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独行长路
咲渐渐恢复了意识，虽然很模糊，但并不妨碍正常思考 “怎么回事？我现在在......床上？” 身上有些紧，大概缠满了......绷带？但凭借少量皮肤的触感也可以判断——这是一张质地不错的床 “我是怎么昏过去的？” 那时，自己把身体的控制权全交给了德黑兹卡莫，自己的意识应该还在那个精神领域看着繁星和樱花才是...... “手......手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右眼......” 咲还记得，之前和地龙战斗的时候，左手没了，右眼也坏掉了，因此，左手和右眼的魔力流动早就被切断了，但是现在，左手和右眼的魔力流动明显是正常水平！自己昏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唔......你家主子是不是醒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没猜错的话......是之前和我战斗的那个猎人？什么情况？ “是吗？”这是……德黑兹卡莫的声音？那就是化身灵体了？我不是很理解…… “叮……”这声音……听起来像是茶杯？ 然后，咲感觉有人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醒 “看样子没醒？” “这样啊......我感觉到他的魔力流动正常了，就以为他醒了，看来我高估他了？” “说不定他正听着呢”没想到居然有把剑能如此了解我...... “嗯......那你先看着他吧，我出去一趟”是硬质高筒靴踩木板的声音 “慢走”木门一开一关......看来真出去了 在此之后，也就只有是不是传来的翻书声与茶具碰撞的声音告诉咲这里还有人...... “德黑兹卡莫......”过了一会儿，咲能说话了 “我在，咲先生”不远处的德黑兹卡莫像是知道咲早就清醒了 “帮个忙，扶我起来” “不行哦，虽然那个女人帮咲先生治疗了绝大部分伤口，但是那些断裂的肌rou还是很难修复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德黑兹卡莫还是帮助咲坐了起来，顺便拆掉了一些纱布 “所以呢？我把身体交给你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还要治疗我？”太久没见光的眼睛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一下 “嘛......我确实用咲先生的身体赢下了第三场，但是......当我把剑成功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她失控了”德黑兹卡莫的表情很奇怪“失控之后嘛......咲先生的身体就被毁的差不多了，不过好在她及时控制住了，也答应了帮助咲先生治疗。至于为什么会发生意外嘛......只有她本人清楚了，大概也有一段不堪的往事吧......” 德黑兹卡莫给咲倒了杯水 “但是，你就这么答应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擅长治疗的神器，再说了，以咲先生当时的伤势，就算是治疗类的神器来了，也无能为力吧，我还不想让咲先生的眼睛永远闭上呢......不过她居然能治好这种伤势......不知道是奇迹还是真的医术了的......” “顺便问一下，当时我伤成什么样？” “最好别问，已经不成人形了......” “这都能给我治好啊......” “当然，肯定是用了一些手法的，不过给咲先生治疗的时候她没让我看，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用了什么方法......”德黑兹卡莫再次坐回窗台边的桌子边，翻起那本厚厚的大书 过了一段时间 “哟，醒啦？”是先前的猎人少女，只不过身上穿的不是漆黑、沉重的猎人装束，而是带着白色花纹的漆黑长裙 “嗯，谢谢” “用不着道谢，我不过是做错了些事，补救一下罢了”少女拿起一本有些老旧的笔记本，写着什么 “所以，你是谁，至少告诉名字吧？” “黑卡蒂，黑卡蒂·埃兰克·法利斯兰娜，叫我斯卡蒂还是斯兰娜都没关系。”自称黑卡蒂的少女还在写着什么 “黑卡蒂......”一个令自己无比熟悉的名字...... “嗯，赏金猎人，也是【背弃者】。”黑卡蒂合上笔记本，靠着墙“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听到【赏金猎人】这个头衔后还不逃跑的，直到我跟你的剑谈了谈......抱歉，我只把你当成解放【无上武装】的普通冒险者了” “所以，为什么人们会怕你们【赏金猎人】？” 咲不曾听闻赏金猎人有如此恶劣的名声，哪怕是老格温家中1796册藏书中，咲也只知道赏金猎人曾经被十二国联合政府与冒险家协会联合围剿过一次，那段时期被叫做“大动荡”现在的赏金猎人大多是“大动荡”之后的第二代，同时也数量也极其稀少 “这......”黑卡蒂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既然是你的话，就算说给你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不过我还是要问问，你信奉神明吗？” “除非神明就站在我面前，不过这个世界也存在着魔法啊什么的，大概也会有吧，神什么的” “我是说信奉，像是加入教会，为神明效力什么的” “这个啊？我不喜欢教会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而且神明什么的，谁爱为它效力啊？” “这......”黑卡蒂的表情很奇怪“算了，这样也差不多” “你有了解过赏金猎人的发展史吗？” “我知道一些” “那你应该知道，现在的赏金猎人都是‘大动荡’之后的第二代吧？在两百多年前，由六位‘一代残党’重新组建的二代，其中一个分支叫【哈克兰】，也是我所在的组织，二代刚刚形成的时候，赏金猎人其实还有数万人，不过因为联合政府军和冒险者的持续围剿，我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到92年前的时候，整个二代已经不满100人。那段东躲XZ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啊......”黑卡蒂带着些缅怀的语气 “不过，也恰巧是92年前，二代的转折来了——” “【维度破碎】？” “很博学”黑卡蒂象征性地鼓掌“数十位神同时陨落，带来了庞大的力量与许多【无上武装】，那个时候，【哈克兰】仅剩的8人都拿到了一件，强大的力量立刻毁灭了半数的政府军，但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黑卡蒂的眼神变得冷漠、锋利、盲目，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不禁让咲皱了皱眉 “脑海里满是‘杀死祂’‘杀死祂’......啊啊，刚开始的时候，猎人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有部分精神力较弱的开始自相残杀，时间再久一点，我们便开始盲目地寻找【祂】，对联军的复仇失去了兴趣......后来，又有一小部分人在神明建造的遗迹中发了疯，我们才反应过来，【祂】，是什么......”黑卡蒂的眼神渐渐恢复平静 咲的表情严肃起来 “是你想的那样——神，呵......可笑，神器让我们去杀神？但是，脑海中的声音确实对与神有关的东西特别敏感，于是，我们不得不确定，那个【祂】就是指神，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全世界地寻找可以看见的、可以被杀死的神......” “......” “当然，现在也在找，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脑海中的声音渐渐淡化，我们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寻找神的脚步变得比以前慢了罢了......” “这些......你都经历过？” “这倒是没有，我是30年前加入【哈克兰】，序列13。刚刚说的都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 “三十年前啊......”光看上去，黑卡蒂甚至不超过20岁...... “怎么？很年轻，不想个活了四十几年的人是吧？”黑卡蒂笑“也罢，我在我17岁那年解放的【无上武装】于是，我的rou体年龄被完全定格在17岁，同时，不受衰老的影响......我想，你大概也这样了吧......” “嗯......”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吧”黑卡蒂变得严肃“故事你听完了，也知道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我也知道了你是解放者，那么，我会按照惯例，把你拉入【哈克兰】” “慢着，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加入？” “脑海里同样闪烁着弑神之词，那为什么不一起同行呢？” “抱歉，可是，我脑子里并没有类似的话语” “......？”黑卡蒂大为震惊“可是那是把【无上武装】啊......怎么可能？” “这个......” “这个就交给我来解释吧”刚刚一直在安静地喝茶看书的德黑兹卡莫站了起来，拍拍裙子 “再次之前，我觉得我应该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德黑兹卡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我，由神匠兰巴顿打造的祭祀用剑，用于祭祀已经亡故的妻子——德黑兹战争女神” “......！” “为了方便，我把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讲一遍，请二位听好，我只讲这一遍” “约2400年前，维度世界里的众神中，出现了想居于王座的异端，于是，一传二，二传四......以此类推，异端的数量渐渐变多，但是，任然不足以正面对抗正统之神，于是，他们决定制造一起又一起的‘事故’来削弱正统神派的力量，第一个目标便是我的锻造材料，也是我的祭祀对象——” “德黑兹战争女神——尤利安·卡莫......” “是的，神匠兰巴顿的妻子，被誉为最强之神的尤利安·卡莫” 根据史料记载，德黑兹在维度世界中是强大的同义词，历代只有3位神获此殊荣，而尤利安·卡莫便是其之一。传说她光是呼吸就能使世界的魔力共鸣，咳嗽就可以搅乱一个世界的魔力，挥挥手，一颗星球就消失了...... “异端们的计划十分成功，尤利安女神的死被确认是意外，于是悲痛欲绝的兰巴顿取她的心脏，加入云钢，灌入他的悲伤，锻造出了现在的我——德黑兹卡莫” 意为——强大、永垂不朽的尤利安·卡莫 “不过毕竟是祭祀用剑，我的重心并不好掌握，哪怕是咲先生，在长时间的战斗中也很难适应吧......”德黑兹卡莫从空中抽出一把自己模样的剑，这么看，确实，比起战斗，倒不如把它放进玻璃柜里，静静观赏...... “但是，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哪怕是神一样，异端们的计划暴露出来，兰巴顿也得知自己的妻子是被他们杀死的，于是，怒火充斥了他的内心，这也是我作为一把祭祀用剑却被开了刃的原因......得知异端们的计划后，维度世界立刻进行了一场大战争，此时的兰巴顿任在用那怒火锻造出更多的神器，因为往里面灌注了太多怒火了，‘杀了他们’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而且很可惜的是，兰巴顿与卡莫的子嗣——坎尼亚，也被异端们杀害了，于是，就有了它......” 德黑兹卡莫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剑，那是黑卡蒂的佩剑——赫利亚坎尼特 “当然，正统神派的力量被削弱过多，输掉了这场战争，于是，异端们在维度世界找了一块地方用来堆放已死神明的武器与尸体......结果应该就是92年前的‘维度破碎’不过我在两千年前就被遗失在这片大地上了，所以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我们使用的武器被灌满了愤怒，所以我们听到的就是这些，而你被灌注的是悲伤，所以拾到你的他就听不到？”黑卡蒂发问 “可以这么说，武器在锻造的过程中，一旦灌入过多的感情，便会影响使用者，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仇恨啊......”咲表现地很平静 “好了，两位已经听完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了，现在知道的，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神位上的众神啦” 德黑兹卡莫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过就论这件事来说，对谁都是个负担吧？ “嗯......确实，故事已经听完了，我也明白的我们之间有些不同，但是，你毕竟也是【无上武装】持有者，我还是会按照规定走正常形式把你拉入【哈克兰】” “说是说走正常形式......”咲冷笑“其实我一旦拒绝还是会处理掉我，对吧？” “这个啊......”黑卡蒂的脸色有些阴沉 “而且，你们是【背弃者】，我加入了你们，我不也成为了【背弃者】吗？如果我以后在人类社会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我能拥有很多东西，现在，你让我放弃这些可能，成为【背弃者】；放弃在人类社会正常生活的权利，去当教会的通缉犯？起码让我知道我加入你们能得到什么能与之相比的好处啊？” “这……”黑卡蒂有些焦急 “确实，按照正常的思维，要想一个人放弃什么就要让他明白能得到什么……” “是吧？” “不过，我们确实有些福利” “比如？” “你可以无条件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空岛，另外，你可以在世界各地的冒险家协会里接受赏金委托，除此之外，你还能在世界范围里有一定的政治权利……” 黑卡蒂说出这些 “你再怎么飞黄腾达，空岛可不是能轻易搞到的东西……” “确实……这些福利有些让人期待……” “是吧？” “如果我决定之后，什么时候能拿到这些？” “最快要一个月，我十几天后去本部开会，那个时候会上报你的信息，如果半数人都同意了，会在约半个月之后邀请你去参加仪式，然后，你就能领到记得工作证、定制的工作服——就是之前我穿的那种，和定制的便服，顺便挑选一座空岛” “太慢了……” “……？” “我的伤过几天就能好，那个时候我就会走，我可等不了这么久” “这……” “如果连这点办法都没有，那我就……” “等等！”黑卡蒂打断了咲“我们做一场交易如何？” “嗯？”咲眉毛微挑“说来听听” “你不是想知道我对你身体干了什么吗？” “这……” “我给你植入了【血统】和魔眼” “……！” “是的，都是些很强的力量，但是，需要一些训练才能掌握它们哦～” “唔……” “所以，交易内容是，我教你如何使用【血统】和魔眼，但你要待在这里，直到会议作出决定” “嗯……” “怎么想怎么赚……对吧？” “啊……确实” 咲叹了口气 “这场交易的条件我无法拒绝……” “所以？” “交易愉快……” “呼……谢啦……” 得知交易成功后的黑卡蒂，吐出一口气，离开了 “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教你吧……” “嗯……” 德黑兹卡莫侧耳倾听，大概是听到黑卡蒂已经走远了 “咲先生……” “什么事？” “您明明就有想加入的意向……” “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对吧？”咲打断了德黑兹卡莫 “是的……”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但确实，我是想加入这个组织，但是，要知道，我跟他们不同，他们有弑神的目的，而我没有，想要装得正常一点，就只能靠利益喽……” 这确实是个事实…… “既然这样，您怎么对那个女人这么上心？” “怎么？吃醋了？”咲打趣 “我本就是一把剑，履行着护主的职责罢了，只是顺便帮助主人的亲友照顾一下远离他们的主人……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的……有心想做更多，却不能做也做不到……也没有吃不吃醋这么一说……”德黑兹卡莫吐露出一把剑的辛酸……傍晚的夕阳下，精致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既然如此……要不要试着为我做更多的事？” “诶……？” “你所说的，是作为剑的悲哀吧……人的悲哀何尝不是如此？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多了……只能祈祷，祈祷自己有强大的力量……我想，同为剑，你有人形，有人性，你比你的同类有更多的优势，那为什么不凭借这些优势去尝试做更多的事？” “啊啊……”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境能如此的空旷、静谧、神秘……唯美而奇幻 但又为何冷着一副脸，连一个表情都不想多露…… 就像…… 就像是带着一个钢铁面具…… 坚硬又冰冷…… 啊啊…… 我差不多该知道了…… 咲先生…… 他…… 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啊…… 只不过这份温柔，只能交给真正能走进他的内心的，能让他摘下面具的人…… 啊啊…… 我不过是一把吊祭死者的剑…… 我何德何能呢…… “啊……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表现得……很兴奋？” 黄昏下的泪滴总会显得格外闪亮…… “如果你愿意的话……” 咲明显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流泪……虽然他有一些异样的感觉 “既然是咲先生的邀请……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少女笑着抹掉眼角的泪水 “同意了啊……” 虽然是提议，但咲确实没想到她会同意…… “不过……咲先生，也请您回答刚刚的问题，您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呢？” “这个啊……” 咲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甚至连我都不相信……” “什么？” “我觉得……她……好眼熟……不仅是外貌，连声音和名字都是……” “……？” “按照你的说法，我的部分记忆已经被完全清空了，按理来说，我不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就算我的记忆还在，她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也不可能见过她……” 咲捂着半张脸 “好奇怪的感觉……就像我认识她很久了一样……” “确实很奇怪……” 德黑兹卡莫四处张望 “我没有发现精神干扰或是控制类魔法……看来单纯是咲先生的问题呢……” “我目前还是能保持正常理智的……但是时间一久，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看起来……这个是比较严重的问题……不过请咲先生放心，我会去调查的，就把这件事当成我为咲先生做的第一件事吧……” 德黑兹卡莫关上窗 “谢谢……话说，你不打算像人一样生活吗？” “嘛……剑就是剑，这个还是要搞清楚的，能为咲先生做些额外的事，我已经很开心了……” 已经入秋了，夜晚来得格外的快 “咲先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跟那个女人学些东西呢……” 德黑兹卡莫出去了，轻轻的带上门 “这么早就休息啊……” 墙壁上的魔力钟的指针才刚过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