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聚首与离别

    但现实是残酷的，回过神来的联盟武士奋起反扑，双方在格斗素养上面可以说是不分高下，但人数则相差太多了。

    往往当一名老兵将长矛刺入了对方的身体，还未能及时拔出的时候，就有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刀剑加诸于他的躯体。

    很快这一千名老兵的数量就锐减到了三百人左右，而且个个带伤。

    “都聚拢到我的身边来！”普瑞斐逊大喝道，他此刻精神抖擞，矛出如风，勇武仿佛不减当年，果然大部分士兵聚拢之后，又形成了局部的兵力优势：“大伙冲啊！”他遥见正前方有一顶大旗，正在那边迎风招展。那正是敌军主帅的帅旗。

    只要能够拿下主帅，说不定他们还会有机会。

    这区区数百人就好像一柄尖锐的利剑，一路上披荆斩棘，直直地刺破了敌人厚实的肌体，指向最为致命的心脏。

    虽然联盟的武士们也非常的勇敢，面对强敌毫不畏死，但是却却完全无法抵挡这支劲旅。

    几个进出下来，这数百人仿佛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所浸染。

    作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普瑞斐逊现在可以说是一个“血人”，他纵马一路当先，长矛闪处，血光频现。突然一名武士闪身而出当先一刀，砍向他胯下的坐骑，他连忙横矛过长矛格挡，顺手一翻，矛尖刺入了对方的胸膛，但是却感到手上一紧，那名武士竟然伸手牢牢地抓在矛尖之上不放。

    普瑞斐逊用力一拖长矛，那矛尖在武士的胸前划过一条长长地血痕，痛得他哇哇大叫，但虽然手上也是鲜血横流，但始终未曾放手。

    只听“铛”一声，矛尖终于承受不住双方的角力而断成了两截。

    普瑞斐逊忽觉一股劲风从旁边袭来，他心知不妙，甩手扔掉了断矛，抽出腰间的弯刀，自下而上，一下子就削断了一名偷袭者连带长剑的手臂。

    但同时他只觉得大腿上一疼，一支利箭深深地钉入了他的腿部肌rou之中。

    箭头上面可能抹了那种令人麻痹的毒药，渐渐地他似乎觉得整条右腿失去了知觉。不过他还是拉紧了缰绳，强撑着让自己别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概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普瑞斐逊的心情却突然轻松起来，对于他来说死亡也算作是一种解脱，连续作战了这么久，他早就想躺倒在地上好好睡上一觉了，哪怕是长睡不起。

    只不过回过头看看着他身后同样浴血的的战友，他的内心还是感到一阵阵深深地刺痛，这些优秀的士兵本来不应该和他一同赴死的。

    突然间仿佛一股亮光闪过，他看到眼前豁然开朗，作为前锋他已经突破了敌人厚实的阵型，来到了中军面前。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由大约上万名武士组成的方阵，密密麻麻地以土坑为支撑建立起来的拒马与长矛表明即使他们这样的骑兵也无法突破这种程度的防线。

    而在那如同刺猬背上尖刺一般的拒马后面，有着无数名长弓手，正在将冷冰冰的铁制箭头对准自己这支部队。

    也许这两百人的队伍，还不够人家的两轮齐射呢。

    普瑞斐逊勒住了胯下的战马，一脸的苦笑：果然啊，自己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两百名战士互相对视着，他们都是一路浴血杀到这个地步的，如果对生死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明眼人谁都能够看出来他们现在是毫无指望，陷入绝境了。

    “咚咚咚……”出人意料的是，想象中如同飞蝗一般的箭雨并没有被发射，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激昂的战鼓声。

    面前的讨逆军战阵突然一分为二，从中间出来一队骑士，各个衣甲鲜明，雄壮威武，为首骑士旁的仆从还手执着一面帅旗。

    普瑞斐逊回头看看自己这队人那种疲惫不堪的样子，这彼此之间的高下可谓是不言而喻了。

    剩下就是时间问题了，不知道对方会将自己这些人怎么处理，一想到联盟对待战俘的那种处置方法，他不禁皱起眉头：看来有的时候死亡才是最佳的归宿。

    这队骑兵行至起义军阵前大约一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向两边分开，中间有一人一骑慢慢地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起义军的阵前。

    普瑞斐逊眯起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是你吗，维曲？......我早该想到的，他们现在没什么人可以用了。”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万夫长大人雄风不减当年，别来无恙？”

    普瑞斐逊也笑起来：“不错不错，死在老朋友的手中总比落到那帮坏老头子的手里强，女神在上，天意总算待我不薄。”

    “大人，或许我们还可以重来一次，”维曲皱着眉头，他突然冒出了这一句，但马上就被对方制止了。

    “没用的，维曲，这次我犯的事情太大了，你也知道长老会的做法，别把自己连累了。”

    维曲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不语。

    最终，他仿佛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大人，你们走吧，离开这里，到那遥远的北方去，永远也不要回来！”

    “你疯了！”普瑞斐逊吓了一跳，要知道按照联盟的律法，维曲假如放过他们这些人，他本人连同他的家人就要一同被处决以儆效尤。

    “大人您放心好了，”维曲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说不定某一天我们会在北国再次相逢的。”

    “真的？”普瑞斐逊似乎有点不相信。

    “真的。”维曲重重地点了点头：“准备好酒，我们会有相聚的一天！”

    “好的，我等你。”迟疑了片刻，前万夫长的眼睛微微湿润了，这是男儿的约定，也包含了他绝处逢生的喜悦，虽然有连累到对方的风险，但是权衡利弊，背后这200条鲜活的生命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就这样，上天似乎给普瑞斐逊开了一个玩笑，每当他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却冥冥中有一只命运之手将他从死亡的绝境中拯救出来，这支由他率领的，为数不到200人的起义军精锐成为了癸泊萃城的少数幸存者。

    而其他大部分从东门突围的义军都落入了重重包围，除去战死者之外，大约有7万人在投降后被杀，尸体被投入姬仙兰卡海后，在湖面上形成了整整数里长的浮尸带。

    而普瑞斐逊则再也没有等到维曲，他失约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目送他与他的部队消失后，第二天维曲就被人发现在军帐中服毒自尽了。

    这位勇敢的战士用这种无奈的方式来洗清他的罪孽，偿还他人的恩情，并且拯救自己的家人。

    不少史学家认为，从此以后，反抗贝吉尔部落联盟暴政的种子，就随着普瑞斐逊和他的两百名骑士一起，在这片大陆开枝散叶了。

    虽然经历了不少风雨和磨难，看似不败的联盟也开始就此走上了衰败的道路并且直至最终的灭亡。

    一年之后。

    寒风猎猎。

    在北国的漫天风雪中，有数骑在一座山坡的背风处静静地站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骑士们裹着厚重的毛皮，不时地从怀中取出一小瓶烈酒来御寒。

    “大帅，看样子今天还是不会来了，我们早些回去吧。”一名骑士恭敬地对前面的一人说道。

    “唔，再等一会吧，就一会。”前面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道。

    他转过头，看着满天的大雪，喃喃自语：“我的兄弟啊，你是不是迷路了？为什么还没有和我聚首？”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皮囊：“这袋烈酒，我可为你留了很久阿。”

    “为什么你还不来呢？”

    外传之——血染的文明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