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皇长孙
长安， 东宫，明德殿。 皇太子李承乾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报，神情凝重，连日暴雨，黄河淮河大水，水淹三十州。 比去年的水灾还要严重， “殿下，天色已晚，”太子内坊令张承恩进来，“苏太子妃派人送乌鸡参汤来了，说是江南西道进贡的乌鸡，高句丽进贡的长白老山参，苏太子妃亲自炖的” 李承乾听到苏太子妃炖了汤送来，不仅没有丝毫的感动高兴，反而皱了皱眉头， “孤不想喝，让人拿回去。” 张承恩小声道，“这是太子妃一片心意，” “孤身体很好，不适合喝参汤，算了，别带回去了，给韩昭训送去，” “殿下，这是太子妃亲自炖的，” 可承乾却好像没听到，“给韩昭训送去，再跟她说，孤今天会晚点过去，黄淮水淹三十州，朝廷赈灾百事繁忙，” 张承恩退下，带着乌鸡人参汤送去韩昭训那，太子妃苏氏派来送鸡汤的女官，没料到太子把太子妃的一片心意转赠给了马相公的养女， “这不好吧，” “你要忤逆太子殿下的令？” “奴婢不敢，” “那就拿来，”张承恩并没有给太子妃的人什么脸面，冷面冷声，让下小宦官拿了沙锅便走了。 作为太子内坊令，身着绯袍的五品宦官，他是东宫宦官总管，而且他还是大貂寺张阿难的义孙， 他服侍太子也好些年，本来面对今年刚大婚入宫的太子妃的身边女官，应当是要客气几分的，可他知道，太子不喜苏太子妃，就算二人今年大婚了，可太子一个月就在苏妃那里呆三晚， 每旬去一次，雷打不动。 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韩昭训那里。 太子对苏太子妃看似相敬如宾，可张承恩知道，太子不喜苏妃，纯表面客气装装样子， 但太子对武怀玉的外甥女、马周的养女韩昭训，却是十分恩宠的。 张承恩自己也不太喜欢苏妃，太冷太傲，对他们这些阉人苏妃有种骨子里的嫌弃，而人家韩昭训却对他极为客气，不说经常有赏赐，就是说话也是很亲近的。 武怀玉妻子晋国夫人樊玄符是张阿难的义孙女，武怀玉对张承恩也是极客气，见了都称声阿兄，韩昭训私下里便也称张承恩为阿舅。 张承恩一个阉人，心眼其实更小些，苏妃心里瞧不起他，而人家韩昭训喊他阿舅，他自然也就跟韩昭训走的近，况且太子也喜欢韩昭训。 张承恩平时可没少帮韩昭训，传授点宫中规矩，甚至经常在太子面前帮忙维护一下等， 三月时，苏氏和韩氏先后进东宫，与当初苏氏进宫时的热闹不同，现在苏妃那里冷冷清清， 带着鸡汤到了韩昭训处宫殿， “韩昭训，殿下着奴婢送来乌鸡人参汤，还说今日政务繁忙，要晚些才能回来，” “劳烦阿舅跑一趟，”身穿石榴裙的韩映素笑着相迎，语气里带着亲近，“阿舅快坐。” 说着又让宫人沏茶，摆上了四色点心。 “这乌鸡人参汤，其实是今日苏太子妃炖了刚送给殿下的，但殿下说不喝参汤，特让奴婢送来给昭训补补身子。” 听到这，韩映素脸上惊讶，对这鸡汤倒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了。 “既然是殿下让送来给昭训喝的，昭训只需感谢殿下赏赐便是，” 说完，他又加了句，“刚才已经让人试菜了。” 试菜，不是试咸淡，宫里有专人试菜，实际是试毒。 这汤本是苏妃煲给太子的，本无必要，但张承恩做事向来小心谨慎，送到太子处时就已经先试过了。 “那我就谢谢殿下和太子妃，也谢过阿舅，” 韩映素让人取来瓷碗，舀了鸡汤要喝，结果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倒是把张承恩吓的面色大变， “昭训哪里不适？” “就是突然有些恶心反胃，” 说着，韩映素却又是恶心呕吐， 张承恩吓的不轻，脸色惨白，虽然已经试过菜，可谁敢保万一。 “赶紧请御医，” 说完，又让人去通知太子。 这事牵扯太大，张承恩也不敢隐瞒，毕竟汤是太子妃送的，而且可怕的是原本是送给太子，太子没喝送给韩昭仪， 结果出事了， 那谁敢确定，是不是苏妃要对太子下手，只是恰好让韩昭训喝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其小，但谁敢保证， 一时间，鸡飞狗跳。 太子本来还在看黄淮大水灾情的奏报，结果听说韩昭仪喝了送去的鸡汤开始呕吐，也是吓了一跳。 李承乾脸色铁青，嘴唇颤抖， “她怎么敢！” “把苏氏叫来！” 承乾一路跑着赶到韩昭训所住的宜春宫， “映素，你怎么样？哪里不适，御医呢，御医来了没有？”承乾一进来就大喊起来。 张承恩赶紧迎上来，“殿下，御医已经来了，是误会一场，原是喜事，” 他眉开眼笑，“韩昭训有了，有身孕了，御医说快两月了，” 承乾愣在那，“有了？” 韩昭训比苏妃晚进东宫三天，算时间她们过宫都已过百日了，太子和苏妃、韩昭训都是十五六岁年纪， 但既然大婚了自然也圆房了， 这个时候韩昭训怀孕了，其实也很正常，只是因为年纪小，婚后也才三个月，之前没怀上倒也没人急。 “我要当耶了？”承乾喃喃自语，然后兴奋的满面胀红，“我要做父亲了，哈哈哈，” 承乾大笑， 哈哈大笑着往里面跑，“映素，” 宜春宫里，映素已经躺卧休息， 老御医给开了点安胎养神的药膳，正吩咐宫人注意事项， 承乾一阵风似的路过，一路跑到韩映素身边，抓起她的手，“映素，我真要当阿耶了吗？” 韩映素红通红，既有些害羞又很欣喜的点头，“妾也是刚知晓的，” “太好了，太好了，孤要马上给九成宫的父皇和母后报喜，还要给马相公和高唐郡夫人报喜，还要给在流求的老师报喜” “啊，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吧，才刚怀上，” “应当告诉大家的，这是天大的好事，孤的第一个孩子，” “老奉御有没有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韩映素看太子这么激动，心里也很感动，没过门的时候，其实也担心过，不过因为跟太子也早见过多次面，也算有些了解，且这门亲事舅舅又是赞成的，所以阿娘和继父问她意见时，她是一口应下的。 进宫后，没想到太子待她极好，这几个月来，两人也是恩爱有加，这让她感觉掉入蜜罐里了一样。 而现在怀孕了， 这让她幸福的都快要晕倒。 “还得感谢殿下赏赐的那乌鸡汤呢，”张承恩在一边笑道。 这时御医也在旁边解释说韩氏这是孕妇早期的妊娠反应，以后饮食要尽量清淡，不要油腻， “有些孕吐也不用太担心，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正说着话， 太子妃苏氏被传了过来，苏氏住在丽正殿，本来亲自炖了鸡汤，想着能够在太子那增加点好感，可谁想宫人回报，太子不仅没喝她辛苦炖的汤，还赏赐给宜春宫那贱人了， 苏氏虽不是什么狠毒性子，可以前没进宫前，太子就不喜欢她，婚事一波三折，好不容易后来订了婚，再到顺利大婚嫁进东宫，本以为一切都好了， 可谁知道进了宫太子对她那么冷淡，反而是对那个韩映素那般好。 一百个日日夜夜，太子在她丽正殿，总共就住了十个晚上，而加上大婚那晚，太子只临幸过她三回。 而且一次比一次不满意， 可苏氏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虽说名门仕女，可刚成婚的女子总是很羞涩、被动，面对承乾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甚至每次都紧张的僵硬如柴，这也越发引的太子不快。 后来虽每旬那天都来，可来的晚，来了就睡，早早就走。 这事苏氏总不能主动吧，于是只能夜里瞪大双眼，无眠在黑夜，两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 但听说太子在宜春宫那边，却总是有说有笑的。 强烈的反差，让苏氏也对韩映素有了怨念， 听到太子把她辛苦炖的鸡汤送去给韩昭训那贱人，气的苏氏把手里的象牙梳都给摔掉了， 本来今天太子应当来她次了，她想好好服侍太子， 却不料这样。 而气还正怒，结果太子身边又来人，说韩昭训喝了她的鸡汤呕吐不止，太子听闻大怒让她赶紧过去。 苏氏听了这消息，先是一怔，然后心中暗喜，可紧接着变的惶恐不安起来。 “我我什么也没干，”苏氏几乎下意识的就认为韩氏喝鸡汤中毒了，然后又认为是有人嫁祸给她， “请太子妃赶紧过去吧，” 苏氏虽不安惶恐，可也不得不面对，只得草草收拾了一下，往宜春宫而去，等心怀忐忑的到了， 却发现宜春宫上下居然都是欢心笑颜，不由的疑惑不解。 “妾拜见太子殿下，昭训meimei可还好？” “太子妃来了？”承乾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跟她打了个招呼，“你来的正好，告诉你个喜讯，映素怀孕了，” 苏氏怔在当场， 这算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