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交易

    夏梓欣一直在秦府等消息，这日子实在是不好过的很。秦逸阳自从娶了她就把她当透明人一样，一步都未踏入她的房里，丫头流翠对她也是不恭不敬的，丝毫不客气。还有那些妾室姨娘，开始都是试探着来探望她，态度也还不错，后来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价值，也就踩低捧高了。

    每月的月例送来的是越来越晚，吃的也越来越差，时不时的还夹杂着一些姨娘们下的药，这个孩子除了她自己，没人想让她生出来。她自己受得了，孩子也是受不了的。如今只有夏府来人能威慑一下这些人了。

    可十天……半个月……一个月过去了，她的日子还是照常。夏府丝毫没有动静，夏梓欣等不及了，收拾东西又要带着流翠去夏府。这些人不是非要弄死她吗，她偏要好好地活着。

    流翠在坐在旁边吃着点心看着在一旁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夏梓欣，嘲讽道：“我的主子啊，您可就别白费心思了，那夏府的人要是想来早就来了，还能等到这个时候？要我说咱家别去丢那个人了，你是个主子不要脸面，我这个丫头可还要呢。你看看上次人家的那个态度，我都替你臊得慌。”

    流翠最是看不惯夏梓欣那个样子了，明明抢了人家的相公，却还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所以说话十分不客气。

    夏梓欣也不恼，诱哄道：“我的流翠，我的好流翠，你也看见我在这府上的日子了，实在是生不如死的。这样下去，孩子可怎么办啊。别忘了，这也是你家少爷的孩子，没了的话那些姨娘还不一定怎么开心呢。再说了，你现在是我的丫头，我受欺负你不是也讨不到好，这次我再回夏府一趟，你不用说话，就在一旁看着就好。”

    流翠不喜欢夏梓欣，却在乎秦逸阳，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嘟囔了几句，最后还是陪着夏梓欣去了夏府。

    可是这次苦rou计却是不管用的，那门房收了夏怀渊的亲自命令，绝对不能放夏梓欣进门，任凭她如何哀求也是无动于衷。她哭她闹，且看丢人的是谁？这主仆二人终于灰溜溜的走了。

    一路上流翠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真是和你丢尽了脸，人家是跟主子，我也是跟主子，可人家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我却是和你挨饿受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夏梓欣，你以后小心着点，做什么别再牵连我了。”

    夏梓欣点头赔笑，心里却是狠狠骂着，这个死丫头，等我得了权，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卖了。

    当夜，是秦子瑜的宠妾十二姨娘邱氏的二十岁生辰宴会。邱氏是秦晋瑜除了被孟氏弄死的十五姨娘之外最宠爱的妾室。从十七岁跟了秦晋瑜，到如今已有三年，育有一女，是为八小姐秦梦青，现在才不过一岁的年纪，却乖巧可爱深得秦子瑜的喜爱。

    要说这秦晋瑜娶得小妾，许多年纪都和秦逸阳差不多大，有的甚至还小上一些，都可以做他的女儿了。但是在这里却是习以为常的，只要有本事，十八新娘八十郎的事也屡见不鲜。好在秦晋瑜长了一副成熟帅气的脸，这些小妾对他也是迷恋的紧。

    受宠的姨娘比许多不受宠的大房还要气派些，以前孟氏在的时候，对这些姨娘打压的手段狠辣，是以她们也不敢太过造次。可现在孟氏被休了，这府里就是这些妾室的天下了。本来想着秦逸阳要是成亲了，这权利还是得收回去的，没想到原来的亲事没成，反倒娶回来个被除族的回来，还不是任她们捏圆捏扁。

    开始那些姨娘去欺负夏梓欣的时候，邱氏是知道的，却想看看秦晋瑜和秦逸阳的动静再做打算，这就是智商上的差别了，也是邱氏受宠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懂得审时度势。要是夏家正经的小姐嫁过来，她还不上赶子去讨好啊。

    后来看到秦晋瑜和秦逸阳对夏梓欣的遭遇并无不快，她的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秦晋瑜如今年近四十了，她却是堪堪韶华，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保证是死在后面的。

    所以她想趁着受宠尽快生个儿子，这些年她算是看清楚这些男人了，没有儿子再受宠都是空话。以前秦晋瑜厌弃孟氏到那个地步，还是没有和离，不就是因为孟氏有秦逸阳这个有出息的儿子吗。后来虽然是和离了，孟氏还不是被她儿子荣养起来了，所以一定得有个儿子，以后也有个指望。

    至于夏梓欣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是秦府长孙，虽然也没什么威胁，可难保她不会因为生了儿子而水涨船高，夺回管家之权，所以这邱氏也乐得看那些女人去找夏梓欣的麻烦。

    这日是她二十岁的生辰，也算是整生日了，秦晋瑜要亲自给她庆贺一番，还请了她的娘家父母兄嫂过来吃席。本来这妾室的娘家是算不得正经姻亲的，可秦晋瑜说话了，也就没人反驳。也好给她在娘家长长脸，当然这也得益于她家虽不是士族，却也是正经八百的人家，倒是让那几个烟花柳巷出来的姨娘看红了眼。

    秦府的管家为了讨好这位得宠的姨娘甚至还请来了戏班子，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室夫人过寿呢。就连府内也是到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的，好不热闹。

    今天的主人公邱氏为了显示自己大度，把所有姨娘都邀请了过来，也好减少一些醋味。这些姨娘也都知道秦晋瑜要回来，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表面上看倒是一派和谐的。

    而此时，夏梓欣正在房中气恼，气夏府，也气夏闫氏，夏闫氏以前一向对她是有求必应的，这次还没来帮她，所以她内心认定一定是夏梓汐搞的鬼。她心里想着夏梓汐那日不计较的神态，不禁一阵冷笑：怪不得她那日不生气呢，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手又抚上了日渐增大的肚子，气结，这孩子一天天的大了，营养也不够，该怎么办呢。又看着旁边吃个不停的流翠。说道：“流翠啊，我饿了，你能去厨房帮我找些吃的来吗？”

    流翠看也不看她，把面前的糕点碟子往前一推，说道：“这不是有点心吗，先吃一口，现在厨房都忙着呢，没时间搭理你。”

    夏梓欣早就习惯了流翠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也不生气，问道：“厨房忙什么呢？”都怪她最近太关注夏府，反倒是忽略了秦府里面的事。

    流翠未抬眼，内心骂了夏梓欣八百回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跟了这么个主子，懒洋洋的回答道：“邱姨娘今日生辰，没咱们什么事，你就别瞎打听了，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夏梓欣没在意流翠的语气，想着邱姨娘是谁，后来才想起来是秦子瑜的宠妾，也是那些人中为数不多没欺负过她的人。突然灵机一动，对流翠说道：“那今日府里一定很热闹了，咱们也去看看吧，也好沾沾喜气。”

    流翠对她侧目而视：“主子啊，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多不受待见，还想着去寿宴呢，还是省省吧。”

    夏梓欣央求道：“流翠，你看我这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什么油水都没有，实在是对孩子不好的，去寿宴上，还能吃点好东西，你就带我去吧。”如今，这两个人身份好似倒过来一般，流翠倒是更像个主子，在府里吃得也开些。

    流翠虽然讨厌夏梓欣，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很关心，听她一说孩子，就同意了。夏梓欣暗中得意一笑，就知道这流翠的软肋是什么。

    主仆二人便鬼鬼祟祟的去了正厅。此时的邱氏却心里正不爽呢，本来秦晋瑜说好陪她过寿的，结果到了晚上也没回来，派人回来说是有公务在身，回不来了。也让她在娘家人和众妾室面前失了面子。

    邱氏的大嫂柴氏正忙着劝她：“小嘉啊，你说你嫁到这秦府已经是高攀了的，现在你家老爷又这样宠你，特意为你过寿，你应该高兴才是，何苦和你家老爷闹脾气呢。听嫂子一句劝，这男人啊，都是要哄得，哄得好了，你过得才好。说句难听的，你不过是个妾室，是好还是不好还是人家说的算的，你也别闹别扭了。”

    听了柴氏一席话，邱氏才如梦初醒，这段时间秦子瑜对她的宠爱让她迷失了方向，有些恃宠而骄了，再这样下去，自己难保不是孟氏的下场，不禁一阵后怕，还好，还好。她回头握着柴氏的手，说道：“谢谢你嫂子，还好有你提醒，不然我可就犯了大错了。”

    柴氏比她年长十岁有余，一直把她当女儿一般疼爱，看着邱氏满眼怜惜的说道：“你大哥和我都是没本事的人，不然也不会只让你是个妾室。可是你竟然入了这个门就要守这份规矩，其他的事，争得也罢，争不得也罢，都看你自己的了。但是，凡是还是保命为上。”

    邱氏多年为妾，知道嫂子是为她好，不禁一阵酸楚：“嫂嫂，我是省得的，倒是你和哥哥既要照顾家里，又要在外cao劳，实为不易。我这有些银钱你就拿回去吧。”说着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她多年积蓄，有秦晋瑜赏的，也有她的月例。

    柴氏哪能接受，推辞道：“你在这府里不比外面，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家里虽清贫，却也饿不着，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正当二人相互推辞的时候，丫头通报说是少夫人来了。邱氏急忙把银子藏了起来，和柴氏交汇了个眼神，却想不通这夏梓欣找她有什么事，二人平日里也并无交集。

    夏梓欣带着流翠进了屋子，看只有邱氏和柴氏二人在，不禁一愣，知道自己这是打扰人家姑嫂说话了，却也不好再退出去。只好上前说话，夏梓欣甚至给邱氏行了个礼：“梓欣拜见庶母。”“庶母”二子，已是极尽讨好之意。哪个妾室受得了这份礼呢。

    这动作却看得邱氏一惊，连忙伸手去扶：“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哪里担得起你如此大礼。更何况你还有着身孕，要是让别人看到可如何是好啊。”

    夏梓欣非但不起身，反倒矮下了身子作势要磕头，嘴上还说着：“您怎会担不起我的一跪，按辈分你还是我们的庶母呢，受晚辈一拜也是使得的。梓欣是佩服庶母，才特来贺寿的，还希望庶母不嫌弃。”

    旁边的柴氏才看明白，也就知道了这是小姑口中那不受宠的少夫人。又仔细的观察了夏梓欣一番，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样没有眼力的少夫人，一点儿威严都没有，怪不得不受宠呢。

    邱氏急切了看着夏梓欣，有些束手无策，她是庶母不假，可却从来不敢在秦逸阳面前拿大，这要是被秦逸阳知道，自己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又把求救的眼神递向了柴氏，柴氏虽然出身不好，却是个极有主见的明白人。

    她示意邱氏也跪下，邱氏便急忙对着夏梓欣跪下了，一时场面倒是有些滑稽的。夏梓欣有些怔忪，她本来是想像邱氏示好的，然后让自己在这后宅也能好过一些，才厚着脸皮过来的，没想到邱氏根本不吃这套。

    邱氏说道：“您是千尊万贵的少夫人，是明媒正娶的，哪能对我这妾室下跪，还是请起来吧。”邱氏心中暗恨，这个少夫人，不受宠还不好好待着，还好今天是嫂嫂过来，让自己不至于太难堪。不然这秦府少夫人给一个妾室下跪的事情传出去，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夏梓欣知道这招不好用，心思一转，立刻想到了别的法子。她顺势起身，坐到了邱氏旁边的椅子上，哭哭啼啼道：“我知道你们都因为我未婚有子的事瞧不起我，但是当日之事……要不是汐儿meimei，也不至于如此的，还好这些事都过去了，不说也罢。我今日前来，是想求求庶母的，您看我这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少爷却记恨我……记恨我当日坏了他的婚事，即使惦记着孩子却也不来看我一眼。我是无所谓的，可我这孩子却等不了了，您也是做娘的人，应该知道的，所以我想让您帮帮我。”

    邱氏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又想到自己乖巧可爱的女儿，心中升起了几分不忍来，稚子何其无辜，于是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我人微言轻，怕是有心无力啊。”

    夏梓欣看她有所松动，不由得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一副哀戚的模样：“我想让庶母能不能和公公说说让我搬到正房去住，一来有助于孩子的成长，二来……我也能好好和逸阳哥哥培养下感情。庶母哪里人微言轻了，这话怕是折煞梓欣了，如今谁不知道，秦家当家的就是庶母了，您一句话，谁敢不从？”

    邱氏的心思动了起来，今日夏梓欣求了过来，若是自己帮她一把，她以后在秦逸阳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而且听她的语气，秦逸阳对她也是有情的，若是撮合成了，到时候她对自己也好帮扶一二。

    打定主意，邱氏说道：“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妾室，纵使老爷疼我几分，我也断没有插手嫡子房中事的道理，所以……”

    夏梓欣是聪明人，知道这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于是承诺道：“若是庶母帮了梓欣这一次，以后这府里定不会亏待庶母的，梓欣也必以生母之礼待之。”

    邱氏满意的笑笑，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是盼着你们好的，这事我就和老爷说说，若是能成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你也不要怪我。”

    夏梓欣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感激道：“还是庶母仁慈，此事无论成败与否，欣儿都是感激涕零的。”

    夏梓欣满意而归，柴氏看着静坐的小姑，不禁问道：“小嘉，你真的要帮她吗？”

    邱氏回头，反问道：“为什么不呢？我看这丫头是个聪明人，现在一时不得宠也是当年行事有所不当引起的，当时我家少爷都有了未婚妻还能和她珠胎暗结，可见她是个有本事的。那未婚妻我也见过几次，那容貌气质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不还是被她钻了空子吗。我知道你们这些正室夫人都看不上这些手段，其实只要好用，什么手段又如何呢？现在秦家的少夫人不还是她，而不是她那个出色的meimei吗？所以我要帮她，等我有了儿子，她不是也能照顾一二吗。”

    柴氏摇头：“小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连自己的meimei都能利用坑害，到时候难保不会害你，所以你要小心啊。”

    邱氏望向柴氏，知道这个大嫂虽聪明，却是没见过士族后院的勾心斗角的，安抚道：“嫂嫂，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爱慕老爷的小丫头了，现在我有女儿，以后可能还有儿子，我要保护他们。说是她利用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利用她呢。”

    柴氏看着成熟了不少得小姑，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