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心思

    封闭的山村生活让人容易忽略时光的流逝，自从少年林丰年与村里的胡秀才围炉夜话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在最后的大半年时间里，两人维持着互相“交换”的关系——少年送上野猎的美食，秀才传授自己的所学。直到有一天，秀才告诉少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教授的了，以后不用每天夜里再来送野味了。不过少年以无处读书温习功课为由，还是经常到书塾跟秀才畅聊，增广见闻，随着对外界的了解越多，少年想到县城看看，甚至闯荡的心思就越活跃。

    年关将近，少年即将迈入十三岁的年纪，在小山村，十三四岁已经算是成人了，少年自然也就越发感觉到父母双亲对于娶亲生子的迫切，三五天就要唠叨一遍，哪家姑娘出落得很水灵，哪家姑娘托媒人来问要不要嫁娶......诸如此类的场景让林丰年感到头大，且不说自己对于这些姑娘没有啥印象，就算有好感，也远远不是男女情爱的意思。甚至少年觉得男欢女爱真的是过眼云烟，没有长生久视终究只能是红粉骷髅，虽然少年还没踏入修炼之途，但颇有太上忘情的意味。

    根据近几年和胡秀才聊天所得，林丰年也知道了去往祝甸县城的路线。第一种方法是靠走的，翻过村子旁边的灵秀山，一直往东步行两天的脚程，就能看到县城的大门；第二种方法是借助外力，因为祝甸县城不少达官贵人喜欢到灵秀山登高揽胜，如果能够搭乘上富人家的马车，到达县城也就半天的车程。第二种方法虽然省时省力，但是县城的富人都看不起村子里的人，想要搭乘他们座驾可谓难度不小，得好好想个办法。

    就在少年为了如何前往祝甸县城而思索枯肠的时候，新年也如期降临。虽然村子偏僻落后，但是该有的习俗一样不缺，贴春联、贴福字、放鞭炮，节俭了一年的村民，也就是在年关时节，才会从口袋里抠出几文钱，买些年货用品，然后在大年夜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犒劳辛劳了一年的家里劳力，也给长身体的孩子们补充补充营养。

    百里之外的祝甸城此时也是张灯结彩，达官显贵、贩夫走卒在这一天都齐齐走上大街，赏花灯、品美食，一派祥和安逸的景象，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们成群结队，互诉衷肠，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在大街上打闹玩笑。似乎在这一天，所有的烦心事儿都烟消云散了。“千门万户曈曈日，只把新桃换旧福”所有人都期许着，新的一年，可以扫尽阴霾，财源广进、学业有成。城里的人们焚香祷告，向诸位天神祈求祝福。城里还有不少人甚至在县城东边的“仙山”外摆上了祭台，奉献上祭祀的礼品，以求山上的仙人可以下凡，赐下灵丹妙药，接引飞升成仙。

    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祈祷上达天听，就是新年的第一天，祝甸县城东边的“仙山”褪去了云遮雾绕的面纱，显现在世人面前，激动地众人纷纷叩首，期待仙缘降临到自己头上。没等围观的众人翘首太久，从缥缈的山门飞出了一位白发白须的童颜老者，众人望见，纷纷大喊“仙人临凡”“仙人降世”......毕竟上次山门大开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对于凡人而言，已经是一辈子过去了。

    随着老者飘出仙山，降临到县城大街上，远处的仙山再次被云雾遮掩起来，这时候如果有人走进云雾当中，就会晕头转向，走不到尽头，最后在浑浑噩噩中重新出现在云雾之外。就是这么一手惊得众人纷纷感叹仙人手段，再也不敢轻易踏进云雾当中，以免惹恼仙人，带来灾祸。

    随着众人的呼和，越来越多人知道东方仙山有仙人降临了，越来越多的人跑到县城中央的广场上，想要一睹仙人的仙颜，祈祷得到仙人的点化。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广场圆台周围，但都不敢太过靠近仙人，纷纷敬畏地盯着圆台中心的仙人。

    站在广场中央的仙人，名为孟海坤，是灵虚门的凝气期弟子，修为已达凝气后期，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进入筑基期，成为真正的修仙者。毕竟在真正的修真界，大家都不是凡夫俗子，不会真当自己是什么仙人，只是一名普通的修仙者而已，即便如此，与凡人相比也是天壤之别，所以凡人称自己为仙人，倒也没有什么错。

    别看孟道长现在仙风道骨、飘逸出尘，一派世外高人、超然物外的姿态，坦然接受周围众人的跪拜和仰慕，实际上他内心止不住的懊恼，本来自己正在闭关想要冲击筑基期，突破修为，却被通知到了门内五十年一次的收徒时间又到了，这次外出收徒正好到了自己轮值。无奈门规所限，他只能来到距离门派所在最近的祝甸县城，看看有没有具有修炼资质的孩童，好收归门派，完成自己的门派任务。

    “大家静一静。”孟海坤看着周围吵闹的众人，有些烦躁，在说话的同时，身上散发出威压，虽然只是凝气期的修士威压，但对于凡人而言，只会感到头皮发满，犹如一座山压在心口，众人吓得赶紧噤声。看着起到了效果，孟海坤很是满意，撤去了威压，然后开口说道“贫道孟海坤，出身修仙宗门灵虚门，此次来到祝甸县城，是想帮助本门从凡俗世界中收取有根骨的弟子，带回门派培养。”

    听到这里，人群突然混乱起来，“仙人要收徒了”“我终于有机会成为仙人了”“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起来。“安静！”孟海坤轻喝一声，众人如梦初醒，纷纷闭口不言，怕惹恼仙人，丧失仙缘。

    “本次收徒，年龄限制在十四岁以下，包含十四岁，凡是家中有适龄的少男少女，皆可带到广场中心来，贫道会给他们进行资质测试，凡是有根骨可以修行仙家法门的，都可以进入我灵虚门修炼仙法。时限一个月。”说完，孟海坤闭上双眼，开始打坐修行。其实他对这次的收徒任务不抱啥期望，毕竟能够有根骨修行的人，万中无一，这座小小的县城不过数十万人，能有一手之数的人具有灵根，就已经很不错了。想到门派提出的收取十人的任务要求，他就感到头大。

    看到仙人开始闭目打坐，围观的众人纷纷悄悄撤离，然后飞快朝着自家跑去，眼看仙缘就在眼前，虽然他们自己没有机会了，但是得给自己的子孙后台谋求一个升仙的机会。一时间，整个县城都沸腾起来。听到各处的吵闹声，孟海坤只觉得烦躁，随手撑起一个隔音罩，就开始了修炼。

    随后的几天间，不计其数的少年少女被带到广场中间进行修行资质测试，测试也很简单，仙人一直弹出，会有一股起劲进入少年的体内，沿着全身周遭游走一圈，随后就见仙人眉头一皱，说了一句“没有仙源，下一个”听到这话，无论台上的少年，还是台下的少年亲属，都一脸苦相，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一生只能平凡度过了。诸如此类的场景，这些天一直在发生着，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看到检测了数千少年，竟然一个都没有灵根仙骨，无法修行，还是让孟海坤有些无奈。

    时间已经过半，第十五天悄然而至。这天，城里陈员外带着自己的儿子也来到了广场，想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测测仙缘，看到陈员外，不少人纷纷侧目，“就陈家那个好吃懒做的死胖子，能有仙缘才怪了”“就是，出来丢人，也不怕仙人生气”......在众人议论纷纷中，姓陈的小胖子走到了孟海坤面前，刷的一身，一股气紧进入小胖体内，“哈哈，好痒好痒.....”被气劲游走全身的时候，小胖子因为太痒，在台上笑起来，惹得围观众人纷纷侧目，陈员外也被气得满脸通红。

    终于气劲游走全身结束，突然间，小胖子全身发出微微的蓝色光芒。“咦，竟然是水属性灵根，资质还不错”孟海坤吃了一惊，随后双目注入法力，仔细观测。“好了，你身具修炼根骨，回家与父母告别，半月之后到广场随我前往宗门。”说完，孟海坤又闭上了双眼。

    小胖子一呆，赶紧看向老爹，陈员外此时也有点蒙，没想到好事真落到自己头上了，赶忙喊道“朝元，赶紧下来，跟我回家”随后挺直腰板，环视众人，被他目光顶上的，都纷纷侧过头去，不敢对视，毕竟以后这就是仙人家属了，不好得罪。陈员外很享受这种感觉，带着儿子大摇大摆往家里走去，随后，陈家的小胖子得遇仙缘，传遍了县城，有人羡慕、有人嫉恨、有人不相信，反正就没人祝福的，却又没人敢明面上提出质疑，毕竟仙人口含天宪，凡人不敢造次。

    祝甸县城陈员外家的小胖子被仙人选中，收为弟子的故事，不久之后也传到了灵秀山下的村子里，据说是一个当向导的青壮年，在带领城里富人游山玩水的时候听来的闲话。林丰年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便立刻跑去找胡秀才询问仙人收徒的事情，在得知确有此事之后，少年心里默算，距离仙人设定的收徒期限只剩下十天了。想到这里，少年暗下决定，祝甸县城之行，看来必须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