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奇怪的预言
黑城堡。 伊蒙学士的住所在一座坚固的木制堡垒内，正好位于鸦巢下方。 老学士年纪大了，身体也虚弱，因此有两个专门负责照顾他起居、协助他处理事务的事务官。 其中克莱达斯是个矮个子，秃头，脸胖的几乎没有下巴，还长了一双粉红色的小眼睛，活像一只直立的鼹鼠。 而另一位事务官，齐特，他的脖子上长了个鸽子蛋那么大的瘤，脸上则布满疮和疙瘩。 因此，守夜人里有个笑话，说队伍里最丑的两個事务官都派到伊蒙学士手下，只因他瞎了眼，省的受罪。 然而此刻，这两位事务官都不在。 壁炉里，已经生起了一堆噼啪作响的柴火。 伊蒙学士穿着睡袍，颈间挂着象征身份的锁链。 “学士，这么晚还不睡吗？”琼恩拿了张毛皮帮伊蒙学士盖住双脚。 “我发现年纪越大，睡眠的需求就越少，而我已经很老了。我时常大半夜与过去的鬼魂为伍，回忆起五十多年前的往事，恍如昨日……对了，你继续念，我在听。” “好的。” 琼恩·雪诺拿起一本大部头，按照伊蒙学士的要求继续往下念。 在维斯特洛大陆，识字是贵族的特权。 而琼恩这位新进的守夜人新兵，则被派来给瞎眼的伊蒙学士念书。 “在一片黑暗中，异鬼降临人间。 它们痛恨光明与温暖，骑着巨大的冰蜘蛛和复活的死马从极北之地而来。 它们复活死者为他们战斗，没有军队能够抵抗它们…… 亚夏的古书预言异鬼将再次出现： 长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将笼罩整个世界。 在这个恐怖的时刻，将有一位战士自烈火中拔出燃烧之剑，那把剑是‘光明使者’，英雄之红剑，持有该剑者便是亚梭尔·亚亥的转世，而他将驱离黑暗……” 伊蒙学士静静的倾听着，盲昧的双眼朝向炉火，眼神却随着琼恩所念的每一个字愈发阴沉。 “预言里说的亚梭尔·亚亥的转世，会不会是多米利克爵士？”琼恩好奇道。 “为什么这么想？”伊蒙学士问道。 “因为最近大家都这么说。”琼恩把自己这几天来的见闻讲了出来。 “是嘛。”伊蒙学士伸出骨瘦如柴、满是皱纹的手指，轻抚着他沉重的项圈。 自从几日前，来自塞外的野人们被多米利克率领的军队彻底击败，沦为俘虏，守夜人的队伍里便流传出了这个预言。 “来自恐怖堡的多米利克爵士，正是亚夏预言中的那个主角——带领所有人打败异鬼拯救世界的救世主……” 这个预言不仅在守夜人中流传，也大肆的出现在野人祭司的口中，在无数野人的口中传诵起来。 伊蒙学士尽管年事已高，但他的心智已然十分敏锐，他意识这个预言出现的实在太过凑巧，有点不是很对劲。 但眼下伊蒙学士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七神降下的旨意，亦或是某些有心人故意散播的流言。 老学士慢慢闭上了眼睛，在思考。 琼恩也默不作声坐在靠近壁炉的椅子上，烤着火，冰冷的黑城堡让他想起临冬城的温泉，那温暖的感觉真是令人怀念啊！ 一老一少就这么静静的呆着，寂静逐渐蔓延。 伊蒙学士全名是伊蒙·坦格利安，曾经的一位坦格利安王朝的三王子，也是后来的伊耿国王的哥哥，伊耿国王是疯王的爷爷，而疯王是琼恩·雪诺的爷爷。 这么一连串算下来，也就是说伊蒙学士其实是琼恩·雪诺的爷爷的爷爷的哥哥。 然而此刻，两人都不知道各自的真实身份。 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坦格利安王朝已然覆灭，身怀龙家血脉的爷孙俩抱头痛哭一番，再行商议复国大计？ 这显然不现实！ 伊蒙学士已经垂垂老矣，他在黑城堡以学士的身份为守夜人服务了近一个世纪，以至于七大王国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坦格利安血脉。 而琼恩·雪诺更是没有丝毫野心，比起戴上王冠，坐上铁王座，临冬城家人们的认可更值得他奋斗。 其实说起来，琼恩之所以选择前往绝境长城成为一名守夜人，就是想在黑城堡中干出一番事业，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父亲艾德公爵看到自己的优秀，想证明自己也是一个有用的人，即便他是一个私生子。 “琼恩，你来这里多久了？”一直沉默的伊蒙学士突然问道。 “差不多一个月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新兵受训两个月后就会进行宣誓，成为一名真正的与长城共存亡的守夜人，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伊蒙学士问。 他说话轻柔但是他的建议富有价值且受人重视，许多人都乐于倾听。 伊蒙学士虽然眼盲，但却能看到这个孩子内心的犹豫和矛盾，因此善意的提醒。 他见过太多来到长城之后，背弃誓言之人。 每位留下来的守夜人至少被誓言考验过一次，而伊蒙学士本人则被考验过三次，其中最艰难的一次是听闻坦格利安王朝于“篡夺者战争”中覆灭的消息。 琼恩沉默不语。 伊蒙学士笑着说：“琼恩，你知道我为什么戴着身上的项链吗？尽管它这般沉重。” “学士的项链是为了提醒自己立下的誓言。”琼恩想了想说道。 “没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要明白，每一位守夜人的誓言远比我身上的项链要重！”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不戴宝冠，不争荣宠，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守夜人的誓言看似很高大上、极具荣誉感，然而实际却是一个人一生的枷锁。 在宣誓之前，很少会有人意识到那个誓言伴随一生，且过于沉重。 良久，伊蒙学士缓缓道：“如果塞外的十几万野人还在，我会劝你留在这里，因为在这你能实现你所追求的东西，诸如责任、荣耀、奉献、牺牲…… 但现在野人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像你这样有为的年轻人，未来有无尽的可能，白白将时光耗费在这里，陪我这样的老人养老，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