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4）
陈嘉佳站在漆黑的空间里，头顶的灯一盏接一盏的打开，这像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一眼看不到头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甚至还有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异形生物，难以描述它的样子，它怪异得简直不像是地球所能孕育出的生命体，倒像是神话故事中那些饕餮、穷奇之类的。最远处甚至还存放着一具巨大的骨架，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博物馆。陈嘉佳呆呆的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是在开玩笑吗？这群精神病难道是《山海经》看多了，想要制造出其中的飞禽走兽虽然看起来很逼真，可就这种东西制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谁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为了看自己出糗不惜耗这么大手笔，值得吗？自己也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人物。再联想到之前少女那非人的力量及敏捷，陈嘉佳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他已经相信他们说的话了。 这种场景就好像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时的幻想，现如今，有人把它真的带到了他的面前，平整展开暴露在他的视野中，宏大而又神秘，就像梦一般。 陈嘉佳抱着头崩溃了，维持了18年的世界观崩溃了，眼前的东西就像大坝决堤一般冲得他有些头晕，宛如电脑运行过载CPU宕机了。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梦，也许自己此刻还坐在教室里发呆，或者说自己是精神病犯了。但事实又摆在他眼前，容不得他不去相信。 连这种东西都有，那奥特曼、假面骑士或许也存在吧！他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看到了吗？那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奇异生物，极为难得，30年前我们在南美洲的玛雅遗迹中发现的，那个时候它还处于沉睡中，现在被我们制作成了标本。即使你用大口径机枪扫射也难以杀死它。我们称这种生物为‘神’，一种无比强大的生物。”冯伦站在他身边，眼底露出一股狂热，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它们能掌控世界上一切的力量，挥挥手就能引发一场海啸或是爆炸。可想而知这种强大生物绝不会与人类做朋友，它们生来就是要凌驾于世界上的，就像封建制度时的帝王，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导致人类的科技水平飞速提高，这才让它们从世界霸主的宝座上退位。而我们的目标则是杀死它们，这不仅仅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更因为它们与人类之间有着莫大的仇恨，这种仇恨永远也无法令它们与人类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就在你面前，真真切切，只有剑与血，与你现处的世界截然不同。” “其实世界上所有的神话故事都有迹可寻，并非空xue来风，实际上它们不只是存在于人类的脑海想象中。” “这是一个无比宏大的世界，你爸爸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你爷爷也是。”冯伦看着他，“如果你对此还持有怀疑的态度，那么你不妨亲自试一试。” 冯伦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身闪亮，赫然是那把大名鼎鼎的沙漠之鹰。陈嘉佳伸手接过，超过2kg的重量使得枪在手里很有份量感，足以想象到这把枪击发时的威力，他忽然觉得游戏里的人物各个都是大力士，身负各种装备还能灵活得蹦哒来蹦哒去。 “我已经上过膛了，你只要扣动扳机就行。”冯伦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捂住耳朵。 那具浸泡在福尔马林当中的标本被人捞了出来，摆在地上，甚至还贴心的给他标上靶子圈数。 “你们说的很好，甚至让我无法进行分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你们想要干什么？”陈嘉佳没有举枪射击，他丝毫不怀疑这把枪的真假，毕竟这是帮神经病，当街杀人也不怕，要是真被警察叔叔逮了估计都不用坐牢的，直接就送精神病院去了。 “你爸爸是优秀的‘S’级，所以我相信他的后代也会同样优秀，至少根据基因遗传学是这样。”冯伦说。 “所以你们想让我加入你们？”陈嘉佳似乎理解了，“那把我抓回来也是计划当中的一部分吗？” “是的，你优秀的血统足以令你在这个世界里发光发热。”冯伦双目闪亮，看向陈嘉佳的目光像是在注视一座金山，“至于为什么把你抓回来，我可以保证这绝对是一次巧合，如果知道是你，我们一定会摆出隆重的欢迎仪式。但是，如果没有这次巧合我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碰面不是吗？” “你知道负负得正吗？” 陈嘉佳跳脱的话语令冯伦一愣，他有些跟不上，“什么意思？你是在跟我谈论数学吗？” “是因为我爸妈太优秀啦，负负得正，所以生了我这么一个糟糕的儿子。你知道吗？我的高考成绩连本科线都没摸到，现在还在为复读做准备。”陈嘉佳哭丧着脸，“让我加入你们，可能会让你们大失所望。” “那是挺糟糕的，不过不用担心。”老头脸上写着一副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样子，大手一挥，“我们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他们毕业于世界名校，可以对你进行一对一教学，保证教学质量。甚至我们还可以每个月给你生活费，10000打底，如果你觉得低了我们可以细谈。” “可……”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你爸爸、爷爷都选择了这条路。你是异种，而异种是无法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这是天生的隔阂。就好像你不能够和路边的小猫小狗说话一样。”老头说，“难道像现在这种庸庸碌碌的生活会是你想要的吗？得了吧，异种的血液里天生就有着疯狂的因子。我刚刚说的只要你签下这份协议就可以生效。”老头把一份协议递到他面前，足足十几页。 “我可以拒绝吗？”陈嘉佳吐字清晰，斩钉截铁。 老头显得很失望，就像深情表白心爱的广场舞大妈却受到了拒绝，“我还以为你会深思熟虑一下，没想到这么干脆。为什么呢？我们已经表示出了绝对的诚意，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待遇。” “可能我复读成功了，考上了我想要去的大学，毕业之后也不会有你们这么好的待遇。可这不是待遇好不好的问题。”陈嘉佳捂着脸。 “那是什么问题？” “有些事非得要说的那么清楚吗？”陈嘉佳看着他，突然的努了，“就是因为我爸是什么狗屁异种，我的家都变支离破碎！他是异种，所以他死了，我爷爷也是，所以他失踪了。你们现在又想把我拉下水，万一某天我死了，我外婆和我奶奶怎么办？即使当个平凡人又怎样？庸庸碌碌又怎样？你当然可以这么潇洒，说什么杀死神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毕竟像你这种年纪的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就是在医院躺着，可你还能生龙活虎的，这一点你确实值得自豪啊！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狰狞得像是一条条虬龙。 很多人都认为陈嘉佳不会发脾气，只是逆来顺受，整天蔫了吧唧的，即使欺负他一下也没什么事，反正他也没脾气，也不会去打小报告。可其实发脾气谁不会啊，只要心里想的全部吐出来、做出来就好了。 话出口陈嘉佳就觉得不妥，那番话对一个年纪大的足以当他爷爷的人来说或许有些太过了。万一他一激动犯心脏病了怎么办？那自己岂不是要赔钱了。我没钱啊，我穷鬼啊，我还在打暑假工挣学费啊！ 老头傻了，难道年轻人不是应该怀揣着对另一个世界的向往吗？难道不应该幻想漫画及动漫的世界真实存在，而自己是其中的主角，热血沸腾且牛逼哄哄吗？可如今，这样一个机会他怎么会拒绝？ “你有点太过于激动了。”老头摇摇头，把枪从他的手里拿回来，“如果你想清楚了，那么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无论你在哪，甚至南极或者北极，我都能派人接你。”老头把一张名片递给他，“但是记住，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如果到时你还未做好决定，那么我们将默认你拒绝。对于决定自己的未来，半个月的时间也应该足够了，橄榄枝我已经向你递出，就看你能不能握住了。” “对于爸爸mama的死，你真的毫不在意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嘉佳愣了一下，这真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直刺他的内心，他想了好一阵，撂下这句话，“相比起死去的，我们应该更加在意活着的吧。世界上还有爱我的人活着呢，我要是某天像我爸一样死了，那爱我的人该多伤心啊。” “你知道‘52hz’吗？生活在海洋里的一条鲸，它的名字叫做Alice。”冯伦看着他的眼睛，“在1989的时候它被发现，被称作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鲸都是通过超声波来传播信息的，正常的鲸传出来的声波频率是在15到25赫兹，这条鲸传出来的频率却高达52赫兹，这意味着它所发出的信息无法被其它鲸接收，和哑巴没两样，如果它想要做到沟通，那么就要找到和它一样能传播52赫兹超声波的鲸。也许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有着和它一样的鲸，也许没有，这是很需要运气的一件事。但你很幸运，你遇到了我们，我们才是你的同类，你终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随着你的成长，血统的力量会默默驱使着你远离普通人，你将无法融入普通人当中，因为没有人能真正懂得你的内心，就像‘52hz’。” “世界上并不只有爱我的人，还有我爱的人。”陈嘉佳耸耸肩，然后转身，边走边说，“所以那个什么‘52hz’，无所谓了，反正从小到大都这么挨过来的，习惯就好了。到时候逼疯了大不了就去精神病院，精神病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想必也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