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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列西安共和国第十六章 踏入地狱(一)

    千百年来,人们总是在狂热与激情中拥抱战争,每每忘却其本质终归是一出彻底的悲剧。而历史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奋斗,只不过是另一场沉沦的噩梦。旧历2365年的夏季,在北方的黑土之上,战争的梦魇再一次缠上了不幸的人类。

    共和国军的大明星卡杨多·兰姆德上校结束了在地峡的指挥调度工作后,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塔尔林,共和国的临时首都。“当我得知将被指派为总计官后,我就放弃了以往想要追求沙场荣光的想法,只想安心做一份安稳的差事”,卡杨多回忆道,但是就在他抵达塔尔林的第二天,他接到的作战部的指派却是:被提拔为准将,并且立刻前往皮特萨路口向加德·布拉格中将报道。

    加德·布拉格,听到这个姓就知道他不是米列西安人。的确,他具有黎克穆特和希姆斯两方血统,又毕业于约姆德合众邦的国家军校,所以,他也被同僚们起了“小君主”、“法赫利”等外号。这位将军和当时的共和国军总司令法里斯·欧特维上将关系很好,正是这份宝贵的友谊在关键时刻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与大陆联合诸国的战争爆发后,身为“外人”的加德自然不会被信任。在被踢出所有作战计划之前,他到作战部抗议,说“这种在任何敌对行动开始前,仅仅因为我不是米列西安人,就把我踢出局的行为,对我在军中的声誉造成了极其负面的影响”。不过当时的作战部完全不理会他,于是加德只能失落地随政府撤到了北方,没能参与战争前期的任何行动。

    法里斯上将就任总司令一职后,立刻启用了备受冷落的加德,令其指挥地峡集团军群所辖的维玛作战支队。随后他策划并主导了“新年攻势”,并因此名声大噪,因功成为了第一位升任中将的将军。在此就不多介绍了,毕竟那几个月,所有事情都乱成了一团。

    那么加德中将又为何要在皮特萨路口待着呢?因为他的老同学兼老对头,欧麦克·内尔将军正在奔流河的北面集结一支大军。奔流河是波马河的支流,横亘于内战双方控制区之间,除了下游几处浅滩外,其余地方均不适合徒涉,甚至临时桥梁也难以搭建。

    这条河的战略价值极其重要,光这么讲可能还是很难对此形成一个清晰的认知,所以我想不妨用生动一些的语言描述。试想一下,两个拳击手对打,结果两人一上来直接就是胸膛贴胸膛,换谁做出的第一反应都是猛攻对方的要害,根本没有什么回旋的空间。以后我们还会看到,内战双方就在这一片里外不到十三万平方公里的地区,来回的厮杀了近十二年。

    军队的大规模调动,最方便也是最可行的形式就是依托陆基铁路。由塔尔林出发,北面是难以行军的黑鸦山脉,东面即是波马河,只有东北走向的铁路可以让军队顺畅推进,直抵戈斯尔和夏茨维,之后便可一路直达比忒。同理,如果想由比忒去塔尔林,只需反方向行之。

    所以,这条西南-东北走向的铁路大动脉,决定了双方的生死,上面的每一个节点都相当重要。而皮特萨路口,就是最重要的那个——它就在奔流河南岸,连通着西向塔尔林,北向黑鸦山脉和谢多拜河谷的几条铁路。作为缔造“新年攻势”的强人,加德中将理所当然地被派到了这么一个要冲,直面他的旧日同窗。

    要说为何联合军此时的最高指挥是欧麦克,那也有的讲。虽然他是约姆德人,其国家的军事力量也一直令人望而生畏,但他长久以来担任过的最重要的职务也只是一介参谋,在人事管理方面颇有天赋,仅此而已。为何联合政府这时候偏要给他安排一个“北方军团”司令的职位呢?这位将军可从来都没独立指挥过什么野战单位,结果一来就是整个集团军群规模的大军,想必是有什么因由。

    欧麦克一跃而成兵团司令后,立马投入到整顿陆续集结在国民阵线控制区的“北方军团”的繁重工作当中。但从他接到这个任务,到联合政府命令他向西推进,加起来恐怕也就三周多一点的时间,欧麦克根本没办法把手下来源复杂的联合军整编成有效的作战部队。联合军将领们也深知此时向西进军过于仓促,于是联名上电希望说服高层改变想法。

    联合政府当然知道这“北方军团”那时都是什么状态,但是他们确实也有自己的难处——联合军的作战规划是有明确期限的。各国政府不可能接受将本国军队长期派驻在外,联合政府做出的巨大让步以及利益割舍换来的是四个月的时间。这意味着,理论上到八月份左右,联合军士兵就得各回各家了。或者说,再不进攻,就没有人能去进攻了。同时,南方的新闻媒体也在不断的宣传速胜论,《联合时报》一连好几天的头条都是:“向塔尔林进军”,这同样给了联邦政府的决策层极大压力。

    现实如此,欧麦克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抱怨道:“我甚至没有时间调整我的指挥部部署,让参谋们看看能否有效地对负责的部队下达作战指令……我真的需要一些时间,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但是我们恰恰没有。”

    旧历2365年四月十八日,来自业已消亡的德罗特公国的志愿兵利修·谢罗夫给自己的妻子伊莎玛拉写了一封饱含深情的信:“我的伊拉,我所属的部队就要出发了,可能是明天。为防我无法再写信,我想着应该再多写一些什么……伊拉,我对你的爱是永恒的,它将我们捆绑在一起,只有全能的主才能打破。但我对国家的责任却裹挟着我,令我不可抗拒,并将我带到战场之上……感谢主让我能和你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和你一起度过的幸福时刻永远是我最珍贵的回忆……愿主保佑,使我们今后依然能携手直到生命的尽头,养育我们的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我会平安回到你们身边,如果我没有,伊拉,请不要忘记我是多么的爱你,但不要为我的故去而悲伤,我将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奔流河会战,由此展开,奏响了米列西安共和国内战血腥冲突的第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