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子
曹军后阵,巢车之上。 既便是远在数百步外,都能清楚的听到袁军将士的呐喊声。 曹cao脸色阴脸,右手下意识的拍打着巢车的护栏,喃喃低语道:“公子否?公子?难道是袁术的儿子?” 一个谋士说道:“袁术有二子,长子庶出,名否,应该就是此子。” “袁否?袁否!”曹cao一巴掌重重拍在巢车护栏上,沉声道,“想不到,袁术这具冢中枯骨却也生了一个好儿子。” (分割线) 等袁否再次醒转,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榻之上。 袁否侧过头一看,发现卧房里除了侍女小若榴,还有一个头裹方巾的医工,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看到袁否醒转,小若榴顿时喜极而泣,哽咽着说:“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若榴,别哭,公子没事。”袁否本能的伸出左手去给若榴擦眼泪,却不料牵动了左肋下的伤口,疼得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若榴顿时大为紧张,又扭头问旁边站着的那个医工道,“华侍医,公子他没什么大碍吧?” 那医工微笑了笑,说道:“公子没啥大碍,皮外伤而已。” “只是皮外伤么?”若榴将信将疑的问道,“那公子适才怎么突然昏厥?” 医工笑道:“那是因为体虚的缘故,小人给公子开一个方子,姑娘照着方子去抓药,几贴药下去公子即可恢复如初。” 若榴将信将疑道:“几贴药即可恢复如初?” 医工笑道:“别人的病,华佗绝不敢妄下断言,不过公子的病么,华佗却是敢断言,三贴药下去,定可以恢复如初。” “先生是华佗?”袁否闻言神情微动。 医工连忙摇手:“小人正是华佗,不过,绝不敢当先生之尊称。” “先生当得起,先生且受在下一拜。”袁否听说真是华佗当面,顿时肃然起敬,当即挣扎着从榻上跪坐起身,向着华佗长长一揖。 “公子折煞小人了。”华佗赶紧闪过一边,不敢受袁否这一拜。 小若榴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否,不知道袁否为什么要对华佗大礼参拜,因为医匠在当时地位低下,既便华佗是宫中的侍医,也同样是贱藉。 袁否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孟浪了,当下岔开话题道:“华侍医,我听说当年你在谯郡行医时,曾经救活过一个行将下葬的死人?” “是有这事,那是一个难产的妇人。”华佗见袁否不再坚持以先生相称,便也恢复了从容,微笑着答道,“不过,那妇人其实并未真的死亡,而只是假死,当小人施以金针活血之术,化开她梗阻的气血,人便活过来了。” “华侍医真乃神医。”袁否由衷的道。 作为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未来灵魂,袁否当然知道假死这回事。 所谓假死,其实就是深度昏迷,用人手已经感觉不到病人的心跳以及吸引,往往会被误认为已经死亡,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死亡。 袁否正想继续请教华佗,忽有宦官入内唱道:“宣,公子否上殿觐见。” “上殿觐见?”袁否愣了下,才猛然反应过来,是他的父亲仲家皇帝袁术要见他,当下赶紧吩咐若榴道,“若榴,快替我更衣。” (分割线) 仲家皇帝袁术自称帝始,便大肆征集民夫于寿春城中修建宫室阁闱,一应制式,皆与洛阳皇宫一般无二,既便是召集臣工议政的大殿,也沿用了汉故宫大殿温德殿的称呼,而且形制上相比洛阳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袁术对于民夫役使,那是丝毫不知体恤的。 此刻的仲家皇帝袁术,头顶冲天冠,身穿玄朱二色冕服,正在温德殿大发雷霆,殿上的文官、武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吕布匹夫,三姓家奴,不识抬举!” “孙策小儿,悖主求荣,忘恩负义!” “刘备,织席贩履之辈,兵不过五千,将不过关张,居然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当朕是好欺负的?需知朕的二十万大军可不是摆设!”袁术越骂越生气,气得一下就将手里的玉玦掼在地上,又厉声大喝道,“纪灵何在?” 纪灵应声出列,大声道:“末将在。” 袁术铿的拔出腰间佩剑,又凶狠的盯着纪灵,满脸狰狞的喝道:“即刻召集六军,朕要亲出南门,誓取大耳贼狗命。” “诺!”纪灵轰然应诺,转身就要走。 “大将军且慢!”一名头戴三梁进贤冠的文官急忙制止纪灵,又对袁术长长一揖,满脸焦急的道,“陛下,刘备不足挂齿,只需谴一上将即可将之击灭,可问题是,倘若我军与刘备缠斗之时,曹cao亲率大军掩杀而至,断我后路,如之奈何?” “这……”袁术顿时语塞。 说来说去,曹cao才是仲家的大敌啊。 恰好这时候,袁否在宦官的引领下上了温德殿。 看到袁否,袁术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温德殿乃朝廷议政之所,你一黄口孺子来这里做甚?” 敢情袁术一生气,把之前召袁否前来温德殿的事给忘了。 若换成以前那个可怜的公子哥袁否,看到袁术大发雷霆,必定唯唯诺诺退出殿外,但此时的袁否却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袁否了。 袁否正了正衣冠,朗声道:“父皇见召,儿臣不敢不来。” “是朕召你来的?”袁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的确是他下的旨,因为刚才纪灵说,若不是袁否率军出城反击,捣毁了曹军的攻城器械,只怕寿春已经失守,袁术不相信,所以下旨召袁否前来询问,只是刚才一生气,就把这事给忘了。 袁术招了招手,对袁否说道:“上前来。” 袁否便依言上前数步,站到了金阶之下。 袁术打量了袁否几眼,眸子里面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从外形看,袁否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面如傅粉,容貌堪称俊伟,私下里就有不少人夸赞袁否是人样子,但袁术就是不喜欢袁否,如若不然,袁术也不会给他这个庶出的长子起名叫否,否者,厄运也!
很少有人知道袁术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袁否。 其实,这跟袁术幼年、少年时期乃至长大成人之后的经历有关。 因为在袁术的幼年、少年时期,都始终处在从兄袁绍的阴影之下,无论长相、才智,他都与袁绍相去甚远,袁绍虽然只是庶出,但由于自幼过继给伯父袁成,在整个袁氏家族中的地位反而居于嫡出的袁术之上,对这事,袁术始终耿耿于怀。 成年之后,袁绍更是英姿魁伟,名声显扬远远胜过袁术。 十八镇诸侯讨董之时,袁绍更是被天下诸侯推举为盟主,风头一时无俩。 所以,每次看到同样相貌魁伟、英姿不凡的袁否,袁术就会本能的联想到袁绍,袁术又怎么可能对袁否产生好感? “听说,你之前率军出城反击了?”袁术皱着眉头问。 “回父皇,儿臣的确率军出城了。”袁否不亢不卑的道。 “而且,还小胜了一仗?”一场大胜,到了袁术这却成了小胜。 “是的,托父皇的福,儿臣侥幸小胜了一阵。”袁否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绝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在这个时代,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袁术身为他的老子,就是无缘无辜把他打杀了,他也是不能有半句怨言,否则,就是不孝。 一贯耿直的纪灵却是看不下去了,出班说道:“陛下,不是小胜,而是大胜,曹军经此一败,三五日内怕是再组织不起像样的攻势了。” 说完之后,纪灵还侧头看向袁否,微微颔首致意。 “那也只是暂且拖延三五日而已,并未从根本上扭转我军的困局,又谈何大胜?”袁术却对纪灵的话颇不以为然。 纪灵哑口无言,从这个层面上讲,今天这一仗的确算不得什么大胜。 袁术闷哼一声,又扭头对袁否说:“你薄有微攻,回头朕自然会赏你,现在朕还要与诸位大臣议事,你暂且退下吧。” “儿臣领命,儿臣告退。”袁否长长一揖,倒着退出大殿。 看着神情从容、一步步倒退出温德殿的袁否,袁术忽然间觉得这个儿子好陌生,不知不觉间,这个一贯不受他待见的庶长子,竟然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可以**领兵作战了?再看看纪灵,似乎对这个庶长子还颇为心折的样子。 毫没来由的,袁术忽又对袁否说道:“且慢。” 袁否便停下脚步,再一次长揖到地:“父皇有何吩咐?” “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也该学着参谋政事了。”袁术看着袁否,神情复杂的道,“先别急着回,留下来听听父皇和诸位大臣是怎么议政的。” “儿臣领命。”袁否再次长揖到地,然后退到了殿角,与小黄门站到了一起。 看到袁否如此识礼仪,知进退,以长公子之尊却屈身与小黄门站一起,大殿上的一干文臣也不免对袁否刮目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