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中花
“你不能再去了！”沈幺幺一把拉住狄觅春的胳膊，狄觅春的精神情况已经出了很大问题，她超负荷的搜寻着落水百姓，不愿换人也不愿休息。“不，不行……还有人在等着我！”狄觅春麻木的扯着沈幺幺的手，“哪还有人了！他们都说了两个镇的人差不多都在这了！而且，你看看你，连我的手都挣脱不开，你根本就没力气了，你从前天到现在都是在烧你的命！” 沈幺幺两手抓着她的大臂，“你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 郑雁儿怕她们两个争吵影响百姓的情绪，连忙将她俩拉开，“冷静一点！小心造成百姓恐慌！” “我要怎么冷静？她来的时候好好地，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们的，但是她现在变成这样我一定要找出来原因把她治好啊！”沈幺幺从郑雁儿身边闪过，擒住狄觅春的手，在她头上贴了定身符，她怕这时候让她沉睡她会生病，只好先把她定住让她休息。 在一旁煮药的茅幼文小声叹了口气，“经常听到坏消息都容易产生替代性创伤，何况是直面灾祸呢……” 沈幺幺耳朵微动，她快步走到茅幼文身边吓得她连忙缩起来，“你知道觅春得了什么病？” 茅幼文吓得浑身发抖，嘴里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不知道……猜……我猜……” 沈幺幺快被她急死了，她一手拍在茅幼文的肩头，感到她肩部肌rou都有些抽搐了，“喂，你没事吧！你干嘛这么怕我！” 茅幼文缩着脑袋偷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头，“对……对不起……” 沈幺幺听的一头雾水，她捏住茅幼文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我把你就地正法！” 郑雁儿刚劝完沈幺幺和狄觅春，没想到她又和茅幼文怼在一起了，小柔说的没错，沈幺幺就是个问题少女！ “哎哎，沈幺幺，你快放开幼文，她还在煮药，她一直都在这忙很乖的！你是不是误会她了！”郑雁儿连忙为茅幼文说好话。 茅幼文小脸颓丧着，眉头微蹙，咬着嘴唇，连鼻头的小指都红彤彤的，她水盈盈的眼睛反射着沈幺幺眼中狠厉的光芒。“我……我不该和她们一起说你坏话……” 沈幺幺手指用力，茅幼文光洁的下巴霎时红了一片，她痛呼一声听沈幺幺问道，“你说我什么了？” “是我们错了，我们不知道苏滟是间谍……她以前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说你是妒妇……说你是小姐身子丫鬟的命……对不起，你可以打我，但是不要杀我啊！”说着她闭起眼睛，两只手叠在一起护着额头。 沈幺幺一时失语，她放开茅幼文，“我当多大的事……” 茅幼文惊喜的看着沈幺幺，“你放过我了！你原谅我了吗？以后不会暗杀我吧！” 郑雁儿惊恐的看着沈幺幺，她还会暗杀人？原本看热闹的百姓听了以后纷纷远离沈幺幺，这个仙姑果然不是好惹的！之前那个混混更是吓得背靠树不敢动弹。 沈幺幺扶额，“我到底被你们妖魔化成什么样了啊……”她看了眼茅幼文，“原谅你，可以，帮我治好觅春。” 茅幼文听了有些犹豫，她两手食指点了点，“她得的是心病，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帮她，我这里有安神香，可以让她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大家一起开导她！” 沈幺幺接过安神香，走到狄觅春面前点燃，她看着狄觅春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狄觅春眼中逐渐溢满悲伤，她失了血色的嘴唇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沈幺幺连忙将她头上的定身符揭掉，她一头扎进了沈幺幺怀里，“师姐！我好没用！我救不了，我救不了啊！” 狄觅春跪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她用尽全力去抓着一只手，待抓到的时候，那只手却化为一段枯木，她踏着水面跑啊跑啊，终于来到了尽头，而那也并不是尽头，只是水被堵住无法流动。她呆愣的看着堵住水流的千百具尸体，他们永眠于此，他们会在这里腐烂直至消失，这些人中有母亲的儿子，儿子的父亲，父亲的女儿等等等等……他们的家人再也等不到他们了，因为他们将永溺于此……一只手从水下伸出，抓住狄觅春的脚腕将她拉进水中…… 来吧……与我们沉眠吧……来陪陪我们吧……你不是修者吗？为什么不帮我们？你的能耐呢？口口声声说着护卫苍生，你们做到了什么？你都保护了些什么？ 狄觅春觉得好累，她在周围白骨的拥抱中缓缓闭上眼睛…… “狄觅春！你给我醒来！”一束光直直射入水底，照在狄觅春的眼睛上，她不能适应的眨了眨，“是谁……我好累……” “不许给我睡！”眨眼间，一个人到了狄觅春的面前，她半天没有认出这人是谁，却觉得她好温暖，这刺骨的深水因为她渐渐有了温度。难道她是水中仙吗？“你是来接我走吗？”狄觅春灰败的脸上染了笑意。 “给我从心魔里出来！”那人发着光，两手用力挣断锁着狄觅春的骨链，“我沈幺幺向来说话算话！我答应保护你，一定好好地把你带回长青！” 郑雁儿擦着沈幺幺额头上的汗珠，“幼文，她进入狄觅春的意识真的好吗？就算她这次将狄觅春从心魔手里解救出来，下一次呢？” 茅幼文摇摇头，她将煮好的药倒进碗里，“不帮她她就要打我，随她吧。” “你倒是不担心她出不来？”郑雁儿担忧的坐在沈幺幺和狄觅春旁边，她看着狄觅春脸上稍微缓了些血色，“诶，狄觅春好像有好转！” 更多的骨链从水底钻出囚住沈幺幺的四肢，她用力挣脱着，看着被自己唤醒的狄觅春又渐渐地沉溺在心魔中，“狄觅春，你给我出息点！你忘了守心决第一句是什么了吗？” 狄觅春长发在水中飘荡着，她张了张嘴，冒出来一连串的气泡，“固心……守本，自省不过……” 沈幺幺听见她会回复面露喜色，又质问道，“那你呢！你做到了吗？把你的心决给我运作起来！” 狄觅春缓慢的眨了眨眼，道心猛然一震，她眼中霎时恢复了神采，随后迷茫的看着周身，“这是哪里！”她看着不远处被骨链层层缠住的沈幺幺，“师姐！你怎么在这！这是哪？” “笨蛋，这是你的意识啊！这些破链子都是你的心魔，你给我努把力啊，你的道心越坚定这些骨链的束缚力就越小！”沈幺幺用力挣断所有的链子，从水下不断涌出新的骨链将她缠住，到底不是她的心魔，她没办法彻底根除。 狄觅春吃力的挣着链子，“为什么……为什么我挣不断！” 沈幺幺叹口气，“我们都知道了，你在怪你自己没拉住一个女人，还看见了水面上漂浮的许多尸体，但是你要清楚一点，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即使是我师傅师叔们也不可能救到每一个人！” 狄觅春红着眼眶看她，“可是我们不是修者吗？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们还怎么拯救苍生？” 沈幺幺摇着头，“我师父说拯救苍生这种事还不是我们这些小孩子该考虑的，如果连我们都在考虑，那他们那些大人该多失败啊！”她看着狄觅春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忙说道，“但是我师父又说，既然我们不考虑那么多，就把眼前该做的做好！你别忘了，修者也是人，我们还没飞身成仙，我们也是苍生的一部分，所以自救也是拯救苍生啊，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骨链开始变松了……沈幺幺眼睛一亮，她温柔的朝狄觅春笑道，“所以看在苍生的面子上，你能先自救吗？” …… “仙姑，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一名百姓问着。茅幼文把药端给他，胳膊肘指了指那边打坐的两位，轻声细语回道，“能载你们离开的在那边呢，等会吧，差不多了。” “那两个仙姑满头大汗会不会有事啊？”周围的百姓担忧着，不知道是担心沈幺幺和狄觅春还是担心没人能带他们离开。雨一直不停，水位越来越高，再不把人接走小山坡怕是也要淹了。 茅幼文摇摇头，“放心吧，那位年纪稍大些的仙姑本事大着呢，一定能把你们安全带走。” 百姓听了心里还是没得到安慰，这位药修口中年纪稍大的仙姑，他们打听过年纪，才十四啊！另一个更小，才十三……真的没问题吗？ “咳咳咳……”狄觅春猛地睁开眼睛，她捂着胸口咳着，像是想把肺里的水咳出来，她看了看四周，“我，我不在幻境里了！” 郑雁儿惊喜的抱住她，“太好了，你回来了就好，沈幺幺呢？她怎么还没出来？”话音刚落就见沈幺幺吐出一口血。 连茅幼文都愣了一下，连忙跑到她跟前给她喂了药，“你怎么样了？”郑雁儿为沈幺幺顺着背，狄觅春愧疚的看着她，“都怪我道心不稳，害的师姐劳心伤神。” 沈幺幺调息了下，一只手搭在狄觅春的肩头，“可别这样想了，一会再因此引发心魔我可不救你了。”她一手抹去唇边的血，看着渐高的水位眼神坚定的看向大伙，“是时候了，我们回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