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上山店山间事（三）
一老一小继续在山中赶路，几乎没有与二人相向而行的商人了，新的山店重新建起来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西壑山山店遇袭一事似乎影响不小，王子建曾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哟，神动期都来了！ 王子建自然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山店存在已久，还从未有此种劫难，人cao控蛮兽更是闻所未闻，若是可以的话，各个大山早就清理干净了。 虽然王子建没有什么动作，但那夜早就以一缕精纯剑气试探过对方手中铃铛。 有些出乎意料，那铃铛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坚韧程度以及其品质都是世间罕见，直逼神兵。 先不论此物锻造之术闻所未闻，但是锻造此物所需臂力，可不是几个三境小武仙能有的。 其实王子建也不甚担心，不是还有官府嘛？名门正宗呢？人老了，也就懒得对某些事刨根问底了。 王子建那天夜里真正在意的，是那些人的心思想法。 因为他救下众人，所以那两人开始逢场作戏。嗯，两人都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自己“境界不高”。 向来恶人是不缺脑子的，而且世间向来不缺恶人的，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这样。 王子建生于齐国最鼎盛之时，年少时拜入当时江湖上一流势力青竹岛，年少有为，总是会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眼里也容不下沙子。 我堂堂大齐，天府之国，怎能有鸡鸣狗盗之辈？ 结果现在成了大宗师，江湖上人人敬畏，武学传承也已开枝散叶，名动四方，七十二宗中也有不少要正视他王子建。可“坏人”还是没有杀完。 杀不完的，后来齐国落寞了，但坏人反而少了，好人似乎也多了。 人心难说，善恶往往一念之间而以。 西壑山遭此横难，如今生意不再景气，没一个月是好不了的，各个掌柜和那些小商贩也打算趁此机会下山，与家人亲朋聚上一聚。 因此今天两人算是最后一批客人了。 “唉，你们从那边来，那边到底怎么个说法？” 官府消息封的早，后面人只知道出了事，到底如何并不清楚。 “我老头子赶巧，适逢过去了，未遭其难，并不清楚。” 王子建答道，既然官家不让后边人知道，自己不说的好。 “啧，听说前面没少死人，当十来年山店掌柜了，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 “可不是，我可听说上寒宗都插手了。” 一个进门不久的商客搓着手插进话来。 “有消息？细说？” “小道消息，听听就算。” …… “唉，有没有听说前线的事？” “嗐，估摸着我大齐一时半会是不会出军了。” “楚国如何了？” “负隅顽抗罢了，周魏两国联军，楚国虽强也不是对手。” ———— “过了前方山脚，走小路。” 郑长生点点头。 王子建终究是对那铃铛感些兴趣，没想到自己方出自家门口，又要来铲jian除恶？ 山路崎岖，小道更是难走不过也难不住两人就是了。 两人穿过茂林，有一处不算高的断崖。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 “找人？人呢？” “应该已经死了。” 王子建一跃而下，旁边有一条大河，天寒未冻，反而起了大片水雾。 河边有一个洞窟，其中血腥逼人，此地风寒，显得味道尤为刺鼻。 郑长生跟上，看向洞口，见洞前满是森森白骨。 郑长生向洞内走去。 “小心！” 王子建出声提醒，身形却是更快，已然立于郑长生身前，竹剑穿过一个巨兽咽喉。 王子建收回竹剑，擦了擦血迹。 “这么不小心？” “山间之事，闻所未闻，第一次知道山间竟然有这些蛮兽，竟然如此凶猛。” 王子建看向那只已然半死的蛮兽， “它就算不是山间最强，也大差不差了，合该那人倒霉。” 王子建走进洞中，两只小兽对其怒目而视，龇牙低吼。 王子建没有理会，将洞中那个被啃食一半的尸体拖了出来。 摸出那个铃铛，竟然已经裂开，不能使用，或许正因如此，此人才成了野兽裹腹之食。 看来之前那缕剑气虽不能侵入此物，却也是令此物失去了灵性。 “师傅，这是？” 王子建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可曾知晓有无能控制蛮兽的法器？” 这是问阎王殿内有没有了。 “没有，或许是我没听说过。” “也罢，既然遇到了，那就管上一管。” 王子建稍稍皱眉，自己终究还是有些昔年热血，事已临头，还是要管上一管。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顺河而下，离开西壑山后，你我就此分别，我有急事去见见我那些老友了。此后路线你自己规划。” 十日后，两人出了西壑山，因是走山间小路，出了山并未到达城池，而是大片的村落。 王子建飞身离去，只余下郑长生一人。 郑长生则是自己随意行路了。 郑长生走到村子里，早春时节，还没到播种的的时候，农人大多居家不出，到了太阳升起高些，气温缓和后便又都会出去走动。 村中人相互间都认识，一个陌生人的出现很容易就被认了出来，但没人愿意主动搭话。 只听到村民小声议论， “哎我说，咋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宝贝，最近可来过不少人了。” “谁知道呢，再说了，有宝贝是你的？cao心这事。” “你这人真没意思，不是我的就不能想想？” 本已擦身而过的郑长生听到这些，不禁来了兴趣，回头问道：“哎，老叔，你说这里来了不少人？” 那人没打量了一下郑长生，看着像是个富家子弟。 “是啊，全村人都瞧见了。” “什么时候来的？衣着如何？” 那人有些犹豫，郑长生见状拿出两块银元，塞进两人手里。 那人喜笑颜开，腿都软了些许， “嚯，呀，不瞒您说，那些人重七日前就陆续有人来，衣着不一，但一看就和公子您一样，不是一般人，每天鸡鸣就来了，晚上太阳没落山又走了。” “一起来的？” “一起来的。” “人数如何？” “不多，有时候只一个人，也有过三个人一起。” “还有，我记得有一次早上来了两个，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了。也不知道是分开走了还是没回来。” “其他时候没少过人？” “这……我也不知道，没注意。” 郑长生点了点头，他有些好奇，打算看上一看，这个村子后面就是西壑山，或许这些人与那些山贼有关系，甚至就是同一人，当然，他也不打算与对方发生冲突，但若是了解了对方的踪迹，可以报官。 那群山贼，总归是个祸害。 “我想借宿一晚。” 郑长生又塞了一些碎银。 那人将银子放入口中咀嚼一番，又用手掂了掂， “公子请！” 时至傍晚，夕阳艳红，牧人驱犊而反，农夫侃笑而归。 两人身着紧身衣，有些匆忙的从山中向村外走过，当从郑长生借宿的那户人家旁经过时，蹲在门口用餐的郑长生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白粥，笑着与两人对视一眼。 两人走过后，他停下筷子，将白粥一饮而尽，农家饭，白粥不白，但也没什么味道。 郑长生向两人下山的地方望去，他可以确定两人是武道中人了，修为不高，三境上下，不过只下不上。 并不是武仙之间能相互感知境界，是阎王殿的一门独家望气术罢了。 看来过几天也要去山里看看了，对方有一人腰间挂着个小铃铛，与那驱使蛮兽的铃铛一般无二。 他并不打算明天就进，单凭那些农夫所说，还不足以确定对方实力。 早上进，晚上出，莫不是在蓄积蛮兽？ 申国某处，一个铁匠正笑着与人商谈着什么， “我这，上好的耙子和犁，方圆好几十里，绝对找不到这么好的犁。” “再好你也不能比别人归贵一倍啊，这样，你折我两层？” “你……” 铁匠正欲继续争辩下去，忽的看到一个身材干瘦但眼有精光的老头像他这里走来。 铁匠打发走农人，看向那个老头， “啧，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没带。” “嗐，送钱也俗。” “没钱。” 铁匠瞥他一眼，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 看着对方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铁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明白了，故意的，成大宗师了了不起是吧？ 好吧！是了不起。 “于老儿怎么当起铁匠来了？” “说这话，铁匠怎么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清闲。” “明白的，我这些年在青竹岛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听听徒子徒孙给我讲讲江湖小事，好不惬意，想比于老儿你也是如此。” 他娘的都说你玉干剑圣王子建王大宗师！性格温善！礼义贤德！他娘的都被你老小子给骗了。 “为什么不去？” “去什么去，天天打铁，路费都挣不到，还指望我给你徒弟送礼？” “礼可以不送，再说，你堂堂于宗师，当年谁见了不得少一半钱？现在没钱送个礼。” “没什么东西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唉！” 铁匠抡起锤子打起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