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难再见
今天是11月29日，还有13天，就是我和小倩摆订婚酒的日子。 初晴，寒气依旧，巷子里除了一家卖早点的摊位，已经做起了营生，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前面不远，就是这些年租住的小区。 我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我还会选择回来看上一眼。 只是记得自己浑浑噩噩的走着，走着，走了很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离家不远了，也许心底多少有些希翼，希望至少能看上一眼，似乎只要一眼，一切便有了寄托。 阳台上的窗帘居然拉着！ 是小倩回来了么？ 因为我睡觉的习惯，以前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下班回到家，她第一件事总是先把家里的窗帘拉上，慢慢就成了一种习惯。 如果真是她回来了，按她的习惯，一定会忍不住提前就给我打电话才对。 我躲在墙角下，拿出了手机，登上了微信，“起床了没？”飞快的编辑好后，按下了发送键。 很快，就有了回信，“嗯，刚刚起来，怎么，这才几天不见，就想我啦？对了，你在那边工作的还顺心么？” “恩，还好，不过估计怎么也要一个礼拜才能回去，不说了，今天有早会，我要抓紧了。” 手机屏幕上，最后传来了一个吻，和一个加油的表情。 果然！ 那么，到底是谁在我家里守株待兔？是去而复返的牙！还是终究追查上来的A队？ 想到A队，心底多少有些疑惑，至少一开始看来，他们的确在办案不假，虽然他寡言少语，可他眼中偶尔流露出对那个女孩的怜悯，却丝毫做不来假才是，而且，刚刚遇到牙的时候，他分明是要保全我！ 可是后来，为什么连我也不放过？再一次极不情愿的想到了那条条血红的长形东西，在身体里钻研，即便空荡荡的肠胃，也忍不住翻滚了起来...... 如果牙给我讲的故事，确实是他自己的故事，那么，以他的性情，绝不会明知不是A队的敌手，生死相向之后还敢留下来，想来昨晚便离开了南昌才是！ 是A队！睁开了双眼，我几乎可以肯定心底的猜测。想到昨晚让人不寒而栗的种种，最后看了一眼窗帘，确信没有人打开缝隙观察着楼下，我低下了头，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门口走去...... 停了下来。 我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身影，苦涩的开口问到：“你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他弹灭了手中的烟蒂，慢腾腾的转身向着小区外走去，虽然他没开口，但我仍然识趣的跟了上去。 逃？ 如果他想杀我，就算是我发现他后，只怕就连惊呼的机会也没有，就算当时周围还有早起的人，他也完全可以用快如鬼魅的速度，带着我消失，让人觉得是刚刚睡醒，眼花了应该。 让我死，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至于逃...... 跟着他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居然来到了先前的早点处，没有问我，便点了两份拌粉和rou饼汤，居然是我一直习惯的早点，难道，连我所有的一切，他都查的清清楚楚？ 没一会儿功夫，老板便做好端了上来，他尝了几口，似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像这时才发现筷子都没动的我，出声问道：“怎么？不合你口味？要不你再叫份面？” 先前倒是我多想了。我摇了摇头，继续前面的疑问，开口说到：“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说出来，痛快点。” 他没有接口，反而用筷子指了指我的肚子，便继续低下头去吃起了早餐。 小区门口的这家店，一般放假的时候，我也经常来吃，毕竟离的近，味道也还算行。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眼下吃的倒也挺香。 “我是来放你走的。” 他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的反应，似乎也在这一瞬迟钝了下去，我迅速的转过头去，喷出了几乎呛到鼻子里的一口汤。 “为什么？”我不可置信的问到。 他居然笑了，从我第一眼见到他，不说没见过他笑，他给人感觉，也完全就是个根本不会笑的人。 “为什么？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收敛了瞬间的笑意，一如既往严肃的面孔，让我明白他绝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因为你知道，我所做的并不是我本意？很可能是我身体里的东西在作祟？”我试探性的问道。没有对他隐瞒，既然牙能看出我的问题，比牙更强上几分的他，没理由看不出端倪才是。 “原来不是你......” 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完全答非所问。 沉默了片刻，就在这片刻间，他神色间尽是孤独和萧索，紧紧拧起的眉头，像是有着无法开解的心事。 “确实不是你本意，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虽然这次说的话多了，可我分明感觉到他反而像是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我想解开自己身体的秘密，不想继续这样活下去。”是的，我不想，不想哪天醒来，又是回忆起奇奇怪怪的梦，突然有一天，再次发现那不是梦，到底活在梦里，还是活在现实？ “你没去过吗？”他问到，应该是我疑惑的神色，让他瞬间便有了答案，没等我开口说出，他像变戏法一样，本该在我兜里的钱包，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摊开的掌心。 愣愣的看着他，暗下还是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裤兜，还真没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样子，在他看来是不是有些傻傻的，可是，他居然从我的钱包中，抽出了那张我准备抽个时候拿去变现的金卡！ 看着金卡，我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满色酒气的男人，像耍酒疯一般的在我眼前晃着金卡，硬塞到了我的手中，神经病般的说着“.....你所有的迷惑，那里都会有答案。” 原来，答案一直静静的在我身上，而我却...... “等你准备好了，就去吧......记得，千万别认为自己是人！”说完后，他便招呼老板过来，结账后直接站了起来，就这样走了？ 最后看了我一眼，似是觉得我可怜一般，叹了口气，这才最后说道：“记得，到死都别相信任何人，甚至，包括你自己！” 他走了，他和所有能给我答案的人一样，就这样走了，留下了依然迷惑的我，半梦半醒的继续活着...... 即便起床，都瑟瑟发抖的寒晨，似乎不到最后关头，没人愿意从被子里爬起上班，落落的小巷，飘着白乎乎热气的早点摊前，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 头脑里，不断重复回想着已经离开的A队，他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为什么？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结合他后面的话，他明明知道丧心病狂做下那些事，别有隐情，那么，为什么就绝不是反问为什么放我走，他想知道什么？ “原来不是你......”他以为和他说话的是谁？是我身体里面的那个它？！这样看来，那句为什么，很可能是在问它，A队想从它那里知道些什么？ ...... 似乎每接近一步我想要的答案时，总会有更多新的疑团冒出，转转复复，而我却几乎一直在原地。 躺在床上，枕头里小倩秀发的清香丝丝钻入鼻息，熟悉的味道，依恋的感觉，侧过头去，看着空荡荡的身旁，有些不舍的闭上了双目，良久之后，紧握手机的右手，终究还是缓缓松了开来，没有告别...... 其实这样挺好，不是么？ 吉安！新干县！ 我坐在长途汽车上，向着新干县而去，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毕竟只是个县城，先前临走之前倒也用手机查询了下，才知道也在江西境内，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倒也不算远。 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A队给我的忠告，准备好了，才能去！ 稍许的停顿后，满色危险的目光让我心底隐隐发颤，记得，千万别认为自己是人！ 不认为自己是人，我唯一的身份，似乎就只有身体里的它了！ “你在吗？醒过来了没有......” 我在脑海里呼唤着它，可过去了很久，还是石沉大海一般，丝毫没有回应。在它沉睡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如果不是想旁敲侧击的从它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绝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如果不是身体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还真的就以为，它已经消失，或者说是死在了我身体里，心底隐隐有些难抑的希翼，真是那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拍手称快！ 只是，很可惜...... 昏昏欲睡的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我站在了新干县的客运站里。有些头大的是，下车的瞬间，混入耳里的差不多全是方言，对原本多少有些信心的我，直接就是一个醒脑的耳光，啪啪的...... 幸运的是，第一辆的士师傅，在听我说普通话后，便用纯正的普通话，和我交谈了起来，而后，我便上了车，一路向着金卡上的地址而去，当然，我只和师傅说了地址的大半。 我即便有些鲁莽，可也没蠢到就这么大大咧咧而去，毕竟，我根本不知道等待着我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A队那一瞬间的目光，此刻突然在我脑海里出现，隐隐带上了一丝死亡的气息，一阵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