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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孩子

    夏梓欣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晕了头,入族谱,虽然按道理说夏家本是同族,只有一个族谱的。可是夏礼是白身,夏怀渊已然进身士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夏梓欣入了夏家的族谱便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了,对她以后嫁人也是大有裨益的。夏礼夫妇也是乐得找不着北了,在他们心里,夏梓欣是个好拿捏的,等她进了夏家的门,还不是任取任求。

    而对于梓汐来说这本是无关紧要的,在她看来夏梓欣的未来如何全靠造化,不是单单一个族谱能决定的。

    夏梓欣本来期盼的入族仪式就在夏怀渊的一句话下决定了,并没有风光大办,更没有她想象的高朋满座,自然也没有京城的小姐参与。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把她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这种匮乏的仪式让她失望透顶,除了家里的下人,京城诸人并不知道夏家多了一个女儿。

    但是聊胜于无,夏梓欣暗暗的安慰自己。

    梓汐一心和元师傅习武,可以称得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便是专注可勤勉,梓汐都达到了,元师傅对她也是赞不绝口的。而萧先生的授课,在梓汐的再三央求下全部取消了,梓汐的日常学业将由薛柔全权负责。自此萧先生的全部心力投入到了培养夏梓瑶身上。

    薛柔是个细心的人,对梓汐更是如此,所以梓汐的琴棋书画在她的教导下也进益不少。而这种情形在梓汐七岁这年春天停止了,因为——薛柔终于再次有了身孕。

    这日,去年冬天的残雪终于化的所剩无几了,而躲了许久的太阳也露出了头,早起的喜鹊在树上喳喳的叫着。薛柔和夏怀渊一起用着早膳,当入口一勺老鸭汤时,薛柔顿觉不适,夏怀渊第一个想到的是那次梓汐中毒之事,忙命人去请府医过来。他猛力的拍打着薛柔的背,只把她拍的更加难受把刚刚吃的东西全部吐出,而听到消息的梓汐,也停止练武,用轻功从前院跑了回来,周围的丫头婆子只感受到一阵风飘过,却不见人影。

    梓汐担心的望着脸色苍白的薛柔,夏怀渊的眉头也皱的紧紧的。父女俩一同望着床上的薛柔,表情如出一辙。而这种焦虑在府医的一句话后戛然而止:“老爷小姐切莫着急,是喜事啊,夫人是有喜了,看脉象已有两个月了。”

    夏怀渊眼睛圆睁,突然抓紧了大夫的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府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被他这么一抓吓得忘了说话。还是梓汐出来解围:“爹爹,大夫说娘亲有喜了,汐儿要有弟弟meimei了。”

    夏怀渊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俯向薛柔床前,激动道:“柔儿,你听到了吗,你有孕了,我们又要有孩子了。”

    薛柔也是双眼泛泪:“是啊,我听到了老爷,我们终于又要有孩子了。”梓汐在旁边假意嗔道:“哎呦,我这过气的女儿以后可就不得宠了喽。”薛柔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当初是哪个鬼丫头说要弟弟meimei不怕争宠的。”梓汐拉着薛柔另一只手的手:“是我这个鬼丫头吧。”三个人都笑开了。后来的日子里,梓汐每每想起这一幕,都会展露笑容,因为那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了。

    薛柔有孕的事情很快就通报了全府,夏怀渊命他的长随高勖下去给每个人加了三倍的月银,全府的人都为多年后当家主母的再次有孕欢欣着,庆祝着。

    可是府医说薛柔算是高龄产妇了,所以要多加小心,切莫乱吃东西。梓汐是个周全的,和夏怀渊商量过后便关了主院的大门阻止任何人看望薛柔,一来日子尚轻,人太多容易引起气闷。二来,害怕那别有心思的人伤害薛柔。

    薛柔要安静养胎,这管家之权便要交出来了,府中之人各怀鬼胎。晚上一家人去闫氏那里用膳的时候便都露出了马脚,薛柔是由丫头扶着到了闫氏屋里,闫氏得知薛柔有孕本是十分开心的,可是一见她那娇柔的模样便又发作起来:“这屋里的几个女人可都是怀过身子的,也没见哪个这么娇气的,出来吃个饭还要人扶着,莫不是怕我这有那不轨之人?薛氏你未免太小心了。”

    薛柔早就习惯了这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婆婆,早就不计较了,言语一如既往的谦恭:“老夫人,儿媳自幼身体虚弱,此次怀胎更是要小心为上的,这次老爷本不让我来,我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这管家之权的事才过来的。现在儿媳对管家之事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闫氏一听管家之权,也不和薛柔计较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儿媳说的是啊,你为我夏家生育子嗣,乃是有功之臣,岂能再让你劳累,婆母一向是心疼你的,你要是信得过我,这段时间我就替你管家了。”梓汐在心底暗笑,这祖母还有这心思呢,她管家,就是母亲同意,父亲也是不允许的,毕竟有前车之鉴的啊。

    果然夏怀渊开口了,他轻咳了两下:“娘亲,儿子本想除了你这府里也没合适的人选了,可实在是不忍让您这么大年纪还为家中之事cao劳,自我建府以来,母亲为儿子cao心太多了,所以现在您老只要安心享福就好了。这件事情儿子已有决断,就让刘姨娘来吧,她进府已有多年了,早年跟着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再让汐儿从旁辅助,等她大了以后难免要嫁人管家的。母亲看如何?”

    闫氏听到前面脸色一柔,听到后面又一僵,却也无力反驳,又开口道:“汐儿去学管家的话,那瑶儿,欣儿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旁边的夏梓瑶和夏梓欣面上一喜,夏梓欣也算是夏怀渊的女儿了。在这古代,管家之权是彰显主母地位的,没有这个权利,主母也就压制不住小妾了,所以未嫁女的母亲都会教给自己的女儿,以免刚去婆家乱了手脚被人瞧不起。

    夏怀渊却不同意闫氏的建议:“汐儿是嫡女,还是可着她先来吧。至于梓瑶,梓欣以后还有机会。”夏梓瑶,夏梓欣,赵姨娘脸色都瞬间难看起来,据说当晚她屋里就摔坏了好几个茶碗。对比之外刘姨娘就喜不自已了,当下就和夏怀渊保证会好好管理府中事务,不给府里添麻烦。

    其实让刘姨娘管家是梓汐的主意,本来夏怀渊觉得她这么多年在薛柔身边,薛柔教导她的东西足以让她担起管家一事了,可是梓汐却和夏怀渊说还是让刘姨娘来吧,她只要从旁协助就好。梓汐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一是她自身并不喜欢管家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二是现在府中就夏梓木一个男孩子,若是薛柔这胎是儿子,那就是嫡子了,夏梓木地位不保,刘姨娘难免对薛柔肚子里的孩子动心思,她若是管了家,也就没那么多时间算计薛柔了,也更方便梓汐监视她。

    而梓汐主要负责薛柔的膳食这一块,通过前世的经验,古代女人害人的方法层出不穷,最频繁的就是这饭食了,所以她决心要严加看管,决不让人有可乘之机。梓汐特意从府医那里要来了适合孕妇的食谱,每日派可靠之人给薛柔烹饪膳食,倒也一时相安无事,同时还让薛柔多吃核桃芝麻之类的东西,以补充营养,三个月之后,薛柔的肚子已有五个月,倒是比开始的时候身体强健了许多。

    可是在梓汐千防万防下还是出事了,平日里刘姨娘赵姨娘送来的东西她都会收下却不会用,让薛柔旁边的木棉放到仓库里,因为梓汐不确定她们送的东西是否会伤害薛柔。

    可是在一天早上,薛柔还是出事了,开始只是腹痛难忍,为了节约时间,梓汐亲自用轻功去请的府医,把他带了过来,又让夏怀渊去请个有经验的产婆。

    府医给薛柔看诊的时候就确定她是被下人了藏红花,这是顶级的滑胎之药,孕妇用一点便是极为凶险的。而薛柔用的量远远超出了安全剂量。府医并不精通妇产,只给薛柔加大了安胎药的剂量,此时的梓汐谁都不相信了,便让红豆亲自去熬药,她反复思量着,是哪出了纰漏,让人有机可乘,又是怎么给薛柔下的药呢?

    到后来,薛柔竟然已经开始见红了,梓汐和夏怀渊焦急的等在床边,府医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是夏怀渊请来的那个有经验的产婆说道:“老爷,我有办法帮夫人保胎,不过是我们家乡的土办法,之前村东头老王家的儿媳妇就是靠着这法子保住胎的,不过要是失败,这个孩子就……”

    夏怀渊犹豫再三拿不定注意,梓汐看着面色惨淡的薛柔,咬咬牙对那产婆说道:“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要是有万一一定要先保住我母亲。”那产婆便去准备了,到最后薛柔已经疼得昏厥过去了,那产婆熬了nongnong的一碗黑漆漆的药,给薛柔灌了下去。

    梓汐和夏怀渊一直守在薛柔床前,忽略了帘子后面那得意的笑容……

    直到傍晚,薛柔才悠悠转醒,府医把脉说孩子已经保住了,只不过母体这次大伤元气,以后要更加小心了。梓汐看着疲惫不堪的薛柔,羞愧难当:“对不起母亲,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真的有人下手。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幕后之人的。”薛柔淡淡的笑笑:“汐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保住了母亲,保住了你的弟弟meimei。”

    梓汐后来经过查证,经手薛柔膳食的人,都是亲近之人,她们的家庭背景也没什么可疑的,那又是谁呢?她很焦虑,因为如果找不到这个人,薛柔和孩子会一直处于危险之中的。

    能下手的人是薛柔和她身边的人,能指使的人除了东院的就是西院的了,刘姨娘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她是有儿子的。

    可是怎么拿到证据,知道谁是下手之人呢?得找到她们联系的方法,还有如果是丫头下手的话,一定是有理由的,无非是为了钱财和利益了,梓汐让红豆她们观察哪个丫头突然有钱了,或者比以前情绪有明显的变化。

    梓汐对红豆几个是十分信任的,因为她们几个从跟着梓汐开始,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是再忠心不过的了。

    终于等到了有人来回禀,是玉菱带着薛柔房里的香蒲来交代的,玉菱和香蒲是一个老家出来的,所以二人一直关系都不错,平日里也总是一起聊天做针线。

    香蒲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表情很拘谨,对着梓汐一时半会儿也没说出什么来,玉菱有些着急,在旁边催促道:“香蒲,你就把你见到的告诉小姐就行了。”

    梓汐摆摆手,对香蒲柔声说道:“香蒲jiejie不必拘礼,你平日里也是母亲的大丫头,只要说出实情就好,我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有一种人,叫笑里藏刀,有一种人,不怒自威。而梓汐则是两种的结合体,她就这样浅淡的笑着,却让香蒲毛骨悚然。这个小姐才不过七岁,却不是个一般人,她从来都是一副温柔的笑意,待人也和善,却有种震人心脾的魄力,让人不敢轻视。

    香蒲立马回过神来,嗫嚅道:“小姐,奴婢……奴婢也是猜测罢了,就是……就是这几天和我一个屋的木棉有些奇怪,以前她是我们这群丫头的头,最是稳重不过的了,可最近我总是看她魂不守舍的,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我问她她也不说。最奇怪的是,我总能听到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说梦话,可也听不懂她说什么,玉菱问我有什么奇怪的,我就告诉她了,可……可我不确定木棉是不是和夫人的事有关系。”

    梓汐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木棉确实很可疑啊。她又对香蒲说道:“香蒲jiejie,那你就继续观察木棉的动向吧,你放心,若是你所说属实,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梓汐又把红豆叫来:“红豆,你让院子里守门的婆子看看最近我们这有没有人经常去刘姨娘或者赵姨娘哪里,有的话马上让她回报上来”安排好事情梓汐闭上了眼睛,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累了,本以为自己学了功夫就可以保护母亲了。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后宅里面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啊。

    又风平浪静了几日,薛柔一直在养胎,不敢离开床上半步,终于等到府医说她的脉象稳了,那天的产婆也被梓汐留下了,毕竟是个有本事的,等薛柔生产的时候也是需要她的。

    这天,玉菱又来找梓汐汇报进展,香蒲却没来:“小姐,香蒲告诉我木棉和她说她马上就不是下人了,以后可以多多照抚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听了这话,梓汐基本确定木棉便是下手之人了,可是马上就不是下人,这话从何而来?这里奴婢是贱籍出身的,除非家中有人立了大功,可以被主子释放贱籍,并上报官府,恢复良民的身份。或者是皇帝下令天下大赦的时候,可是还有一部分人是不愿意走了,因为奴婢本就是家里穷才卖身的,自是不愿再回家了。

    那这木棉是什么意思呢,不是下人,照抚。梓汐豁然开朗,不禁冷笑一声,这些人算盘打得好啊,她偏不让她们如了这个意。便对玉菱说道:“你叫香蒲还照常就好,给香蒲一些好处,从我赏人的盒子里拿几个银镯子给她吧。”“是的,小姐。”

    梓汐开始想对策,务必要揪出木棉幕后之人,能许给木棉姨娘之位的,就那两个人了,想着梓汐冷笑一声。

    木棉最近心情很是不错,本来她是害怕的,因为大家都在找给夫人下毒的人。可后来也就没有动静了,她也便放心了,自己做的这么隐蔽应该是无事的,只可惜夫人没事,那孩子也没事,不然……不过想到心中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自己做的这些事也就值了。那个人一直对自己那么温柔,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碍于夫人的情面不好说罢了,这次过后,自己也可以成为她的姨娘,和他双宿双栖了。想着,身下一阵潮湿。

    是了,木棉一直是喜欢夏怀渊的,她因为服侍在薛柔身边,经常看到夏怀渊,夏怀渊虽然年过而立,却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又生的英俊帅气,所以木棉早已芳心暗许了。而夏怀渊又待下人极好,所以给了她错觉,她又就一直以为是薛柔醋性大,不想让年轻貌美的她进门,所以对薛柔怀恨在心,这次薛柔有孕,她十分生气,碰巧有人给了她藏红花,她便动手了。那人答应她了,得手之后就让她进门,若是不得手,晚些时候也会帮她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