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庄周梦蝶
“所以，现在知道怎么确定一段音乐的调式和主音了吗？” 会议室里一个面相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背着把吉他，背对着黑板向他面前的两个“学生”发起了灵魂拷问。 这两位“学生”看起来就不像是搞音乐的，无论是他们短短的头发还是格子衬衫加工装裤的打扮都透露着浓的溢出的理工男气息。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其实是程序员，至于为什么会在会议室里上音乐理论课，这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不过面对着讲课讲的满头油汗的音乐老师，显然还是先回答问题比较好。 “呃，主音就是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个音吗？”理工男二人组里因发际线没那么高而显得比较年轻的那一位弱弱的回答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主音是出现频率最高的音啦！主音是具有稳定感的音，稳定感还听不出来吗？你如果没法理解稳定感，那么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一段旋律到主音那结束会给人一种应该在那结束的感觉！” 音乐老师显然并不满意学生的回答，现在不仅满头油汗，眼睛甚至都有点儿发红，不过换成哪个音乐从业者跟这两个五音不全加木头耳朵的程序员讲整整一下午的音乐知识也都会是这种状态，或者倒不如说坚持到现在还没摔门出去已经算是忍耐力良好了，当然更有可能是看在高额的学费的面子上。 “我听懂了，最后一个音就是主音，对吧？”看到音乐老师怒气值快攒满了，发际线靠上的程序员试图用漂亮的回答打个圆场。 “也不是最后一个音！万一这音乐没写完呢？稳定感不懂吗？这都听不出来吗？”说着音乐老师就弹起了吉他。 你还别说高薪请来的音乐老师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这吉他弹的倒是不赖，不过一段旋律弹完两个程序员面面相觑似乎都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稳定感三个字。 音乐老师看到两人的反应就全明白了，他彻底绝望了，他把吉他从肩膀上摘下来轻放到桌子上，然后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双手抱头低头不语。 “啊，那什么，时间也差不多了，李老师要不咱们先下课吧，你讲的这些东西我们晚上再消化一下，咱们明天再继续讲。”看到已经进入到崩溃状态的老师，年长的程序员张嘴提议结束这场持续了一下午的互相折磨。 李老师抬起了头，叹了一口气，说到“音乐是需要天赋的，我以前觉得自己的天赋差，学了十几年音乐，乐器乐器不行、作曲作曲不行、演唱演唱不行，人到中年也只能教教小孩混口饭吃，现在看来跟你们比我算是天赋极佳的了。”接着又露出一个苦笑：“我也不是嘲笑你们，你们又不指着音乐吃饭，但总觉得你们负责这项目不靠谱。”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俩去KTV唱歌就没在调上过，也不知公司这是抽了什么风，让我们搞音乐不是开玩笑呢吗。”年长程序员也苦笑着接话。 年轻的程序员接话到：“也不是让咱们搞音乐，公司是让咱们开发人工智能作曲软件。” 年长程序员翻了个白眼，接着说：“废话，那不是一样吗，你连作曲是啥都不知道，咋写算法啊。” 年轻程序员继续说：“咱们也不用知道作曲是什么，只要把曲谱数据化，然后按照特征值把类群分好，接着各种算法都试一遍，总能找到点儿什么规律吧？” 年长的程序员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事：“桩子啊，你可真是大聪明，你说的要是管用咱们就不用在这上课了。” “行吧，今天就到这吧，你们要真能弄出来人工智能作曲软件可得给我先用一用啊。”看到让自己着急上火了一下午的二人组也在为工作的事犯愁，李老师的心情也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放心吧，软件测试肯定少不了音乐方面的专家，到时候肯定邀请您。”年长的程序员回答道。 二人组与李老师道别，接着走出会议室回到了工位上。 年轻的程序员双臂在胸前环握，眉头紧锁双眼紧盯着桌子上的那本《音乐理论基础》，的封皮。 年长的程序员见状，说到：“嘿，桩子，回回神，都学一下午了还没学够啊。” “啊？我在等下班呢，没见我书都没翻开吗。” “靠，你可真行！你这摸鱼的演技太强了，我还以为你学魔怔了，你负责音乐项目真是屈才了，不知道有没有有钱老板对人工智能P图改善演技的项目感兴趣，你负责肯定能开发出来。” “去你的吧。”年轻的程序员用手背拍了一下年长程序员的肚子。 下班的铃声响起，一本正经发呆的年轻程序员像是听到了发令枪的短跑运动员，抄起挂在座椅靠背上的单肩包就大步流星的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桩子，书还没拿呢！”年长程序员拿起那本《音乐理论基础》对着门口的方向挥舞，年轻程序员头也不回的说到：“看不懂！” 年轻的程序员名字叫做的庄子休，庄周梦蝶里庄周的字就是子休，他也算是和历史名人同名，不过可惜他没有从事哲学相关的工作，而是干起了程序员。 当然也不知是不是同名的原因，此庄子休和彼庄子休冥冥之中似乎也有那么一些联系，庄子休是个爱睡觉且睡眠质量很好的人，虽然没有庄子的大智慧，但无论是智商还是能力上都挺强的，平时偶尔喜欢发呆，因为这种呆呆气质，同学和同事平时都管他叫桩子，也算是一种谐音梗。 庄子休几乎每天都是最早从公司下班的员工，因为这个前台小妹都认识他了，但其实至今单身的他早早的下班回家也没什么事干，之所以掐点儿下班主要是纯纯的咸鱼心态导致的，从这点上来说和历史上那位庄子休也挺像的。 今天也不例外，早早回家的庄子休此刻正躺在床上看手机，仰躺着看手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胳膊就会很酸，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的庄子休此刻就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闭目养神，只是眼睛闭着闭着就睡了过去。 庄子休梦中朦朦胧胧的响起了下午李老师讲课的声音，在现实里他对老师讲的那些是有的听没得懂，但梦中他对调式、主音、稳定感、和弦等等概念倒是一点就透，之前一直听不出来的音程、音值等等东西在梦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李老师吉他弹奏的声音变成了一个个小音符跳到了五线谱上，五线谱上的音符又变成了一个个震动的曲线，梦中的庄子休甚至还能感觉到音符与音符之间因频率微小差异而呈现的不和谐感。 还没等庄子休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乐感，梦中的场景再次切换，他在梦中似乎又经历了一遍人生，不过和现实中不同，梦中的庄子休从小就选择了音乐相关的方向，学钢琴、学吉他，大学又选择了音乐相关的院校，从小到大一幕一幕如同快进了许多倍的电影，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是陌生的画面却好似亲身经历一样。 一阵失重感袭来，场景再次切换，庄子休感觉自己坐在了汽车后座上，前排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休休，要不还是先去你姑父的公司干一阵子吧，之前听他说音乐圈很讲究人脉和经验，你先在你姑父那干两年，有了一定积累再出去闯一闯也来得及啊，你现在才刚毕业着什么急啊，厚积才能薄发。” 庄子休感觉自己想说点儿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就闪过一道白光，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和一阵巨大的痛感，还在梦中的庄子休一下子就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