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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晓

    初晓的性格不知是像了谁的,十分调皮捣蛋,才六个月的他并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却已经能把别人耍的团团转。他三个月的时候便已经会翻身了,是一个早慧的孩子。当梓汐和薛柔还在为这一发现感到欣喜的时候,这个臭小子却已经开始捉弄别人了。

    刚刚学会翻身的初晓很新奇,每天都要翻来翻去的,他的奶妈姓周,是个长相周正的中年妇女,刚刚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家里太穷了,只能出来给人家做奶妈,薛柔看她十分本分便留下来了。

    无论哪个时代都是这样的,人总会分个三六九等。生来就注定的身份,极少有人回会去反抗,想那陈胜吴广、刘邦又有几人呢。

    梓汐很惦记这个初生的弟弟,怕周围的丫头不尽心,没事就去看看初晓,顺便和周mama闲聊。周mama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对待这些贵人总是诚惶诚恐,知无不言的。

    就这样八卦的梓汐得知她之前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所以这个刚生下来女儿不太受重视,由她婆婆带着,也没吃过她一口奶,只靠着饭米汤维持营养。

    梓汐听了一阵心酸,便想放周mama回去,再给初晓找个家庭富裕的奶妈,总不能让人家为了初晓放弃自己的孩子吧。可周mama听到之后便急忙给梓汐跪下了求小姐不要辞退她,她家人还等着养。

    梓汐她扶起来,却不再说不让她来了的话。只是默默的给她加了一倍的工钱。

    初晓也很喜欢周奶妈,经常假哭逗着她玩。、一次梓汐去看他的时候,就看到他哭的很伤心,不禁一阵心疼,抱起他软软的身子嘴上责怪着周奶妈:“初晓怎么哭的这么伤心?你也不看看吗。”周奶妈有点委屈:“回小姐,小少爷这是假哭呢,小少爷聪明,经常这样逗奴婢玩。”梓汐十分惊奇,这么小的孩子会这样吗。

    只见这小子好像发现了他的诡计被识破了,把放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对着梓汐露出了他那刚刚长出来的牙,笑得花枝乱颤的。梓汐无语,这小子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为了确定他是不是穿的,梓汐开始和他说一些别人看来稀奇古怪的话。“你喜欢吃KFC吗?”“我以前住在北京”“我觉得旺旺大礼包一点都不好吃。”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梓汐失望的确定他只是比别的小孩聪明调皮了些,而不是一个同穿人。在一旁的周mama默默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贵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别具一格的吗?

    夏怀渊回来之前,梓汐就宣布了这个消息,初晓也对素未蒙面的爹爹抱以极大的热情,因为自从梓汐感觉到他能听懂大人说话之后,就把夏怀渊为什么不回来的原因告诉给他了。他幼小的心灵可能根本对爹爹这个生物没有概念,可是梓汐还是要他和夏怀渊搞好关系,因为夏怀渊回来之后,就会决定他到底由谁抚养了。

    梓汐内心祈祷着这个父亲上点心,可别真把初晓送到闫氏那里抚养,要说以前她对这个弟弟是责任,那么现在就是毫无疑虑的喜爱了,她舍不得初晓。

    五月的时候,百花已开,天气早已转暖。五月初五,夏怀渊率军凯旋归朝,这次攻打西凉,又为天盛的史书上填上了浓重的一笔。西凉大败,损失兵士十万,城池三座被夺,自此每年向天盛朝贡八千万两,牛羊各五千,汗血宝马两千。国力大弱,五十年内未敢犯边。

    夏怀渊亲自向皇上复命以后便回家了,皇上赏了好多东西,又给他加封了上武将军,已是从二品的位置,自此又上一层。

    薛柔早已率府中诸人在门口等着夏怀渊了,包括被关起来的刘姨娘和赵姨娘也被放了出来,一同再门口等着,从早上等到了中午。终于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夏怀渊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黑了也瘦了,却更显英武。薛柔快步迎了上去:“老爷,你可回来了。”

    夏怀渊看着自己想了半年的人儿,心中热切:“柔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又对着大家说道:“都各自回去歇息吧,晚上一起去老夫人那里用膳,我有话要说”

    “是,老爷。”

    刘姨娘,赵姨娘在后面恋恋不舍,似是没想到夏怀渊这样绝情,直接就把她们打发回去,一句话都没说。

    夏怀渊发现了这一点,却没理二位姨娘,只对着同样不准备走的闫氏说道:“娘亲,儿子去洗漱下再去向您请安。”闫氏才满意的走了,神情十分得意,脸上明显写着:看,我儿子还是最惦记我的吧。

    梓汐知道她的目的是来告状的,她还是想抚养初晓的,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命人来抱初晓过去,都被梓汐以各种理由挡过去了,这回夏怀渊回来,也到了决断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夏怀渊却并没有去洗漱,而是直接和薛柔去了初晓的屋子。初晓太小,薛柔也就没让他一起等着,而是穿戴一新的在屋里……睡觉?是的,初晓这个小懒猪已经睡着了,夏怀渊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他,用他那长满胡碴的下巴磨蹭着初晓的脸。

    初晓被扰的醒了,却也没哭,而且睁着他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疑惑的望着夏怀渊,可能是感觉到了这与女人完全不同的拥抱了吧。夏怀渊看着儿子那圆滚滚的模样大笑:“好小子,不愧是我儿子,梓战,以后你就代爹爹去征战沙场了。”说着高高的举起了初晓,而初晓又露出了那招牌式的笑容。

    等夏怀渊收拾一新,洗去了战场征尘,才有时间听梓汐汇报府中之事,特别是抚养初晓和二位姨娘最近的所作所为,当听到赵姨娘堵在薛柔产房门口的时候,夏怀渊大怒:“这两个贱人,妄我这么多年待她们不薄啊,却如此做为,真是其心可诛。”

    梓汐早料到如此,却不知道夏怀渊是会继续姑息还是斩草除根。夏怀渊看看自己这个好像成长不少了的女儿,收敛了怒气,越看梓汐越满意:“汐儿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帮爹爹守住了你娘亲和弟弟。等晚上去你祖母那里,我自有处置。爹爹这次回来带了西凉国不少的琉璃玛瑙,你去看看,喜欢的就都留下吧。留着赏人也好。”

    梓汐虽然灵魂是个大龄女青年了,可内心还是小姑娘罢了,一听到有首饰,露出了明媚的笑意:“那汐儿就谢过爹爹啦。”

    夏怀渊看着娇俏的小女儿,心中暗骂,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小子了。

    晚上全家一起齐聚在闫氏这里。闫氏并没有急着就说出她的目的,反倒是对夏怀渊一阵嘘寒问暖:“渊儿这一路可是累的很啊,今日我命小厨房做得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在外面比不得家里,怕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为娘实在是心疼。今日用完膳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咱们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急于一时的。”梓汐闻言很是吃惊,这祖母怎么转性了,中午不是还急着和父亲说事的吗。

    后来看到闫氏和夏梓欣使眼色,梓汐才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夏梓欣的主意了。不知这夏梓欣是不是吃错药了,性格转变也太大了。

    夏怀渊却推辞道:“母亲,还是不用了,儿子不累,我出征五月有余,母亲年事已高,还累得您为我cao心,儿子实在是不孝。今日儿子归来,也就不劳烦母亲担心了,今天就在这把家里的事情说说清楚吧。”说着看向二位姨娘的方向:“刘氏,赵氏,你们二人可有话要说?”二人急忙跪下喊冤,夏怀渊却并未打算放过她们,让他的长随高勖一一列数二人罪状,声音冷冽无情。

    不仅是对薛柔下毒一事,还包括她们这么多年打杀下人,残害丫头的事,夏怀渊竟然都一清二楚。甚至她们娘家借着夏府的名声在外为非作歹的事也被一一罗列出来。

    最后夏怀渊已不再看两位姨娘那张哭得一片模糊的脸,一日夫妻百日恩,从当初刘姨娘爬上他的床的那一刻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再到后来为了和薛柔置气纳了赵姨娘,说到底,始作俑者就是夏怀渊。是他,不顾家法,宠爱姨娘,养大了她们的心,也是他让这么多年家宅不宁,梓汐几个姐妹兄弟不合。

    赵姨娘的哭声已是歇斯底里,她爬向夏怀渊的方向,死死的拽着他的裤脚:“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这些事……这些事,都是因为奴婢太倾慕你了才做的啊。老爷,你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夏怀渊最后一丝愧疚在她不知悔改的哭求中泯灭了,他长腿一抬,直踹像赵姨娘的胸口,赵姨娘瞬间倒地不起。

    夏怀渊双手负在身后,终于做了决定:“你们二人也无需狡辩了,我都是有确凿证据的,断断不会冤枉了你们。这些年你们说是作恶多端也是不为过的,但念在你们二人为我生儿育女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夺你们性命了,我会亲自命人送你们去家庙礼佛,永世不得外出。我只希望你二人诚心悔改,常伴青灯古佛。”

    唯一清醒的刘姨娘似是早料到如此下场,表情淡定的很,只淡淡的看着夏怀渊:“老爷,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再无宽恕的余地,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我早就累了。奴婢这几天总是梦到当年的事,当初您和小姐初见之时,我就在一旁,那时您倾的不只是小姐的心,还有我的啊。后来小姐嫁给了你,我又千方百计的和小姐陪嫁过来,就是心中抱着一线希望的,您在看小姐之余也能看看我这个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后来又终于如愿以偿,背叛了一心疼爱我的小姐,全都是因为我倾心于您。这么多年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看不过去,不服输罢了。可我终究还是知道的,您的心里只有小姐,至于我还有赵姨娘不过都是错误而已。”说到最后,她的言语凄楚起来。

    也不知究竟是谁误了谁。

    夏怀渊面对着这个对自己表白的女人,没有心动,只剩下叹息,他的眼神偷偷的瞥向薛柔,想看看她的反应。

    刘姨娘更是心灰意冷。夏府的一场闹剧就这样以两位姨娘被送走为结局收场了。

    闫氏作为看戏人,早就被姨娘们做得事情震惊住了,忘了她的初衷。

    薛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姨娘,也离开了。

    屋子瞬间空了下来,从此府中再没有姨娘了。夏梓瑶,夏梓木面色很消沉,梓汐心中一叹,他们母亲做的孽却要他们一同承受,这罪身之母真不是好听的。

    夏家的家庙在城北的桦山上,是夏怀渊修建的,主要关家里犯罪的妇人,因为夏家才栖身士族,所以里面还没有人。

    二位姨娘走的这天,天空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雨,二人早已不见平日里的风采,面色晦暗无光,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薛柔带着梓汐去送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也算是全了主仆之礼。

    刘姨娘对薛柔恳求道:“夫人,奴婢能最后可你说句话吗。”薛柔注视了她良久才说道:“过来吧。”二人去了后面的屋子。

    这是一间厢房,只有两张椅子一张桌子,薛柔入座,静等着刘姨娘开口。刘姨娘看了薛柔一会儿才说道:“夫人,我们认识了已有二十年了吧,您竟然丝毫未变,还是当年那么明艳动人。我还记得那年冬天你把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天女来带我走了。后来我随你入府,做了你的贴身侍婢,你又给我名字,教我读书写字。那时我是真心感激你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薛柔心不在焉,并不想谈这些旧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刘姨娘惨淡一笑:“本来我以为那是我人生最好的日子了,直到你嫁给老爷,我看到老爷那一刻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人物,一颗心便也沦陷了。可老爷心里只有你,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们,看你们琴瑟和鸣,夫妻和顺。那时候看见你多年未有身孕我竟然是开心的,我以为我终于有了机会,我以为你会迫于压力把我给老爷的,没想到你竟然没有。”

    薛柔眉头皱起:“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恨上我的?就因为一个男人?”

    刘姨娘并未回答,而是继续回忆:“直到那次你身子不舒服,老爷又醉酒,我才有了机会。殊不知,那一夜,老爷竟然也是把我当成了你的。但是老爷是个伟岸的男子,他还是纳了我。”她眼神迷离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何尝不恨你呢,甚至更早一些,你永远的高高在上,永远的施恩于我,你对我好,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仁义之名罢了。因为你是御史家的千金,因为你的父母给了你一切,而我永远只能仰望。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早就无话可说了。只希望……”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她的鼻子耳朵里涌出大量的鲜血。

    薛柔大惊,忙上前扶住她要倒地的身子,刘姨娘望着她:“没用了,我早就服毒了,我早就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我的木儿,我宁愿他有个已经死去的母亲,也……不让……不让别人说他……母亲是个罪妇。”

    到最后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却又挣扎起来,死死的抓住了薛柔的手:“小姐,小姐。”这是她当年的称呼。“我……我就梓木一个孩子,我知道他没什么大出息……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吗?最后一件……。”薛柔含泪点点头:“你说吧,我尽量答应你。”刘姨娘满足的笑着:“让一世安安稳稳就好,安安稳稳,永远不要……去争,因为什么也……争不到。”

    她已经断气了,最后三个字是喊出来了。争不到,可惜她到死才明白这个道理,确实什么也争不到,人又争个什么呢。

    薛柔抱着她渐渐冷却的尸体,眼前一阵模糊:“二十年啊,你就这么死了,我又去恨谁呢?”

    出去的时候薛柔已经恢复了平静,命人帮刘姨娘收了尸,如今只有赵姨娘一个人上路了。

    二位姨娘走后一段时间内,府里平静的很。刘姨娘去世之后,夏梓木更加沉默了,有的时候他看初晓的眼神让梓汐毛骨悚然,那眼神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恨意。

    梓汐更加小心的保护着初晓。唯一的好事就是梓汐在武功上又精进了一步,剑法已经练到了第八层,元师傅把她的碧冤剑送给了梓汐。

    因为家中之事,梓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秦逸阳了,听说他已经成为了御学最年轻的全生,全生是指在琴棋书画射御全部通过的学生,据说上一个全生是当今皇帝在十五岁的时候得到的。还好圣上不是嫉妒才能之人,赐了许多东西给他以示嘉奖。

    夏梓瑶自从赵姨娘走后也安稳了许多,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依靠了吧,对梓汐也不再横眉冷对,而是进退有礼。梓汐看着这样的她,想想以前她飞扬跋扈的样子,这没娘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的。

    与夏梓瑶相反的却是夏梓欣,她最近活跃的很,府里到处都有她的身影,俨然是府中小姐的样子自居。而闫氏对她言听计从,给了她许多特权,也多次让薛柔带着她去赴宴,却都被薛柔推脱了。薛柔以前还对夏礼一家还有所愧疚,现在也没有了,夏梓欣实在是太张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