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欺君之罪
北平郡王一袭紫袍，腰间九环蹀躞玉带，上面还系着个金鱼袋， 虽然金紫耀人，可这位郡王的脸上却没什么光彩。 “郡王在长安可还习惯？”武怀玉笑问，一边给他倒了杯奶茶。 李什钵苾很客气的接过武怀玉递来的奶茶，无限感慨的道，“长安繁华，恍若天上，只是出来已久，十分思念草原，这会的金莲川草原依然是最美丽的时候，” “某有个不情之请，翼国公回幽州，能否带某回去？”这位曾经的突利小可汗，眼神里充满了期望，那是对草原的向往，对自由的向往。 “陛下还要留郡王多呆些时日么？” “嗯，”突利唉声叹气，“陛下说不舍我离开，让我干脆呆到年后再回，还说过年时颉利也会来京，到时我们叔侄还有个伴，可以给颉利当个长安向导。” 自被武怀玉直接送来长安后，突利便一直被留在长安，这位大唐北平郡王、右卫大将军、北安州都督，整日随侍天子御前，甚至皇帝还在长安赐了一座大宅和很多奴仆给他， 可突利却盼着能够早点回草原，只是皇帝一直挽留。 “我让贺逻鹘留在京城陪郡王吧。” 杨家跟皇族李家联姻很深，杨恭仁侄女便是李元吉的齐王妃，如今也在皇帝李世民宫中，另外杨恭仁弟恭道第三女杨氏，现在是李世民的杨婕妤。 可惜不少人在收了他的礼物后，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但最终却都如泥沉大海，后来突利也明白了，这些家伙都是在欺骗他，不过是黑他的礼而已。 这算是对杨思敬告密的奖赏。 能说出这样话的，也只有来自青青草原的人了。 “听说圣人降旨，将meimei安平公主，许配给杨思敬那小子了。” 突利也往自己手心吐了一口。 “杨家也是武家的姻亲，怎么做出这种事来？” 这些东西跟丝绸布匹铁器等一样，都是极受草原人喜欢的紧俏物资，只要能有门路搞的过去，那绝对是利润丰厚。 “宫里有什么反应？”武怀玉问。 送走突利，武怀玉叹道，“如果突利就留在长安，也许他能成为长安巨富，可以过的很潇洒。” 突利赚得的大笔钱，部份会留给草原上的部落，还有大部份则是在长安的突利手上， 里里外外的，赚了好几重，尤其是妫州赤城的铁厂，打造的铁锅铁盆铁壶等卖给突利一大单，价格还特别好。 奶茶入口都有些苦涩了。 “铁锅、铁壶这些可以给郡王调一批，但铁料现在过不了边关，是严禁出关的，兵器就更不用说。” “铁锅、水壶这些也行，” 武怀玉看着突利， 有点恶心的行为，但这却代表着一桩大交易达成，吐出的唾沫成钉，绝无反悔。 这位北平郡王，据说在长安可是向来奢靡豪气，挥金如土。 妫州山后的赤城和雕窝红河一带的铁矿，现在开采量不错，距离突利部落也近，沿着新开辟的白河驿路，出独石堡便连通金莲川。 回不了草原，突利也只是感叹了一阵，然后便跟怀玉提起交易，他想采购大批武家的白糖、茶叶、白酒、药品等。 不过边境互市，对于铁料铁器的限制都很厉害。 毕竟武怀玉跟皇帝说，太子看上的武士彟二女儿已经跟杨恭仁侄子杨思敬订婚了， 现在闹出这一出，那就是欺君之罪了。 “还是让他回来吧，我最近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也许哪天眼一闭就再醒不来了，我这宣城县公爵位和家业，还得他继承，等我走了，家族和他都还需你多照顾。” “年后，只怕已经没有突厥了。”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族长笑道，“这种草原上的狼崽子，不会放弃成为狼王的野心的，尤其是在当旧狼王被杀后。” 转头钱庄还拿着印票直接去关外金莲川，让突利部落拿牲畜皮毛药材奴隶等来抵债。 皇帝不放突利回京，用意很明显，就是在北伐灭颉利的时候，并不想让突利在草原，以免增加什么变数，突利在长安，更好控制。 “那只能说很可惜。” “其实君雅兄如今幽州长史做的不错，” 武怀玉也没打算错上加错， 毕竟这件事起因是太子，他的这个谎言也是在帮皇帝和太子，算是善意的谎言了。 “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你说怎么办？”武士棱问他。 “我挺亏欠公主的，还请翼国公以后能够好好善待公主。” 当然，突利也不亏，他拿到许多紧俏的货物，运回草原，再批发交易，立马能赚一大笔。 “高点也要。” “等北伐胜利，你让老大回京来，他没啥本事，在外呆久了也无益，占着好位子还容易惹人恨。” 没想到这位草原银狼，如今居然已经在长安的繁华下，变成了一个精明市侩的商人了。 武士棱拄着犀杖，叹了口气，“你上次跟圣人说四郎家二娘跟杨相公侄儿订了婚这事，出漏子了，四郎在洛阳接你信后，特来意回京委托我去弘农杨家悄悄的谈这订婚之事，想把漏补上， 经历了种种，突利也心灰意冷了，那大汗梦也醒了，如今只想回草原，北安都督就北安都督吧，起码在草原还有部众有妻儿，自由自在。 这买卖突利也不会亏，长安采买的紧俏物资，比起在边疆上采买的可要便宜的多，东西也好的多。 突厥人虽说是锻奴出身，但草原上的冶炼技术不够发达，铁料量也不足，不管是日用的锅盆，还是打仗用的刀枪，都很紧缺。 最后不免提到淮南公主杨慕云，突利恭喜怀玉，公主跟着他十二年，没有生过一儿半女，怀都没怀过，这跟着武怀玉，倒是立马就怀了。 武怀义任刺史的韶州，矿产开的不错，武怀玉在那边就有铁矿，既有自营的，也有跟其它勋贵合伙的，另外在山后妫州，他在那边也有铁矿和冶铁作坊， 同样的在朔方灵州盐州等地也有铁矿。 他小子倒是摘干净了，不用担心以后出问题，可却把武家卖了。 突利可汗回不了草原，不过他倒是也没闲着，组织商团，直接从长安采购许多商货，然后运回草原去，再从草原贩运牛羊马匹皮草药材奴隶等来长安。 武怀玉也赞同老族长的惊人眼光，这位七十多岁了，这几年依然老当益壮的年年纳妾年年生孩子，大有一日不死，就要为武氏家族再多繁衍族群之意。 杨思敬倒捡个大便宜，得尚皇帝妹了。 “价格现在比较高，” “翼国公手里除了茶叶白糖白酒药剂外，也还有不少铁料铁器，能否也给我弄一些？” 抬起右手，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怀玉把手递了过去。 这种长途贸易虽说风险大也辛苦，但毕竟这位可是突利小可汗，如今的北平郡王，商团一路上都是畅通的，半年间他组织了多趟交易，倒是赚的很丰厚，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隅了。 “请大伯放心。” 突利最近贸易做的有点大，本钱周转不开，他还想向武怀玉借贷，但不还钱，而是武家的钱庄拿着借条，到草原去收，突利让自己部落用牲畜、皮毛或药材、奴隶等折抵。 “长安繁华，郡王就安心多呆会，年后再回不迟。” 武士棱也点头，“突利要是非要离开长安，那他到不了草原就会死。” “咱们现在什么也不要做，静侯圣人发落吧。” 韶州的铁矿冶铁后，主要是运到胆泉浸铁成铜，然后卖给朝廷铸币场了，朔方灵盐那边的也都是供应那边， 其实突利入京这半年来，也一直很活跃，他曾尝试想要打通点朝廷关节，让皇帝同意支持他来取代颉利做突厥大汗。 可谁知，那个杨思敬居然不肯，还说不愿意期瞒圣上。” 而杨恭仁弟弟杨师道，武德中尚的公主是李世民的jiejie，寡居的桂阳公主，现在杨师道兄长杨演的儿子杨思敬，尚桂阳公主的meimei安平公主， 杨家叔侄俩尚公主姐妹，杨家姐妹则嫁世民元吉兄弟俩。 突利喟然长叹，这位在长安呆了半年，也不全白呆，起码对大唐如今的实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但了解的越多，越发绝望。 突利向武家的钱庄借一大笔钱，签借据印票，然后武家的邸店商行，拿着突利的采购订单，替他们采办货物，大部份是采购武家的糖酒茶药等，武家既现钱出货，又还得了笔中介费用， 本来杨思敬不愿意也就算了，武士棱本想在杨家再找个弘农杨氏嫡子跟武二娘订婚， 谁知道那个杨思敬转头就悄悄把这事上报给了皇帝。 可武家就是欺君了，该罚。 可武怀玉哪会答应他这要求。 “也只能如此了，可二娘因这事，杨家没人敢要了，”武士棱道。 “不要就不要吧，弘农杨家这次做的也着实让人失望，这亲戚关键时候靠不住啊。” 说来杨婕妤生的十九公主兰陵公主，可还是怀玉嫡长子承嗣的未婚妻，杨家这点小忙都不肯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