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签订契约
风紧，扯乎。 怀揣着忐忑的心，浮安和库乐赶忙提桶跑路，溜出去好大一段距离后，浮安和库乐才放慢脚步。 心有余悸的回首后望，还好，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追出来。浮安这才大喘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妈耶，怎么真的有鬼东西。” “我就说哪里有妖灵吧，你还不信。”库乐也是吓得够呛，时不时的回头打量。 “呸，肯定是你的乌鸦嘴。” “滚，那是我合理推断大胆总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中踏上回家的路，库乐嚷嚷着下次一定要带着老爹把这里踏平了出气，浮安对此置之一笑。 危机刚过一天的精力被消耗大半，两人都有点疲惫。 总算走到村子附近，二人并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去了村子东侧的树林，在一片茂密灌木丛里，隔着很远就传来一阵动静。 一对大大的尖耳朵出现，雪白的皮毛，大大的眼睛，蓬松的大尾巴末端是血一样的艳红，半大的小狐狸露出身影，在看清来人后，发出滋滋呼呼的声音，撒着欢跑向浮安。 焰尾狐，兽灵，一种会用火焰的普通魔物。魔力低微，实力弱小，但是十分机警，很少能看到的存在，因为外表可爱，在宠物圈市场具有较高的地位。 捡到它的那天是半个月前，浮安出来整理外面的秘密小屋时，发现干草铺垫的床上，有一团白色的小东西。 估摸着是饿晕了，发现了浮安的出现，小狐狸除了细声细气的尖啸，做不出任何威胁动作。浮安看了半天，随手从自己刚刚收获的篓子里捡出一条鱼抛过去。 小狐狸疑惑地闻了闻，戒心最终没能战胜饥饿感，狼吞虎咽地将鱼咬碎吞下，继续眼巴巴的望着浮安。 可怜，弱小又无助。 浮安承认，他有一瞬间的被萌到。 那之后，他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成了小狐狸的饭票，隔三差五就要出来投喂一番，时间久了有了感情，他还真怕这狐狸饿死。 浮安早有准备，从桶里捞出一条鱼扔到焰尾狐脚下。 小狐狸一跃而起半空中稳稳接住鲜鱼，低下头开始认真享受今天的投喂。 一旁的库乐看到毫无防范的小脑袋，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后者叼着鱼敏捷地后跳，对着库乐恶狠狠的发出警告声。 “啧，好凶啊。”库乐摸不到有点郁闷，明明那么在浮安身边转来转去又撒娇又打滚，轮到他了态度就大变样。 “动物都有护食的习惯，它没咬你已经是关系不错了。” 那你怎么能摸？库乐幽怨地看了一眼浮安，“你是打算怎么办？当宠物养，还是说直接收了它做第一契约。” 契约吗？这个问题之前也考虑过，浮安没打算从事比较危险的战斗职业，对魔物的战力需求不大。但即便如此，作为一个男孩子，他从小也梦想自己能签约的对象是狂拽炫酷的大妖灵。 现在这个软趴趴的毛团子，说实话，浮安有点下不了手，总不能以后和人打架靠卖萌取胜吧。 小可爱吃东西咋咋呼呼的，一副自己在很努力战斗的样子，每次吃完都是摇晃着大尾巴，不同狗的那种高高举起，地上的草像是遇到了雨刷被反复蹂躏。 开心而又得意。 在秘密基地稍作休息后，拨弄拨弄小狐狸后，天色愈发淡去，太阳红彤彤的，云朵染上火焰的温暖。浮安伸个大大的懒腰，招呼一声库乐准备回家了。 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小狐狸发现恩人要走，发出呜呜的不舍的声音，它轻轻咬住浮安的裤脚，不愿意松口。 浮安想了想，把它一把抱起放在肩上，小狐狸愿意自寻生路他绝对赞同，但是它既然非要黏在人身边，浮安也不介意多这么一个宠物。 缘分出现，那就顺其自然。 两人走到村口的大石碑处，村子因为是在山脉脚下，魔物时不时地会在附近出现，布置防护结界就显得很有必要。阻拦魔物的那种条件太过苛刻，但是警报系统感知到魔物的靠近却很简单，每当感知到魔物的靠近，作为村长兼职村保的乌木就会赶过来看看，是哪只不开眼的小东西溜进来了。 浮安抱着小狐狸等待着。 左等右等，好大一会儿后，村长还是没来。浮安疑惑地看着库乐：“你说你爹是不是睡着了？” “不会吧，老爹平时不着调，关系到村子的安全他还是挺负责的。” “该不会是小家伙的魔力太弱感应不到吧。” “要不，我回家把他叫过来，你先等着。”库乐提议。 “行。”浮安同意了。 抱着小家伙进村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不过怎么说焰尾狐也勉强算个魔物，外来魔物不进村的规矩，浮安是不想破坏的。他虽是村里调皮捣蛋的孩子王，但事关全村安危，他一向谨慎。 两人正疑惑间，突兀的，村子里传来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声，听距离很远，声音愤怒而又急切，在昏暗的天空下透露着一股不祥的味道。 发生什么了？ 浮安和库乐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一丝惊慌。 这个声音他们很熟悉，是村长的。 一道爆炸般的黑气在村子里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短暂的出现又迅速的消失。 库乐一个箭步就向村里狂奔，却立马被浮安拉住肩头。 “冷静。”浮安喝止道。 浮安他们住的村子名叫妖口村，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一重含义是在荒龙山脉山脚下的入口，另一重则是这个村子封印着一只传说中的妖灵大人。传说中这位妖灵不死不灭，嘴里喷吐着寒冰，双翅刮动着狂风，惹恼它的敌人无论逃在哪里都会被追上化作一堆冰块。 这只妖灵被封印超过了三百年，按理说早就归尘了，这么多年，村子也一直相安无事，代代的村长也就做做样子，村子里每年结界巩固的经费都被挪用搞集体庆祝晚会了，异端教徒在各个地区搅风搅雨，却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所以村子里这是来了什么？ “怎么办？”库乐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一直以来他的主意都是最多的。 深吸一口气，安抚住自己的情绪，浮安平静的看着库乐：“我爸妈不在家，全村就你爹一个驭灵师，考虑最坏的情况下，就是我们两个现在就跑。” 驭灵师有多可怕，两个人是从小见到大，浮安不知道乌木村长和临夜老爹在外面算是什么水平，但就他们两个不经意间就开山辟地的，怎么想都不会太弱。 自己和库乐两个半大的小崽子，最好的帮助就是不拖后腿。 “刚刚的声音是我爹的。”库乐盯着自己的朋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meimei，还在里面。” 这句话让浮安哑口无言，丝丝妮，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今天还在准备给她最喜欢的浮安哥哥的生日礼物。 “那又能怎么办，我们还只是普通人。”短暂的沉默后，浮安平静说出这个事实。 库乐的视线直指浮安的肩膀上，血红的眼睛像是恶鬼，小狐狸在他的注视下十分不舒服，弱弱的对他叫了两声。 “你没办法强制签下它的。”浮安将小狐狸抱入怀里，轻轻抚摸毛发安慰。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把它给我。” “冷静，库乐。适合你的契约灵上个月运到了王都，我爸妈会把它带过来的，你别冲动......” “我等不及了！！”库乐大声吼到，打断了浮安的话。他像只发狂了的野兽，“我现在就要力量，现在就需要！” 说罢，库乐伸手就要抢走焰尾狐，浮安对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后退半步躲掉。看见好友情绪失控，浮安无奈摇摇头，他伸出一只手摁住库乐的肩膀：“我去就行了。” 库乐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去？”库乐瞪大了眼睛，旋即他否决道：“不行，你的灵魂受过伤，能不能再签订契约灵都不知道，还是我来吧。” “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早就不碍事了。”浮安回答。 “可是这和你......” “没事什么可是，丝丝妮也是我meimei，这也是我的事。我反正是要当个读书人的，打打杀杀弱一点也没什么，将来你成了大英雄罩着我就行。” 灵魂上的问题，浮安心里有数，自己算半个外乡人，小时候时常高烧不退，昏睡中梦到的，都是那个钢铁水泥的城市。 浮安曾经有一个契约灵，那是五年前的一天，临夜回到家，说是要给他加个菜，一枚拳头大小的青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按照临夜的说法，他在森林遇到了顽皮猴，手上也不知道是在哪偷的蛋，还贪心不足想要偷临夜背上的水壶。 敢动手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临夜逮住猴子就是一顿暴揍，还给剃了个大光头，猴子哭唧唧地被放掉后，蛋自然成了临夜的战利品。 那时候的浮安正是中二的年纪，又被皇家奇迹学院的人测试过灵魂称其为天纵之才，邀请他过十六岁后去学院直接入学。浮安小小的脑袋里整天想着怎么契约神兽，成为九星驭灵师，在学院里叱咤风云，成为一代传奇。 这个蛋的出现，让他产生一种名为直觉的错觉。 机缘到了。 于是乎，浮安正义的将蛋抢下，在临夜老爸的目瞪口呆下带回房间孵化。在那个没有孵化机的世界，窝在棉被里，利用自己的体温足足孵了半个月。 结果还真就孵出来了。 没有毛的丑陋小鸟幼崽，在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看到的就是人类少年的脸庞，那个笑容也就成了它的唯一。 因为亲和度高，在没做任何检查的情况下，浮安仅仅用了三天，就迷迷糊糊提前签订了第一契约。这让临夜和诺心措手不及的行为难免责怪他莽撞，却也还是夸赞他的天赋，祝福他以后成一个强大的驭灵师。 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一天，浮安和小鸟之间灵魂冲突，浮安高烧昏迷不醒，而幼小的鸟儿更是承受不住冲击直接死了。 什么都没留下，还害了一条性命。 灵魂在成长期受损，什么时候恢复还说不准。 小狐狸的呜呜声打断了浮安的思路，天色愈发昏暗，能做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深吸一口气，他带着几分决然对小狐狸说道：“小家伙，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吗？” 小狐狸嘤嘤叫着，用自己的幼齿轻轻咬了咬浮安的手腕。 “哈哈哈，真是笨蛋啊你，有可能会死的哟。” 浮安将小狐狸放下。 拿出鱼钩在自己的拇指上扎出一滴血，又在小狐狸的耳朵上扎上一个洞。将伤口对上，浮安轻轻把手指摁上小狐狸的耳朵。 血与血的交融，魂与魂的碰撞。一人一狐同时浑身一颤，灵魂之间的接触向来敏感，这种突兀的契约，哪怕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无法适应。 这还是小狐狸没有抗拒的情况下。 浮安觉得就好像大冬天的有人在自己的后颈突然塞进一块大冰渣子。浑身僵硬的他只觉得天地在离他而去，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如同溺水般连恐惧都无法表达。 短暂的几分钟失神后，一切才渐渐恢复正常。浮安安定好情绪，小狐狸化作一道漂亮的狐纹消失在他的身体里。 契约成功，契约灵入体。 浮安感受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焰尾狐蕴含的魔力在他体内流淌，浮安有种感觉，只需一个意念魔力就会按照他的要求出现。 契约灵依凭在人身生死与共，而人类也将拥有契约灵的魔力，双方互惠互利，正是驭灵师这个职业几百年来不变的原则。 浮安转过身，对库乐露出安心的笑容：“我去带丝丝妮过来，你回我们的秘密基地去，如果是虚惊一场，我会在村子里点一个烟花，那你就直接回来。如果超过一刻钟，我还没有动静，那你就打开我的小箱子拿上东西往悬崖那边跑。去王都求援，巡防的城卫虽然没有灭魔司的名气大，对付一般的事件还是没问题的，记得把人带到广场去。” “嗯，要小心点。”库乐神色复杂的看着浮安，最终只是嘱咐一声，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浮安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少年返身，看向曾经熟悉现在又有点陌生的村子，恐惧夹杂着兴奋充斥他的全身。这个世界没有孔孟之道，也自然不用舍生取义，生命的宝贵浮安比谁都懂，他怕麻烦，怕恩怨，怕永无休止的厮杀，所以他既不打算当好人，也不打算当坏人。 可如今大祸临头，浮安却怎么也迈不动腿独自逃跑，他无比清楚，今天若是放弃了丝丝妮，也就是放弃了自己的灵魂，那自己只不过是具活着的尸体。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