽成血色，背后是数量过七十万的妖族丧命，其中恐怕也有不少人族填进去。 活下来的人虽未闯进阵心，但也捡了便宜，趁此机会截取到部分血rou精华入体。 可他们所获的那点血rou精血，又哪里比得上周天禄所获，皆不过是吃他不要的残羹剩饭罢了。 “周天禄，你坑害七十万妖族，借它们rou身精华破境还罢，为何要稳固大阵？” “你不为难我等，我等承诺破封后不会对你出手，亦不会动你周家之人。” 四头妖魔老祖怒视道宫中的金发青年，这个过去他们眼中的人族小辈，如今也入了八境，道修一路八境后，居然还想武夫一道也入八境。 皇宫边缘的高空中，三件灵宝浮空而动，一飞车、一八卦盘、一骨质飞梭，其上三家王血族裔走出法宝。 三家领头之人止步在七境圆满，仗着灵宝，对付一个还未稳固境界的八境道修，他们不会怕了对方，自信联手拿下周天禄不难。 “你总算肯现身了，奴族出生走到这一步，也算个人物。” “你在阵眼镇守两千年，阵心内阵势衍变到了哪一步你最清楚，道出前往阵心的走法，我们任你带族人离去。” 两男一女三名七境圆满，或老年面貌，或双十年华，三人气机同时与自家灵宝连在了一起。 三位王血族裔逼近，隐约与四头妖魔结成合围之势。 道宫虚影内，周天禄双手背负，对双方要联手对付他，丝毫不显意外之色。 “周某说过，要接管大阵，等你们长辈来了再谈不迟。你们非要提前接管也可，打退周某即可，要战随我上天，莫打坏了阵势。” 说罢其身形带动道宫升空，牵引天罡之气入体，融于体内的武道虚影出现在体表。 随着天罡地煞熔炼于一体，其武道虚影渐显凝实，反过来遮盖了本体rou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