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黄沙迷城

    段岩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和苗婆婆的交易，他并不相信苗婆婆所说的，但他不愿意放弃任何找到孟长亭的机会，哪怕是龙潭虎xue他也是要闯一闯的。至于槐娘，他默默握紧手中隐约泛着紫光的净心瓶，将它揣入怀中，踏上了西行之路。

    黄沙飞扬，烈日烘烤下，苗婆婆绿纱掩面，包裹严实，只露出那双明艳动人的勾魂眼，骑着一峰骆驼在前面领路。这段路已经走了十几天了，穿过繁华热闹的胡商街市，向着人迹罕至的大漠荒原。段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还要走多远？”

    苗婆婆娇声道：“不要急嘛，楼主，你看，前面就到了。”说完，她伸手一指，尘土迷蒙处依稀可见城池轮廓。

    这时，沙子迷住了段岩的眼睛，他用力搓揉着，红彤彤的眼周有点湿润，只能眯着眼，模糊地看到城楼上高悬着一面黑色旗帜。

    苗婆婆停下回头，向段岩索要槐娘的命魂，道：“楼主，我就送您到这儿了，孟长亭就在城中。我要的，您也该交给我了。”

    段岩不允，还没见到人影，如何确定苗婆婆所言非虚，他骑着骆驼直接越过苗婆婆进城去，苗婆婆并没有随他一同前往，而是待在原地，看着段岩的背影慢慢染上一层浮灰。

    “无妨，再等等，你会亲手把她交给我，不，是跪在地上，求着把她交给我。”苗婆婆妩媚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起来，志得意满地自言自语，仿佛槐娘的命魂已经是她囊中之物。

    原以为这深藏沙漠中的边陲小城，应该是人烟稀少、荒凉破败的。可这街上男女老少熙熙攘攘，茶肆酒馆迎客吆喝声不绝，见此情景，段岩暗自称奇。

    城大人多如何寻找孟长亭呢？段岩不由思考起这个棘手的问题。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众人都奔去围观，段岩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此时寻人毫无头绪，便牵起骆驼跟着人潮向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透过人群间缝隙，段岩看见了一只苍劲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手上空无一物却满身剑意。黑衣映衬下外露的皮肤透着一种白，既不是雪花的纯白，也不是温玉的沁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显得手腕上那圈红线愈加鲜艳。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容纳了星辰大海，带着与生俱来的孤独。是孟长亭，尽管多年未见，段岩还是能一眼认出。

    距离孟长亭三尺远，躺着一具尸体，狰狞的面孔、全黑眼瞳、满口獠牙，一双锋利的尖爪僵直地呈现出捕猎状，死去的是只修罗刹鬼。明显被孟长亭的剑气所杀，全身仅有一道致命的伤口。周遭百姓竟然毫不畏惧血腥场面，啧啧称赞仙长神通。

    孟长亭无力招架众人热切的吹捧，匆匆避开人流想要离去。段岩挤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颤声道：“师尊。”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段岩的眼眶微微泛红，直到抓住师尊的衣袖，还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朝露泡影。

    “阿岩。”孟长亭低沉的声音如石缝间流过了一泓清泉，缓缓淌进段岩的耳中，这熟悉的称呼让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在凌沧学艺的时光。那时他正是争强好斗的年纪，没少给师尊惹麻烦，一心只想出门游历，显摆仙术，狂妄自大的下场就是遭遇恶敌几乎丧命，危急关头幸得师尊相救。师尊不仅救了他，还捡回了一只妖，从此他多了个师妹轻罗。

    每每回想往事，段岩都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对轻罗一点戒心都没有，她是妖啊，妖生性凶残，怎么就被她人畜无害的外表所蒙骗了，以致于后来发生了无法挽回的祸事，连累到师尊。

    “师尊，我终于找到您了。”时隔多年，再见师尊，段岩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拉着孟长亭走到路边茶馆叙话，似是要把这些年的经历，一股脑都倒出来。孟长亭虽面容冷峻、不善言辞，但看见亲传弟子，喜悦之情也溢弯了唇角。

    “师尊，您跟我回去吧，即使不回凌沧，也能去我的摘星楼。或者咱们寻一块福地洞天继续修行，您也不用再风餐露宿。”段岩忍不住向孟长亭提议。

    孟长亭微微摇头道：“不，此城仍有修罗刹鬼潜藏危害百姓，当初我曾立誓杀尽修罗刹鬼，如今修罗刹鬼所到之地便是我的归处。”

    段岩见一时说服不了师尊，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