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洛萨之像
这时已经接近了黎明,正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刻。※%頂※%点※%小※%说,x.但是由于岩浆的映射,燃烧平原依然有着晦暗的光亮,白天如同血色的天空的此刻变得暗淡昏黄,如同秋雨中等待腐烂的枯叶。 搁置在木叉上的火盆里,暗红色的木炭余烬也快要熄灭了。但实际上,这些火盆显得有些多余,和远方黑石山脉的岩浆发出的红光比起来,它们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起眼,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如同萤火,若有若无。 营地里一片寂静。忙碌了一天的兽人们都渐渐进入了梦乡。偶尔几个当值的兽人士兵牵着座狼在营地间巡逻着,但也算不上有多警惕。事实上,兽人远算不上多勤快的种族,尤其是那些曾经痛饮过恶魔之血的兽人。在邪能的影响消退之后,他们变得懒惰而嗜睡起来,冷漠的就好像任何事物都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一样。 虽然在新部落,在许多经验丰富的萨满的帮助下,萨尔最终成功地使他的人民重新充满了活力,并为兽人确立了新的精神信仰。但对于黑石氏族这些旧部落氏族来说,饮用恶魔之血带来的后遗症依然还在蔓延,并变得日益严重起来。 这使得玛斯雷·熊皮的潜入显得轻松了许多。他在杂乱的营地里转来转去,从一个建筑的阴影跳到另一个,如入无人之境。 他最终在营地里最大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这栋建筑是两层的,它有着红色的屋顶和塔形的上层,全部用木石垒成,呈现出一派粗犷的部落风格。 这是整座营地最重要的建筑,下层是会议大厅,而上层则是指挥官住宿的地方。 一楼的大门没有关——事实上,完全没这个必要。在这个燥热的地方,暴脾气的兽人们甚至恨不得连墙都掏出几个洞来,更不要说关门了。 大厅内很宽敞,中间有个凹下去的圆形场地,那是用来解决会议争端的地方。暴躁的兽人们通常会在意见相左的时候,在这块场地里大打出手,以此来得出结论。在部落,有句话有着最普遍的信众:道理是打出来的,而不是辩出来的。 几个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兽人卫兵歪七扭八的躺在墙边,他们那巨大的可以媲美科多兽的呼噜声竟然没有影响彼此的睡眠,简直就是个奇迹。 玛斯雷小心翼翼的潜行着把自己挪进大厅。虽然大门敞开着,但是依然有一股子混合着脚臭和汗臭的腥臊味扑鼻而来,险些把暗夜精灵熏晕过去。 他小心的从这些卫兵身边绕过,然后蹑手蹑脚走上盘旋向上的楼梯。这木制的楼梯在他的体重下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嘎吱声——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件事,兽人的建筑可能不够精美,但绝对结实。 他在楼梯的最末端停下,然后探出头看了看。 他看到一个灰绿色皮肤的兽人正在打着鼾睡在地板上,身下铺着一条脏兮兮的狼皮。房间的地板上胡乱丢着几件暗红色的铠甲,一柄长戟就搁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得不说,阶级差异总是客观存在的,不论种族,不分阵营——即使是还处于氏族社会兽人们也是如此。这个房间有着很多窗户,而且由于地势较高,通风顺畅,显得比一楼要凉爽的多——这在这块土地上显得尤为难得。 所以这个兽人军官也就睡的格外的死。就连玛斯雷把他翻转过来,在他身上寻摸号角,都没把他惊醒。 十几秒钟之后,暗夜精灵站了起来。这个兽人可能没想到会有遭贼的一天,那把号角就很随意的拴在他的腰带上,玛斯雷很轻易的就找到了。 他得意的把号角在手里掂了掂,再次变回猎豹形态,往来路返回。 …… “怎么还不出来?莫非失手了?”营地外的一处小山坡上,温德索尔压着嗓子说道。 “不会的,元帅阁下,您就放心吧”迪亚戈很有信心的说道,他爬伏在地上,步枪的准星从一个巡逻的兽人士兵移到另一个兽人士兵,“这个家伙虽然冲动,但对于偷鸡摸狗还是很在行的。” “叫我雷吉纳德,或者雷吉,也不要用敬称,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元帅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位真正的贵族从来不缺乏感恩之心,而且他也真诚的希望能和这两个有些奇怪的冒险者成为朋友,虽然有些时候,这两个家伙看上去有些不太靠谱。 就在这时,一直不声不响的关海法打了个响鼻,然后不情愿的往一侧挪动了一下。下一刻,另一条豹子从它旁边的阴影中跳了出来。然后从地上跃起,变回了人形态。 “怎么样?到手了没有?”温德索尔走上来,急切的问道。 “当然,手到擒来。”暗夜精灵满面得意的说道,他从腰间摘下那只号角,举在手里,脸上写满了“夸我吧,狠狠的夸我吧”的表情。 迪亚戈也没有让他失望,狠狠的夸了他一通,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堆砌到了他头上,乐的这个单纯的家伙合不拢嘴。 “我那有你说的那么好……”暗夜精灵有些忸怩的说道,但他的表情可不像他说的,正相反,这个七情上脸的年轻人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呢:你说的太对了,你终于发现我的优点了,一点没错,我就是那样的人! 到最后,就连温德索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是这个没错吧?”他忍不住打断道。 “是这个,没错。”在玛斯雷生气之前,迪亚戈忙不迭的确认道。 “我敢肯定,这是整座营地里唯一的一把号角,”玛斯雷不满的说道,但他看上去有些郁闷和遗憾,“我在里面试过了,但是很奇怪,我吹不响。” “幸亏你没吹响,不然就麻烦了。”迪亚戈在心底腹诽道,他很难想象暗夜精灵在营地里吹响了号角,却不得不面对一大群满怀起床气的黑石兽人的场面。 他伸出手,把号角从玛斯雷手里接了过来。 这是一支非常精美的号角,看上去是用整根科多兽的前角制成的。粗的一端有手臂那么粗,边缘都用黄金包嵌,以免出现裂纹和破损,一条黄金环链穿过嵌边,可以让人把这号角挂在腰间。因为长时间的摩挲,这只号角光滑油亮,散发出象牙般的温润光泽。 迪亚戈把这只号角凑在嘴边,用力吹了起来。最开始,这号角很沉,不是指它的重量,而是说它的……,那个词很难形容,就好像它堵的很实,仿佛里面是实心的一样,迪亚戈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空气吹进,实际上,更应该说推进它的空腔里去。 然后,他感觉到空气的运行突然变得顺畅起来,就仿佛是那团空气在自己流过号角内部。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号角声从这只科多兽号角里面迸发了出来。这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有力量感,迪亚戈敢确定,这下子,整个营地的兽人都会被惊醒了,不论他们睡得多么沉,也不论他们喝没喝过恶魔之血。 冒险者们期待的看着营地那边。十几秒钟之后,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木头被撞断发出的轰然巨响,那头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是科多兽,那头棕色的野兽终于循着号角声找来了。 “嘿,大块头,这边。”玛斯雷跳着脚喊道,他举着手,不停的和科多兽打着招呼。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头巨兽踩着咚咚作响的脚步奔行过来,跑去了迪亚戈身边,看都没看他一眼。它在迪亚戈身边来回盘旋着,看上去就像一条欢快的大号狗狗,巨大的舌头在猎人脸上舔来舔去,弄得他满脸口水。这是什么个节奏?是猎人才能享受这个待遇么?迪亚戈一下子蒙圈了。 “我很庆幸,它没搭理我。”原本悻悻然的暗夜精灵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道。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迪亚戈艰难的推开热情的科多兽,无奈的说道。他拉住科多兽的缰绳,然后爬了上去。 他们很快就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一脸草腥味的迪亚戈骑在最前面,玛斯雷和温德索尔依次坐在他的背后。科多兽的力量果然不是吹的,即使驮负了三个人,这头野兽奔跑起来依然步履轻快,轻松自若。 “舒哈鲁!”迪亚戈像一个真正的牛头人那样高声喊道,这是牛头人从远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自称,他们通常在启程出发时这样喊。 这头科多兽显然曾经是某位牛头人的坐骑,在这亲切而熟悉的呼喊声中,它欢快的迈开大步沿着大路向前冲去。 营地里的兽人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些衣衫不整、赤手空拳的兽人冲上大路,试图拦住狂奔的科多兽。但在这头庞然大物面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做些什么,如果不是闪得快,他们甚至会被这头猛兽碾压在地,踩成rou饼。 那头性格倔强的驴子紧紧的跟在后面。这头夯货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如果不想被做成驴血肠,它最好跟的紧一些。 关海法蹦蹦跳跳的跟在它的身后,警惕的看着这些兽人,如果这些绿皮怪物凑得太近,试图把驴子牵走,它就会跳出去挠上一爪子。对于衣甲不整的兽人来说,它的攻击犀利而凶猛,完全无法抵挡。 他们就这样横穿整个营地,如入无人之境。迪亚戈甚至都没开枪——冒险者不是士兵,如果没有必要,他们很少无谓的杀生。有些时候,屠杀手无寸铁的弱者并不是彰显勇气的最好方式。 当那些武装好的兽人士兵冲出兵营时,他们已经甚至连科多兽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但实际上,冒险者们走的并没有多远,但在昏暗的夜色掩映下,他们看上去已经消失在地平线那头了。 他们好整以暇的沿着大路溜达着,看上去真的像是在旅游。在兽人营地东边几里远的地方,他们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伟大人物——安度因·洛萨爵士的雕像。 借着燃烧平原的晨光,他们用尊敬的目光瞻仰着这尊高大的雕像。虽然距离第二次兽人战争取得胜利,时间才过去了十多年,但由于燃烧平原的高温与风沙的侵蚀,这尊雕像已经开始变得粗糙,但这位英雄依旧用他坚毅的眼神,昂首看着北方,警惕的注视着黑石塔,那里仍然盘踞着他的一生之敌——残存的德拉诺兽人。雕像的右手高举着着那把著名的大皇家之剑,右手挽盾,在他的身上依然穿着那套久经沙场的铠甲,仿佛仍然在看顾着这个多灾多难的人类国度,随时等候着王国的召唤。 没有人敢靠的太近,仿佛这雕像仍然拥有着力量,令人敬仰的力量。迪亚戈突然感到一阵战栗,他忍不住低下头,向着这位伟大的英雄行礼致敬。 据说这座雕像是在那次战争胜利之后不久就树立起来的。当时的联盟将领们一致认为这位杰出的英雄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所以他们在这位英雄的陨落之地黑石塔不远处单独建立了这座雕像而不是在暴风城,和其他人的一起,仿佛即使在他们自己眼中,他们也不配与这位英雄并肩站立。
虽然后来兽人战争结束,七国联盟分崩离析之后,黑石兽人在雕像不远处建立了黑齿营地,但即使以兽人的眼光来看,这位睿智的统帅与英勇的战士仍然值得尊敬。他们甚至没有触动雕像周围的一砂一石,以此表达对这位英雄的敬仰之情——这些兽人虽然野蛮,但他们并不把侮辱对手作为战斗方式。 雷吉纳德在雕像下伫立良久,唏嘘不已,对于一个在那次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兵而言,这里完全是一个伤心地。他在这里见证了联盟的胜利,但同时也目睹了洛萨爵士的陨落。尤其是当联想到当前暴风城的混乱与**时,他更是心如刀割,潸然泪下。 “雷吉纳德,我们得离开了。那些兽人随时可能会追上来。”迪亚戈在元帅旁边咳嗽了一下,劝说道,“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你说的对,年轻人。”温德索尔抹了一把眼泪,赞同道,但他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失控而辩护,“我只是想起了我们一起战斗的日子,那段充满了热血与梦想的艰难岁月。” “那个时候我们缺乏武器,缺乏盔甲,缺乏粮食和补给,总之我们什么都缺,但保卫王国的决心和战胜兽人的信念却从不曾离我们远去,只是因为我们有他的带领,在我们面前,他从不退缩,也从不气馁,他用出众的统帅气质和完美的人格魅力感染我们,带领我们前行……”温德索尔很难关上自己的话匣子,但是他突然变得哽咽起来,无法再继续诉说下去。 这个中年人像个孩子一样哽咽着。时局的混乱,战友的不解,贵族的堕落,间谍的出卖,这一切都令这位统帅心力交瘁,身心俱疲。但就在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我们英勇无畏,也从来不吝牺牲,我骄傲于守护这个国家,并为其献出生命,若此战诚如我愿,请转告诉瓦里安,战争的胜利并不是结束,暴风城必将被重建,而真正的王者,从来都是以智慧和力量统治国家,但是真正的力量,是激励人民的希望……” 迪亚戈看着这位伟人的雕像,高声诵读着。这段话是安度因·洛萨爵士在牺牲的最后一战前和副官图拉杨说过的。这位英雄已经预感到自己此战可能会为国捐躯,所以才留下了这段遗言。但即使他已经预感到了不祥,但这位可敬之人依然在战斗中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迪亚戈铿锵有力的诵读着,看上去更像是在宣誓。实际上,他这也是在坚定自己的意志,驱除心中的黑暗。他隐隐预约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某个强大的邪恶存在盯上了,但他绝对不会向那个存在屈服的.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他可不是为了成为古尔丹那样的败类,遗臭万年才穿越到艾泽拉斯来的。 从湿地到洛克莫丹,从荒芜之地到灼热峡谷,从黑石深渊到燃烧平原,这场漫长旅途中经历的战斗与杀戮,磨砺与洗礼,就如同熔岩的焚烧,冰霜的淬炼,铁锤的锻打,将这个满身自私自利、犹豫怯懦的宅男,彻底洗练成一位黑铁般坚毅,圣光般闪耀的钢铁战士,他勇于冒险,敢于牺牲,意志坚定,渴望荣耀,在他的身上,穿越前的冷漠麻木,圆滑世故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迪亚戈就像刚磨砺出的锋刃,在渴望鲜血,渴望闪光,渴望着在守护艾泽拉斯的战斗中发出自己的光芒。 温德索尔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猎人,心里面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要知道,这段话当时只有在场的有限几人知道,即使这段话后来被转述给了瓦里安王子,也没有被扩散开来。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甚至在猜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当年在场的某位战友的后人。 但就在这时,就在他的注视下,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就在漫天的灰云间隙,一缕初升的阳光照射下来,照到了雕像上面,随着太阳的升起,那道炫目的圆形光柱缓缓移动着,最终移动到了猎人身上,仿佛把某种力量也从雕像转移到了他体内。就这样维持了几秒钟之后,灰云掩上了那道缝隙。阳光消失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包括迪亚戈。虽然前世信奉了将近三十年唯物主义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巧合,只是一种偶然的物理现象,但他在那一刻同样全身颤栗,汗毛直立。因为只有他知道,就在那一刻,某种神奇的力量从那雕像上升腾而起,然后随着阳光注入了他的身体里。他敢发誓,那不是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感到温暖。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与温度无关,更像是精神层面的力量,就仿佛有某种温暖人心的能量注入了他的身体,在清洗他体内的黑暗与不洁。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那一刻与雕像的共鸣。 “the-chosen-one!”就在他的身边,温德索尔喃喃的说道,他说的是古精灵语,人类语中并没有这个单词,如果非要翻译的话,它的意思大概是—— 天选之人。 恍惚之间,希望重新从他心底升腾了起来。他突然感到一切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糟,只要击败了黑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暴风城,从来都不会绝望! …… 注:还记得wlk开场cg的画外音吗?我看的时候真的流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