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天涯下的小小仓村

    富裕的万顷大陆上，元初的文明在懵懂生长，一道连绵的群山南北，发展出了两个文明中心，南方的文明将这群山称为天涯，北方的文明将这群山称为重峦。天涯与重峦，两文明一个标榜天空色的自由，一个自视看重大地的厚重，在文明原始的生长中，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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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小崽子，快起来，今天是你拜师先生的第一天，要是迟到了，不说先生怎么看你，你爹我可饶不了你！”

    在一个大嗓门的吵吵声中，张晨熙赶忙应道：“知道了，我可不像谁，太阳晒屁股了还要翻个身。”马上从自己屋子里出来，衣装竟是已经准备好了。

    今年9岁的张晨熙早就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向村中的先生求学，是件十分光荣的事，早想在先生面前表现一番的他怎么让先生失望。

    这里是天涯下的仓村，天涯河从这里奔入云中原，又义无反顾地奔向溟海。仓村本来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准确来说，在温饱线上才符合当地的现状，他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当地人自给自足，绝大多数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顾得上温饱，却不一定顾得上自己更高的追求，张家也不例外。不过生活中并不缺少意外，老天爷的礼物像出门捡到撞上墙的兔子，仓村的意外来自先生，张晨熙的意外也来自先生。

    先生没透露过自己的姓名，就连先生这个称呼，也是当地人看他是个读书人叫起来的，在这方圆百里，仓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先生却自顾自地将这里当成了桃花源，有人传言是先生在路途困顿之际收了村子里人的帮助，也有人传先生是自暴自弃的书生，但先生终究是在村里搭了间草屋。

    先生带给村子里的第一件礼物是水车与水渠，仓村并不缺水，事实上，仓村坐落就在天涯河支流边上，当地人叫它小天河，小天河和天涯河比，不过是一条小溪，尽管如此，小天河的水力仍不是当地只有二十户不到一百号人能轻易利用的，小天河从小天泉中奔流下来，汇入天涯河而去，能作为劳动力的老少男女一起却也只有六十多号人，仓村的祖祖辈辈吃喝靠着小天河，发愁也是小天河。

    先生来了之后，观察了小天河的地形，带领全村汉子在天涯山上筑坝，硬是在小天河截了一节温润的小溪进入仓村，流进事先著好的水渠里。就此一件事，先生立马从形迹可疑的外来人变成了比肩仓村传说中祖先的大英雄。因为小溪绕仓村而过，这条小溪被叫做仓渠。在仓渠的滋润下，仓村从人均骡马贵族的生活压力中小小地解放了一下，人们有了一些闲暇时光。从先生的一意孤行到几乎是村民的恳求，先生在村子里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里，先生的名望不断增长。村民有了闲时候，先生也闲，和村民们比起来，先生并不怎么会种地，村民们也闲不住，人不能一直空虚地闲着，不然要出事的。先生也明白，为了村民，也为了自己，先生在村子里设了个学堂，教授仁义礼智信。

    九年前上午，村子里的张家生了个男孩，当爹的张渠觉得自己虽然是个粗人，但修渠时出力最多，为了纪念这个，连名字都从张仲改成了张渠，那自己儿子以后也一定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自然不能跟自己以前一样，张老大张老二地叫，于是他孩子刚落地就马上跑去请先生，能不能给自己儿子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先生欣然答应。

    先生笑着说：“晨光透户牖，熙朝雅颂音。张晨熙怎么样？也算为他将来取个好念想。”

    张渠听了只觉名字不错，虽然自己是个粗人，听不懂太多文绉绉的东西，但先生起的必然是个好名字，于是连连称是：“好啊，以后这小子就叫张晨熙了。”又转头一想，自己来的急，让先生想个好名字却没带什么礼物，又有点不好意思了：“麻烦先生了，我这次来没带什么礼物，最近家里的鸡下了几个蛋，下午了我一定送筐大红布盖着的鸡蛋来。”先生摆摆手说：“不用了，令正令郎都要照顾，先顾好他们吧，都是仓村的，不用这么急。”张渠挠挠头，没听懂的样子，先生立马说道：“赶紧回去照顾你老婆孩子吧，这时候不能缺人。”张渠立马反应过来，一声抱歉，嘴上叫着坏了跑回去了。

    两个月后，张家前前后后终于忙完了，先生主动找到了张渠，拒绝了那一筐鸡蛋。说着意思到了就行了的先生，笑呵呵地写下了“张晨熙”三个字送给了张渠，告诉他这就是名字的写法，又承诺道：“将来孩子长大了，就让他来我这里上学吧，修渠你出力最大，每年学费我收别人一钧米，收你十五斤。”

    张渠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于是连忙答应了下来。就这样，张晨熙上学的事就定了下来，他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同龄人的人生轨迹也就此偏折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