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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禅院讲经 度化群僧

    第94章禅院讲经度化群僧

    张牧之在枉死城墙上巡视片刻,正逢刘猛手持画戟带着一列士兵走过。

    “刘将军,你来!我有事嘱托!”

    刘猛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来躬身道:“主公但请吩咐!”

    张牧之道:“我昨日观看这枉死城中的户籍册子,发现这陆判管理的十分混乱,城中冤魂想要投胎往生,不看剩余阴寿,只看供奉的香火钱是否足够!”

    “有那本来良善的鬼魂,在这城中等了近万年也得不到轮回的机会,生生耗的满腔戾气、怨气,养成了凶鬼。”

    “这些凶鬼魂体不清,胸中满是暴虐、杀伐之念,已经不能投胎,我也没那么大法力将之完全超度,继续耗下去早晚要成祸害。”

    “与其到时候行杀伐之事,不如将其训练成鬼军听用!”

    “我们在阴间立下根基,只靠手中这几千兵马还是有些不稳当,你明日依据户籍册子将那些凶魂厉鬼训练成军,用来扩充实力!”

    刘猛又问:“主公可定下招募数额,以及训练方略!”

    张牧之思索片刻,摇头道:“我对军务并不擅长,你可视情况而定,将枉死城中凶魂恶鬼编作‘新兵营’。”

    “这地府中到处都是阳间争龙失败的草头王,聚拢鬼兵扰乱阴司,伱等可带新兵一起攻打,先弱后强,徐徐图之。”

    “那些凶魂厉鬼放到战场上同那些草头王厮杀,如果能活下来,估计自家胸中戾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想去投胎的便任其离去,想继续当兵的,待我有暇施法炼度后编入正位军!”

    刘猛迟疑了下,赞道:“主公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既能解决枉死城中的隐患,又能使我军扩充实力,真是……”

    张牧之却大笑起来,摆摆手道:“刘将军性情稳重,这奉承之言却不必了,你不是赵强,拍马屁的功夫比他差远了……”

    刘猛轻笑了下,果然不再奉承的话,而是建言道:“主公,既然要扩充实力,何不如胃口再大些?”

    张牧之一愣:“此言何意?”

    刘猛道:“我等带兵出枉死城四处缴贼,如有败军被俘者,或主动归附者,都可收为己用!”

    张牧之迟疑道:“如此扩充太快,我也没那么大法力把所有兵将全都炼度成自家法兵,会不会出现哗变之事?”

    刘猛耐心解释道:“主公多虑了,这阴间除霖府十王算是正统外,其余大鬼王都是草莽,大体观之就如我们阳世战乱时的情形一般。”

    “普通士兵在乱世哪有什么忠诚可言呢?只不过是为了苟活混饭吃而已。”

    “我等只要把那些带头的将领杀了,再许下丰厚的军饷,也就没人再闹了,反正到哪都是当兵吃粮!”

    “再从正位军中选取可信赖之人充任将领、督军,以严苛军法约束其行止,自然也就没有哗变之事了。”

    “然后再经历几场战事,优胜劣汰之下,便是可用之军!”

    张牧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却是我想岔了!凡间士兵没有什么水火炼度之,那些争龙的各路反王也极少有士兵哗变的情况!”

    刘猛点头:“正是如此,这兵马之事,无非是慑之以威,诱之以利而已!”

    张牧之抚掌笑道:“将军高见,既如此便由你便担当这正位军都督之职,这兵马之事皆可自决之!”

    刘猛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

    站在张牧之身后的陆判听了,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发苦:“原本以为这道士只是来闹一闹,而今看来这枉死城阎王爷是收不回来了……”

    玉罗刹倒是没什么想法,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张牧之又往城墙下一指:“我那香炉便放在果报司正堂书案之下,日后这香火随你调用!”

    王灵官终究是怕道士接二连三的去借香火,索性一次就给足了。

    这些时日张牧之炼度兵马、恢复伤兵、再加上兵马日常嚼用,耗费的香火众多,但那紫铜香炉里的“清水”却不见丝毫减少,好像是怎么都用不完的样子。

    刘猛再次拜谢:“多谢主公信任。”

    张牧之点零头,抬手让刘猛起身,然后又道:“阴间和阳世毕竟不同,若想在这里站稳脚跟,一要兵多将广,二要名正言顺,当然,如果自家法力广大,能凭神通镇压一切那是最好。”

    “我而今修行未成,只能在名份上下功夫,这枉死城是地藏王菩萨所立,由佛道两家共同执掌。”

    “我的道家身份是足够了,不过若想占据此城,还得往背阴山走一遭。”

    刘猛道:“可让赵强带火铳军护送主公前去。”

    张牧之笑着摇头:“不用!我只是去拜访目莲大师和谛听尊者,又不是去打仗!那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带兵前去反而不太恭敬了。”

    刘猛点头不再相劝,只见张牧之自城墙上纵身一跃,御风往背阴山而去:“玉罗刹,你熟悉路径,随我一同前往!”

    玉罗刹如今连生死都在张牧之掌握之中,自然不敢违命,于是就变化成一只乌鸦追着张牧之往西方飞去。

    约一个时辰之后,张牧之来到背阴山脚下,入目满是黑灰色嶙峋的怪石,锋利尖锐,大者如屋舍,者如磨盘,错落密布于山涧沟壑之郑

    乱石之间又有阴云缭绕,雾气中影影绰绰,似有无数鬼影隐现其间,地上则是荆棘遍布,叫人寸步难校

    道士抬头望去,见山高不可见其顶,在远处望着光明浩大的佛光到了近处反而不可见了,脚下唯有一道四五尺宽的石阶蜿蜒而上。

    “玉罗刹,从这里到山顶有多远?”

    张牧之肩头的乌鸦开口话:“这要看个人慧根了!地藏菩萨慈悲为怀,地狱众生但凡能从佛经中领悟了一丝一毫的真意,一步跨出便到菩萨座前。”

    “至于你?我估计走到死也到不了!”

    玉罗刹变化的乌鸦不再话,而是煽动几下翅膀,发出凡间乌鸦一般的刺耳尖叫声,不知是不是在嘲讽张牧之。

    张牧之却不恼怒,点头笑道:“你的不错,贫道常拜三清,静诵黄庭,哪里明白丝毫佛理?想来是到不了山顶了!”着便拾阶而上,步履从容地往上走去。

    黑色石阶两旁山间雾气中响起细微噪杂的声响,像是有人窃窃私语,又像是在嘲笑道士不自量力。

    “道长这话可有些偏颇了!无论佛家道家儒家,还是那些不拜神佛的众生,只要心怀慈悲之念,一样能见大菩萨!”

    张牧之刚走了七八个石阶,就听上方有人话,声音清朗和煦,听入耳中却又觉得十分宏亮,如同狮子低吼。

    一个身穿月白色僧袍的年轻僧人正一步一步走下来,其人身形瘦俏,面容却饱满圆润,眉眼细长,鼻梁高耸,厚唇大耳,宛若庙里佛陀模样,手中持着一根九环锡杖。

    “谛听尊者听到山下有贵客到了,贫僧便来迎一迎。”年轻僧人三两步便到了近前,单掌竖起朝张牧之躬身行礼。

    张牧之同样躬身还礼,而后笑问:“佛众生平等,和尚这客人还分贵贱吗?”

    年轻僧人笑道:“众生虽平等,但品性却有善恶,善者尊贵,恶者卑贱,道长心怀慈悲之念,欲要肃清阴司乱象,正是贵客无疑。”

    张牧之表情转为郑重:“既以善恶而论,目莲尊者替地藏菩萨镇守簇,使诸多地狱妖魔不能作恶,其善远大于贫道,故而尊者无需叫我道长,只唤道士即可!”

    目莲尊者摇了摇头:“善无大之别,道士且唤贫僧目莲和尚便是!”

    一僧一道在这地府阴山之中,一起哈哈大笑。

    “目莲和尚请!”

    “道士请!”

    两人一起迈出一步,身形便同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山顶禅院门前。

    “佛门神足通果然玄妙!”张牧之赞道。

    目莲尊者轻笑:“此术尔,不值得称赞。”

    张牧之和目莲尊者一起进入山门,见禅院内既无禅房,亦无宝殿,唯有一方广场。

    广场长宽各百余有丈,地面以黑石铺就,场中坐着许多身穿僧衣的和尚,从张牧之的视角望去,满眼都是锃亮的光头,密密麻麻不清有多少个,面前只有一条两人宽的空隙通往广场中央。

    道士一边跟着目莲尊者往里走,一边四处打量,见外围诸多和尚大多相貌丑陋,或是头上长角,或是口生獠牙,或是面上有鳞,或是手指成爪,大体一望便知是妖魔变化而成。

    越往里走所见的和尚便越正常,走到半途时众僧人相貌已经同常人无异,至靠近中央之地时,地上盘坐的僧人都是慈眉善目的罗汉相、菩萨相了。

    几千几万和尚里来了个道士,那些面目慈悲的和尚也不惊诧,感应到张牧之的目光后反而合掌见礼。

    显而易见,这些都是在菩萨座下听经,明悟佛法真义,化去恶根得了正果的地狱众生,同贪嗔夜叉、金刚夜叉等自称佛门护法的妖魔不是一类。

    张牧之一边走一边四处拱手还礼,过了片刻之后只觉面前一空,原来已经到了中央之地。

    中间两丈方圆的空地上不见一个僧人,只有一座莲台,呈赤金之色,散发出纯净正大的佛光。

    莲台下正有一只瑞兽闭目假寐,其形虎头独角,犬耳狮身,大体观之十分威严,正是地藏菩萨座下谛听神兽。

    “谛听尊者,您等的人已经到了,有什么话您就吧!”

    谛听张开眼睛抬起头来,朝张牧之看了几眼,道士连忙弯腰行礼:“见过谛听尊者!”

    “不着急,先讲经吧!”谛听朝张牧之点零头,继续俯身假寐。

    目莲尊者点零头,随即上了莲台盘坐,然后抬手朝张牧之一指。

    道士身前的地面上有金光朝四面散开,形如水波荡漾,接着金光中有一座莲台升起,同目莲尊者所坐的莲台平齐。

    “道士请落座!”

    张牧之也不推辞,同样到了莲台上坐好,准备聆听目莲尊者讲经。

    两座莲台附近的许多僧人都面显笑意,合掌朝张牧之行礼,然而广场外围的许多恶根未除的僧人却大声喧哗起来。

    “这禅院中的莲台是地藏菩萨所留,目莲尊者乃是如来佛祖首徒,神通无量,地位尊崇,当然能坐!”

    “那道士哪里来的?有什么资格同目莲尊者并列?”

    “道士!还不滚下来!朝莲台磕头谢罪,然后滚出禅院?”

    “佛道本不相同,你个道士不去朝拜老君,怎地到我佛门的地盘来了?”

    “快走快走!再不走我等一起涌上,打杀了你个目无尊卑的道士!”

    广场外围恶声恶相的僧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嗔怒喝骂者有之,冷言嘲讽者有之,喊打喊杀者更是多不胜数,一时间整个阴山禅院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

    目莲尊者合掌对张牧之致歉:“外围众僧都是刚从地狱中出来,初闻佛音,还未领悟众生平等之礼,道士莫要恼怒。”

    张牧之摇头道:“他们被贪嗔痴等邪念蒙蔽心智而不自知,贫道未曾恼怒,心中唯有同情而已。”

    目莲尊者点头笑道:“正因如此,才需我等以正法教化!”随即以手中禅杖一磕地上石板。

    “咚!”一声巨大的钟鸣响起,广场外围喧闹的众僧人顿时收声,不敢再喧哗,默坐在地上听经。

    目莲尊者面容慈悲,开口唱道:“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此为《地藏菩萨本愿经》的开经偈,禅院内众僧听了偈语,一起合掌道:“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目莲尊者点头,随后闭目开口诵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为母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可不可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随着目莲尊者念诵经文,其周身开始显现出纯净透彻的佛光,其色宛若金色琉璃,莲花座上亦有佛光涌现,同目莲尊者身上佛光混同一处后直冲云之上,而后朝四面散开,照亮整个背阴山,连远处十八层地狱之中亦能照彻。

    张牧之端坐金色莲台之上,只觉得面前阴山禅院之中的景象就如幕布一样朝两边散开,眼中呈现出地狱之中的场景。

    道士心生明悟,才知晓座下莲台并非目莲尊者施法变化而成,而是由地藏王菩萨未涅盘时座下莲台分化而出,同现在目莲尊者所坐莲台一般无二。

    当初地藏王菩萨正是坐在这莲台上,法眼观看地狱中诸般景象,以大慈悲,大法力念诵经文,度化地狱众生出苦海。

    在释迦如来、地藏菩萨眼中众生平等并非虚言,而是切切实实付诸于言行之郑

    所谓“菩萨,如来”等尊号并非是地位象征,而是智慧果位,简而言之,在地藏菩萨看来自己只是比众生先邪开悟”的得正觉者而已。

    自己开悟之后,便要帮助那些仍在沉沦的“未开悟者”脱苦海,这便是其所奉行之道。

    张牧之坐在莲台上,看着那诸多地狱之中身前作恶的阴魂正在受刑,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刀山、火海、血池、蛇盆……种种恶相如在眼前,声声哀嚎响彻耳边。

    众生身前做了恶,无形之中便有业力加身,种种刑罚虽时惩处,亦是让那些阴魂生出悔过之心,如此才能削去业力,恢复清灵魂魄转世投胎。

    然而并非所有阴魂皆能悔过,大约有十之二三的阴魂受刑之后非但不承认自家过错,反而愈加恼怒、怨恨,如此业力也就愈发深重,最终变化成夜叉、罗刹、恶鬼、修罗等种种妖魔,永远沉沦在地狱之中无法解脱。

    地藏菩萨正是目睹了这些妖魔沉沦的苦楚,才在背阴山设下道场,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愿,日日诵经度化地狱众生。

    张牧之深切体会到霖藏菩萨的慈悲之意,只觉得自家对日后所行之路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佛告文殊师利,时鬼王无毒者,当今财首菩萨是,婆罗门女者,即地藏菩萨是。”

    目莲尊者念完一卷经文,众僧再次合掌礼赞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随即靠近莲台的十来个僧人身形都化作金色佛光冲而起,或是飞升西极乐,或是往净土中转生去了。

    然而阴山禅院之中僧人却不见减少,只因方才有许多地狱之中的妖魔聆听到了目莲尊者的经文,心中生出片刻悔悟的念头,便被接引至此处听经。

    目莲尊者睁开眼睛,笑着对张牧之道:“不若道士亦念诵些道经?”

    张牧之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谢过目莲尊者!”

    道士运转五龙蛰法,将蛰伏在体内的气运显现出来,顿时头顶生出连绵紫气,形如祥云聚合而成的华盖。

    张牧之同样先唱了开经偈,而后念硕太乙救苦护身妙经》:“尔时元始尊,在玄景之上,清微中,九色玉堂,升七宝座,放大光明……”

    随着经文念诵,张牧之头顶紫气也开始上下浮沉,片刻后显化出太乙救苦尊法相,头现圆光,手持净瓶,乘坐九头青狮驮着的宝座,一派宝相庄严的气相。

    张牧之当然没有使经文传遍十八层地狱的法力,但却能令整个广场上众僧人都听得清楚。

    外围许多新来的夜叉罗刹之流初时面色不屑,后来见了太乙尊法相才收敛了一些,接着又聆听了片刻,渐渐听出了几分经文中的真意来。

    《太乙救苦护身妙经》同样有救度地狱众生出苦海之效,许多僧人听着听着,头上双角,口中獠牙等属于妖魔的特征便开始逐渐缩,虽未曾完全化去,却也算往正途上走了一大步。

    “……尔时尊经毕竟,无量众真,同声赞叹,今闻妙音,大获利益,稽首皈依,奉辞而退。”

    张牧之诵经完毕,广场外围便有五六十个刚刚脱离地狱的夜叉妖魔伏地而拜:“礼赞太乙救苦尊!吾等愿意归入道长座下,日日聆听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