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幽州。 西城，归厚坊。 崔娘子到幽州后就住在李氏别院，跟杨慕云做了邻居，两位曾经的公主一左一右比邻而居。 李崔氏主动登门拜访杨氏，还送了不少礼物。 “三十五娘有孕在身了，这真是好事。” “嗯，听说还是个男孩呢。” 杨慕云与李崔氏两人喝着奶茶，倒好像是忘年交，可一个年近七十，一个才三十不到。 “武相公说想为这儿子安排门好亲事，最好是能求娶一个五姓女。” 崔娘子听了，端着茶杯的手也不由的顿了一下。 她听懂了，但没马上接， 天子都不敢像他这样挑五姓女做儿媳啊。 又闲聊了一会。 不管是崔卢还是李郑，谁能轻视小瞧。 现在武怀玉张口非要联姻李崔的著姓大房嫡女，这很过份。 李世民就最喜欢把自己的宰相变成自己儿女亲家，每个宰相都要献个儿子出来尚公主，而那些心腹臣子大将，那也少不得要把女儿嫁皇子亲王的。 就好比张亮，那赵郡李氏寡女，那么不守妇道养面首，他明明知道却还得维护，又岂是看中五姓的门风？杨慕云听了在怀玉腰上掐了一把，“那你跟我，也是要拿我给你武家贴金么？” 程咬金元配孙氏还在，他就一直在跟清河崔氏寡女往来了，年前孙氏病逝，老程虽得按规矩为妻守丧一年，但据说才过百日，老程就开始跟崔家在商量娶崔氏的事了，虽说婚期定在丧满一年后，但这行为也是有些过于迫不急待，甚至引的御史弹劾他。 要不是出于礼貌，估计富平公主都得说武怀玉疯了吧。 温汤池子里泡着，公主为他按摩，十分的舒服。 “阿郎为何非要跟五姓联姻呢？” 武怀玉来到杨慕云宅，现在两人关系很好，有点如漆似胶，武怀玉隔三差五的过来， 世人所说五姓七家中的陇西李，一般专指李宝后代，皇族李都不算，四十四家里，陇西李就是指的李宝的六个儿子的嫡传，主要是姑藏房、敦煌房、仆射房和绛郡房。 其实五姓七家也很势利的。 “你忘记我是谁了？我可是药王啊，你的身体只是有点小问题，我之前不是给你开方配过药了吗，现在应当是已经没问题了，抓紧吧。” 李世民对自己的勋臣贵戚们争相结亲五姓旧士族，肯定是心里有气的，但有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哪怕后来高欢篡了北魏朝廷，高家建立了东魏北齐，六镇军头武夫出身的高家，五姓依然是积极联姻的。 “你这样到处联姻五姓，就不怕长安天子不高兴？” 名门大家都是提前布局落子。 姑藏房现家主也就是原秦王府十八学士、曾任幽州都督府长史，现为荆王长史兼荆州都督府司马的李玄道。 武怀玉点名就要陇西李的姑藏房和仆射房的大宗长房嫡女，“阿郎还真不怕他们拒绝？” 卢三十五娘肚里的孩子，说到底也只是武家的媵生子，仍是个庶出，想要联姻五姓女，崔氏觉得是高樊，而武怀玉居然还想要几家著姓房的大宗嫡女，这就强人所难。 “天子再不高兴又能怎的，还能禁止大臣跟五姓联姻么？与五姓联姻的又不是我武怀玉一个，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温彦博，这一个个的哪个不跟五姓联姻？甚至皇家自己，还有皇后长孙家、皇后舅舅高家等，一样也是争着跟五姓联姻呢，这种事情啊，光靠禁止是没用的。” 身为幽州大都督、安东都护，又刚打了这么大场胜仗，还已经抢占了北伐的东路主将之位， 皇家也是如此。 五姓子后来不愿娶唐朝公主，主要还是唐朝公主的名声不好，不少公主跋扈而无礼，五姓子们不愿意受那罪。 他嫡长子李正基，现在东宫做太子舍人，之前跟武怀玉也是相识的。 可太原武家，尤其是他武怀玉家，那妥妥的军功新贵，跟这些门阀旧族比起来，相差太远。 抿了口奶茶，动作很优雅，“卢三十五娘出身范阳卢氏，天下名门，其母亲也是兰陵萧氏女，可以亲上加亲啊，不管是卢氏还是萧氏都不错。”她笑着说道。 这次他能娶卢三十五，那也是因她是庶出女，至于说儿子联姻卢承庆女，那也是庶女。 往近点说，自隋乱以来，这是难得的大翻身的机会，往远了说，这是自北齐灭亡后，他们这些山东门阀打翻身仗的机会，李唐代隋，山东士族可以说其实是赌输了的，他们再次被关陇集团压下去了。 别觉得五姓多了不起，那是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说句简单点的，北魏之时，五姓虽是士族领袖，但面对鲜卑八姓时也没高傲到哪去，甚至五姓也是积极跟北魏皇家联姻的。 淮南公主经历多，倒是更温柔，能疼人。 当然武家也不仅是跟五姓结亲，皇族李家，皇后长孙家、皇后舅父高家，以及段家樊家云家杨家韦家等一些关陇贵族、军功新贵，武家也是一样在联姻的。 “嘿嘿，任谁能得到你，那都是在给他脸上贴金，娘子出身高贵，又知书达礼，温柔贤淑，出得厅堂入的厨房······” 怀玉低估了想做母亲的女人的爆发力，简直立马便化身成了一头母狮，如狼似虎都不够形容了。 李崔氏这才回到正题，委婉的提出陇西李家和博陵崔家的著姓大宗嫡系，没有合适的嫡女，不过庶女或是支系的嫡女倒是有的。 “我在草原十几年都没怀过，”公主神情有些黯淡，其实哪个女人不想当母亲。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 怀玉闭着眼睛享受，一边听杨氏跟他讲述情况。 武怀玉如今的地位，确实让五姓名门都要高看一眼，但他们依然还有自己的矜持，范阳卢氏和太原王氏与武家联姻，可也还是让人暗里嘲讽的。 “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抓紧时间怀一个，” “你真当人家五姓女这么不值钱么，说娶就娶。” “真的？” “你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到时也给他娶个五姓女。” 马上要讨伐北山奚，接下来又是北伐突厥，以现在的势头，不论北山奚还是突厥颉利，都必败。 甚至也有人觉得武家也只配跟太原王氏里落魄的王学士联姻，或是娶范阳卢氏庶女为媵，而不是与著姓大宗嫡出联姻。 “拒绝就拒绝，早晚他们也还会愿意再跟我武家结亲的，反正孩子还在肚里，有的是时间。”就如李义府，当了宰相后，赵郡李也要把他联宗入谱，可等李义府贬官，赵郡李又把李义府除名，后来李义府复相，也是气的直接把赵郡李的那个搞他的家伙直接弄死了。 听到崔氏明显的拒绝，他也并不意外。 “放心吧，不出我所料，三日内崔氏还必定登门拜访你，你到时就把我的意思再透露给他，” “亲上加亲自然是好，不过武相公也想跟其它名门联联姻，” 公主一听迫不急待，直接就地正法，“现在就种上，马上！” 至于陇西李氏，他也提了要求，希望能够联姻陇西李氏姑藏房大宗嫡系，或是仆射房的， 杨慕云呵呵一笑，这回轮到她不接话了。 以前李渊还只是隋朝皇亲国戚的时候，他meimei可是嫁给了太原王氏子，自己嫡长子也是娶的荥阳郑氏女。 “要么不结亲，要么就得认真点，” 不止武怀玉如此，现在朝中勋戚新贵也都这样。 那么这大战过后，整个边塞的基本局势都要改变，许多东西也就要随之改变，这里面蕴含着无限的发展机会。 相比起这四十四家，五姓七宗其实还有许多支房，但都不够这般有名望。 房玄龄、魏征，甚至侯君集、张亮，以及如程咬金等，张亮为了巴结五姓，连赵郡李氏的破鞋都愿意跪舔，他现在可是宰相了，一样对那不守妇道名声很坏的李氏寡妇跪舔着。 崔仲方的嫡孙，自然指的是其嫡妻所生嫡子的嫡子，崔仲方有两个妻子，前妻是八柱国李弼孙女，出自陇西李氏，续弦范阳卢氏，两个妻子给他生了三个嫡子。 “其实只要是能娶五姓女，就算不是著姓几房里的大宗嫡女也不错了，五姓嫡女可不好娶，尤其是那著姓几房。” 杨氏都有些不知道武怀玉哪来的迷之自信了。 崔敦礼父亲是李氏所生的嫡长子，诸嫡子所生嫡子，皆为嫡孙，而嫡长所生嫡长，是嫡长孙，武怀玉不限嫡长孙的嫡女，崔仲方三个嫡子所生的诸嫡子，他们的嫡女，只要年龄合适武怀玉都愿意联姻。 “少来。”公主虽然娇嗔，却也是被这甜言蜜语哄的挺开心。 晚上， 李崔氏依然没接。 说到底，也还是这些新贵，对那些门阀旧族的社会地位之贵的看中，甚至想借其门望，至于说五姓的累世家学和门风的看重，虽也有，但不是主要的， 五姓著姓房，一般也就是如今世人所说的五姓七宗四十四家了，比如说范阳卢氏有十五家，每一家都是极有名望。 幽燕、辽东、塞北，这可是山东士族卧榻之侧啊，他们肯定得抓住机会，若是让关陇集团的人过来彻底占了势头，那他们以后日子更难。 崔氏嫁的就是仆射房。 武怀玉的自信倒不是自己的官职爵位，而是现在所处位置，崔氏这风雪天赶着来到幽州，本身就说明问题，崔氏不想得罪武家，但更想要借武怀玉的势，在这边发展。 门阀岂会落于人后。 “怀上总不会有假。” 这陇西四房六家，其实一直是住在郑州的，是从李宝时就东迁投附北魏的。其它的如皇族李家或是李靖他们家丹杨房等各家，虽都称陇西李，但不是最被看重的那几家，并不属于关东五姓七家。 “我武家男儿有本事啊。” 崔敦礼在幽州跟武怀玉不留情面，那是他另有职责，没有办法，但李崔氏一把年纪了还赶来，这足以说明问题了，这才是崔氏、李氏真正的态度。 武怀玉甚至直接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比如要是跟博陵崔氏联姻，那卢三十五娘肚里那孩子，只娶博陵崔第二房大宗崔仲方嫡孙的嫡女们， “各取所需罢了，我武家现在虽得势，不缺富贵功名，但毕竟底蕴不深，借这些五姓旧阀，给我武家贴贴金罢了。”怀玉说的直接。 其实贵族家家这样， 能跟太原王氏中的王学士家联姻，都不易了。 李世民自己这几年也是一边不停的纳关中六姓的韦杜裴杨等入宫，一边又从五姓的崔郑王几家纳美人， 什么五姓七家，崔卢李郑的，杨氏现在根本不在意，也没心思再管，她现在只想要马上怀个孩子，隔壁李氏别院。 温暖的炉火前，李崔氏手捧着一本书，但却半点没看进去，脑子里尽是杨氏转达的武怀玉要为儿子娶五姓嫡女的事， 很过份，非常过份， 可是，却又无法拒绝。 这真是让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