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水牛镇
潘拉卡寨， 摩逸岛东北岸，绿岛海峡东端，这里原是潘拉卡族最大的一个部落寨子，人口上千。 本地特产椰干、蕉麻，附近山区有金矿。 海风吹拂，椰林如廊。 寨子已经陷落， 长老带着寨中十六个家族进攻唐人土堡，几百青壮出征，一去不回，他们没盼回凯旋的族人，却反而等来了乘胜杀来的吕宋军。 一轮箭雨，就射翻了不少族人，也将他们最后的抵抗意志射溃，而随后他们的长老、族长们被带到寨前，亲自劝降。 这个岛上最大部族的最大寨子，就这么降了。 武怀玉进驻村寨。 这个寨子很简陋， 濒海沿江，风景倒是不错。 雨后初晴，蓝天白云，椰廊如梦。 土人村寨杂乱且拥挤，他们的房屋都十分低矮，就地取材，用椰树等搭建而成。 这里的人会种地，也捕渔，还会进山挖矿淘金，村里还利用一种长的跟芭蕉树很像的蕉麻，取其纤维做成渔网、缆绳，编织席子、地毯，并做成麻织衣物， 对于土人来说，蕉麻树除了果rou不可食，简直浑身是宝，这个村子甚至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蕉麻加工产业， 蕉麻渔网，蕉麻缆绳，蕉麻地毯，蕉麻席子，蕉麻衣服， 村里还有造船的匠人，制造本地的螃蟹船，这种船细长，两头尖尖，船的两侧还有延伸出去如同螃蟹爪子的，这里沿海临江，土人出行主要乘这种螃蟹船， 吕宋军在摩逸堡江边，就缴获了好几百条这种简陋的小船。 村寨里最大的一座建筑，也是一座草屋，只是相对更大些。 雨打风吹下，屋顶铺的草也都枯黑黯淡无色，跟村外美丽的风景相比，这村寨里到处是土，还有这一块块黯淡的草房，像是一块疮疤。 寨子最大那建筑，草屋顶下与众不同处，是屋里铺了木地板，墙壁也都是用较齐整的木板建的，比起其它村民的房屋要高档不少。 这样有木地板、木墙板的大草屋，村里有十来座， 俘虏说最大的那是长老家的，他也是本村最大的族长，其余十几座木屋，是其它十五位族长的。 到处都是椰树、芭蕉、蕉麻等树， 村子里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往南边看，能看到远处高大的阿尔孔山。 潘拉卡族占据着摩逸岛上最大的这块平原地区， 可他们的生活依然很简单，甚至是穷困，大块平原并没有怎么利用起来，其农业种植非常简便，说粗放耕种，广种薄收都有过称赞了，他们就是很随意的播撒种子，然后基本上没什么管理可言，却也能靠着众多土地和没有冬天一年可三熟的气候收获自给。 再捕渔、采集、狩猎， 除了天气炎热些，岛上蚊虫多，疟疾多，这些土人的生活世世代代如此，与世隔绝，也年复一年的没变化。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武怀玉坐在原属于长老的那大草屋里， 木地板居然用的还是很坚硬美丽的吕宋乌木，这种带着条纹的黑色木材，质地细腻且光滑，并且非常致密，纹理交错，是制作家具和乐器的好木材，后来也被称为吕宋黑檀。 这么好的木材拿来做地板、墙板，还真是奢侈，或者说是浪费了。 这些木材在这里一钱不值，就跟普通木材没啥区别，虽然纹理漂亮、质地紧密，光滑细腻等特点，但没有买卖就没有价值。 “可以在这边设个木材场，砍伐这种乌木回来加工，然后运到吕宋港出口。” 不管叫吕宋乌木还是吕宋黑檀，运到广州等中原内地大港，肯定还是有不少商业价值的，岛上的资源，还是当开发利用的，不能跟这里潘拉卡土人一样，守着这么好的资源，却过着如此原始的生活。 “阿郎，潘拉卡长老们想见阿郎。” 草屋，二楼木地板上铺着蕉麻席子，武怀玉席地而坐， 此次出征的幕僚和将校们分列左右， 这里也曾是潘拉卡长老们遇大事聚议之所，乌木地板被屋里人的奴婢擦的锃亮，蕉麻席子也是部落里女人手工编织的，不算很精美，但也算较有特色。 后勤营做了糯米饭送来， 糯米饭搭配着虾仁海鱼汤，还是很不错的，米饭很糯，鱼汤很鲜。 “没什么可见的，”武怀玉端着椰壳碗喝着海鲜汤，对于潘拉卡族，出兵之前武怀玉已经做了决定，他们将被抹除。 他不是那种做事反反复复的人， 既然有了决定，就不会再轻易更改。 李克用等军官们大口的吃饭喝汤，如风卷残云，这些武人们吃东西速度很快，当兵的就讲究个效率，吃饭也得有效率。 “晚上宰几头小水牛来吃，”李克用三下五除二吃完，跟倒进去一样，拍了拍肚皮，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那些小水牛谁也别乱动，这玩意就这岛上有，属于珍贵的土特产，以后我们拿来送人，或是当成珍奇异兽卖到其它地方去，拿来吃rou太暴殄天物了。” “要吃rou，晚上杀猪。” 李克用对角落里后勤营的人道，“给我再来碗饭，再添碗汤，多舀点鱼虾rou啊，这玩意汤汤水水的，总感觉吃不饱不扛饿。” 说完，他转头对武怀玉道，“义父，这本地土人养的那猪，那能叫猪吗，都是小猪崽子，这就没有大猪吗？” “这些黑乎乎的小猪，就是岛上的本地猪品种，长大了也有四五十斤，体型偏小些，就叫小黑猪。” 据说这种猪是摩逸野猪的一个驯化品种，而摩逸野猪个头也不大，一般母猪也就是四五十斤到六七十斤，公猪七八十斤，最大的也就百来斤。 “这岛上真是样样东西都个头较小啊，包括这些土人也普遍较矮小。”李克用接过添的碗，几下就又吃完了。 武怀玉觉得这可能就是这岛封闭太久，物种退化，跟岛上小水牛一样。 这岛上野猪也很有个性，头顶有一簇深红棕毛，这簇毛加上它们那对弯曲的獠牙，显得极具特色，跟个杀马特似的，彰显桀骜不驯。 而土人养的这种小黑猪，头顶的这簇毛就变成黑色的，且扩展成长的鬃毛，从前额延伸到了臀部，但个头却又比野猪要小很多，最大也才能长到四五十斤。 跟野猪还有一个很大区别，就是野猪只有三对乳，而这些土人养的小黑猪，却有四对。 “我们应当从中原运一些猪种来，”石守信建议，他这些年一直跟在武怀玉身边，很清楚武家在中原诸多产业中就有养殖业，养猪养羊养牛，养鸡鸭鹅，这养猪的产业还很大， 长安城现在每天都要屠宰万头生猪，以满足庞大的rou食需求。 一天一万头，天天万头，这还是屠宰的生猪，而武家就是现在长安最大的生猪供应商，每天为长安提供超七千头生猪， 在京畿，武家有许多养猪场， 武家猪场多，而且还有许多母猪，培养猪种和卖猪崽，都做的规模很大。 除了京畿，武家在天下许多地方都有做这买卖，可以说当今大唐，养猪这块，韦家都只能算老二。 而猪种，武家拥有最多。天地海北，各种各样的猪品种，谁也没有武家拥有的多。 白的黑的花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武怀玉喝着汤，笑道，“运些猪牛羊等新品种来养殖是可以的，但岛上的这些本土品种的猪牛等，也要保存下来， 这小水牛天下独此一份， 岛上小黑猪也挺有特色的，应当保留下来。” 李克用疑惑，“这么小的黑猪，留着啥用，养一年，也才四五十斤，不划算啊，要是用义父家的改良猪种不好吗，那种一年就能长成三四百斤的大猪，出rou多高啊，那养着才划算啊。” “这小黑猪rou质也是不错的，市场也还是有需求的。” 大家在长老屋中， 吃饭喝汤，聊着小水牛聊着小黑猪，也自然聊到土人。在一众人眼里，那些个头矮小黑瘦的土人，跟小水牛小黑猪也没啥区别。 有几位幕职身为文人，一时有些仁慈泛滥，向武怀玉提出了对战败投降的潘拉卡族网开一面， 只要他们臣服，愿意编户齐民，缴税服役就行了。 但武怀玉拒绝了。 以后其它土人若是被击败后臣服，可以考虑编户齐民缴税服役便留下。 但这次不行。 之前吕宋跟一些土人也有冲突， 但这次全面战争，却还是头一次，无数人在看着， 武怀玉当然要借此机会，表明吕宋的强硬和强大，这第一板斧必须得砍下去，且毫不拖泥带水。 至于说这一刀下去，几万人的潘拉卡族因此抹除，无数人成为奴隶，这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 时代就是如此， 现在是弱rou强食的时代，是黑暗森林法则，生存是第一需要。 臣服，可以融入，但对抗，不会有同情。 “把潘拉卡三十三个大家屋的长老，还有总共三百二十族的族长，全都送到吕宋城，暂时关押，找翻译，让他们把各自部族的历史交待清楚，” “其余潘拉卡青壮男子，就拉到摩逸山里的金矿、铜矿去采矿，跟他们说，表现好，干满十年，获得足够的工分后，就可以转到农场干活，那里会轻松些。 在农场满十年，且攒够工分后，可以获得客户身份，能够成为吕宋官田的佃户，” “潘拉卡族年满五十的男女，不用去矿山，分送其它农场干活。” “而年满十五，三十以下的女子，送到吕宋新建的织造局做事，表现好的，安排与新移民相亲，分配给新移民做妾。” 武怀玉提醒，这些潘拉卡女子，只能做妾，她们在织造局是奴婢，给新移民做妾后，可放免为良，但仍只能为妾。 “十五岁以下的男女，送去吕宋教化，半工半读，等他们学会汉话，再分配到各个工坊等，” 对于这些土著里的孩童少年，武怀玉算是网开一面，没送去矿山，而是带有几分改造教化的打算，让他们到城镇学习汉文化，接受汉家思想，学习一些工匠技艺，以后进入各作坊等，为吕宋建设添砖加瓦， 他们现在还小，武怀玉觉得把他们带离族群后，接受全新的思想文明，那么久了后，他们就会不一样，不说立马变成一个大唐人， 起码有很大的概率，能为吕宋武家所用。 他们能融入吕宋主流，甚至以后他们的子孙，通过汉夷通婚加上汉化教育，那么就能成为新吕宋人。 “明天，我跟三郎返回吕宋，潘拉卡会留些人，继续肃清残余，” 武怀玉目光透过窗子看往外面的村子， “这里，可以改造一下，建个乡镇，成为这一带的中心，” 潘拉卡寨，濒海临江，水陆交通便利，这周边大片平原，附近还有金矿，发展潜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周边是现在的许多潘拉卡人的村寨，有不少田地， 移民直接送过来，都不用再开垦荒地，建造房屋，直接来了就有地居住，有田可耕，甚至有现成的码头等。 西有摩逸港，东有潘拉卡。 “阿郎，请给此地赐新名字。”一名幕僚道。 武怀玉本来想直接沿用潘拉卡名，但这名字过于蛮夷之气，幕僚们纷纷建言新名字， 不外乎都是带有怀、抚、绥、靖、镇、宁、平、安等字，比如说怀字，怀来怀远怀安怀化怀柔，这些地名里，都体现了中原王朝对待边疆蛮夷的态度， 征服边疆蛮夷后，统治这些地方，带有怀柔安抚绥靖的政策， 也正因历代以来的传统，所以中国地名里带这些词的地名重名率很高，武怀玉也懒得去费这心思了， “这岛上特产小水牛，不如这里以后就叫水牛乡，这座寨子，以后就叫水牛港，” 以后这里肯定会发展成摩逸岛上第二大港镇，大家没想到武公却取了这么个名字。 水牛乡，水牛港。 叫抚顺、绥化、靖边、昌平、镇南、宁远等不好么？ 水牛港，太俗了，充满乡下田舍味。 李克用第一个击掌叫好，“水牛港，这名字好，一听就能记住，绝不容易混淆。” 众幕僚们也反应过来了，纷纷跟着叫好， 水牛港再俗，那也是武公亲赐名字，而且确实蝎子拉屎独一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