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又见树人
听完李广胜老人的故事，陈韬和龙叔久久没有说话，老人沉默的抽着烟，小宝则在不远处逗着狗玩。 故事太血腥，不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听，因此一开始的时候，李广胜就打发小宝去玩了。他的童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和阴影，影响了他一辈子，他不想自己的孙子也这样。 “唉，这一晃就是五十多年，后来我也托人打听过那几家人现在的住处，却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小小的一块玉牌竟然有这样的故事......老人家，您节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该放下了。”龙叔道。 “是啊，这么多年了，每次看到那玉，我就能想起虎子哥，想起二丫，想起铁蛋和阿贵！有时候晚上做梦，梦到自己被困在那个可怕的谷子里头，周围全是黑色的影子，他们就在那群黑影里冲我招手。” “那件事情折磨了我一辈子，我也藏了一辈子。今天把这玉卖了，也算是给自己找个解脱。这钱，我也不打算自己留着。镇上前几天新开了个学校，这钱我都捐过去，都捐给孩子们！让他们好好的念书，好好的长大！” 李广胜掐灭了手上的烟头，神色黯然，这一瞬间，陈韬觉得眼前的这个老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相信他们在天有灵，看到您这样做，也会很欣慰的！”陈韬劝道。 “唉，憋了这么多年，说出来心里也舒坦了，天不早了，你们俩不如留下来吃个饭，我那儿子儿媳应该也快回来了。” “不了不了，老人家一片好意，我们叔侄俩就心领了。天快黑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吧，不强留你们了，路上小心些.....听你们口音也是外地人，信我一句话，千万不要碰那山，更不要去那谷！” 告别了老人，陈韬给耗子他们打了电话，那边也走的差不多了。 两人步行到了村口，天已经黑了，远远看去只剩下黑黑的两道人影和一个忽闪忽灭的红点，那是龙叔在抽烟。 陈韬问道:“龙叔，你说，那老爷爷把那山说的那么玄乎，真的假的？” 龙叔抽了口烟道:“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编故事，应该是确有其事……” “难道山里真的有鬼吃人吗？”陈韬疑惑道。 “哪有什么鬼吃人。”龙叔瞟了一眼陈韬，“不过，毕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条关于山内的线索，可以信，也不能全信。” “啊？啥意思？”陈韬觉得自己听不懂了。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更何况当时的李广胜还是个孩子。人的潜意识往往会夸大或者改变某些记忆碎片，让它朝着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存在，而事实上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样。就像你看镜子里的你和照片中的你，你会觉得镜子里的你更好看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件事情，对李广胜来说，就是心魔，而且困扰了他这么多年，事情的真相可能被他的潜意识给扭曲了，别忘了我来的时候对你说的东西。” 说着，龙叔轻轻的指了指陈韬的脑袋，“这里，也是会骗人的。” 陈韬没有说话，脑袋里思量着龙叔的话。 “不过，至少说明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谷里头有东西……”龙叔抽了一大口烟，把烟头丢到了地上，一脚踩灭，缓缓的吐了个烟圈，“能要人命的东西……” “要人命的东西……”陈韬心里想着，想起那李广胜老人说的故事，突然觉得有点冷，他不禁缩了缩身子。 生死人命，这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东西。 在陈韬心里，只有对未知的强烈好奇和探索的欲望，死亡对他来说，还很遥远。 等了十几分钟，浩子他们的车才过来，路上，龙叔问起浩子他们一天的收获，山鬼道: “今天可真他娘够背的，毛都没收着！” “本来也没指望收到什么，其他的呢，有没有什么发现？”龙叔问道。 浩子答道:“我听几个乘凉的老人说，以前曾经有一支部队进去过那座山，后来又匆匆忙忙走了，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 “部队？什么部队？” “这个就不知道了，有人说是阎锡山阎老西的，也有人说是国名党的，还有人说是日本人的，没个准头。”浩子摇了摇头道。 “有个老头不还说往里面抓过人么？”山鬼插了一句。 “有说吗？我咋没印象？”浩子看向山鬼。 “有啊！就那靠在墙角的老头，我记得很清楚。”山鬼道。 “哎？韬子，你们呢，有什么发现没？”浩子问向陈韬。 于是，陈韬便把下午老人说的事情给他俩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 “反正那老爷爷就这么讲的，至于真的假的，我就不知道了。” “有点意思啊，龙爷，您怎么看？”山鬼问向龙叔。 龙叔皱了皱眉头，道:“今天这一趟下来，周围这几个村子的情况也摸的差不多了，今晚回去早点吃饭，我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什么重要的事？”陈韬好奇道。 “先去吃饭，这件事，我还得再想想。” 众人一路进了镇子，在楼下的小饭店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回到了龙叔和山鬼的房间。 一进门，陈韬就按耐不住问道:“龙叔，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龙叔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牌。陈韬一看，发现是下午从李广胜老人那里收回来的那一块。 当时龙叔只是一过手便收了起来，陈韬想看来着，但是见龙叔收了，没好意思开口。毕竟是在外面，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山鬼道：“这就是你们说的那块玉？” 龙叔点了点头道:“就是它。” 陈韬拿起了玉牌翻看了一下，不料这一看，却让他心头一惊。 玉牌一寸见方，晶莹剔透，入手温凉，在灯光下闪着玉石独有的乳色光泽。陈韬拿在手上掂了掂，这玉牌虽然算不上质地上乘的美玉，却也年代久远，应该能卖不少钱。 玉牌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陈韬用手摸了摸，仔细一看，竟然是缠绕的树枝，牌子的正面用古体写着一个字。陈韬学过一点古汉语，认识那个字，那是六国文字中楚系文字中的“硕”字。 “可能，是个身份牌吧？”陈韬心里想着，翻手看向玉牌的背面，只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 只见那玉牌的背面刻着一个人，奇长的四肢，圆圈状态的脑袋，身前疙疙瘩瘩的纹路，赫然是青铜树人！ “龙叔，这……！” 一旁的浩子奇怪道:“怎么了，拿来我看看。”说罢伸手从陈韬手上拿过玉牌。 “我靠！” 浩子是见过树人的，当他看到玉牌背后的图案时，瞬间就明白了这玉牌的意义。 “这不是小老板收回来的那件货的图案么？”山鬼也惊讶道。 龙叔淡淡的看着众人，似乎早知道众人会有此反应一般。 “从李广胜的手上拿过这块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当时在他们家的院子里，说话不方便，后来又听了他说的事情，我想，这一趟，我们来对了！” 龙叔看向众人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会你直接就揣兜里了，都不让我看一下！”陈韬恍然道。 “哼，要是让你看了，这玉牌，那老头估计就不卖了。”龙叔转身去拿地图，陈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一旁的李浩和山鬼笑成一团。龙叔将地图铺在了床上，众人围聚。 “良子口在这，山鬼，你们俩去的那个有传说的村子是哪个？” “在……这里！”山鬼指道。 “嗯……”龙叔沉吟，双眼看着地图，手指顺着地图不停的划拉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木星入势人难查，四象高低三向节，随龙两畔作灵朝，五指五三十五xue……”龙叔单手按在地图之上，嘴里模糊的念叨着什么，陈韬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 “嘶，有局！” 龙叔倒吸了一口气，随后也不管众人好奇的眼光，眯着眼睛自顾自的在地图上比划着。 “水自左来右边迁，水自右来右边截，双龙相回取中安，一安五分三十决！”龙叔眼睛一亮，陈韬顺着龙叔的手指看去，只看到地图之上手指处，赫然写着三个小字，黑子沟！ “又是黑子沟……”陈韬眉头一皱，“这个地方怎么了？” “如果有洞，入口必然在这黑子沟所在的这一片山上。李广胜说的那个吃人谷，八成就是这里了。” “啊？那我们岂不是要进去那个吃人谷？”陈韬问道。 “嗯，对。”龙叔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之前就觉得，此地格局有些古怪，生气太重，必然有一处极阴的死xue。这一趟下去，生死难测……” “韬韬，你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跟着我们下去。”龙叔突然看向了陈韬。 “啊我……回去？”被龙叔突然一说，陈韬有些反应不过来，指了指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为你好，下面危险！” “不是！龙叔，是你把我带过来的，怎么变卦了！”陈韬不甘心，反问龙叔。 “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龙叔言语中带了些许威严和怒气。 “我……”陈韬双拳紧紧的握着，事情刚有点眉目就这么走了？ 不，他不甘心，他不想走！ 陈韬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看着龙叔的眼睛道: “龙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也有我必须要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龙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想变强，想成长。我知道这个家族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们可能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困境，急需一个人来帮助你们。父亲也说过，陈家需要我，灵盟也需要我，既然这样，我更不能躲着。” “从小我就在你们的保护下长大，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让我碰，现在我也是个成年人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这一行有多危险我心里知道，我如果一直躲着，我是会很安全，不会受一点伤，但这样对我，对陈家，对灵盟又能有什么帮助？”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去做了，就不要退缩，有什么就来什么，我都接着。我敢抗，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扛不住了，身后还有你们。可是你们如果连面对的机会都不给我，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陈韬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和龙叔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不想让自己过得窝窝囊囊，不想一辈子躲在陈家的温室里。 几人都被陈韬的样子给震住了，平日里，陈韬总是一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这般认真，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觉得十分的诧异。 “这……” 山鬼和浩子齐齐看向龙叔，龙叔沉默许久，摸了半天裤兜掏出个烟盒一看，已经空了。山鬼见状，掏出自己的烟递给龙叔。点了火，龙叔缓缓的吐了个烟圈，道: “唉，罢了，罢了，路总归是要自己走的。只是这一次我有预感，下面不会太平的，进了洞，你就跟着我们，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跑。发现了什么东西，也不要乱碰！” “嗯，我明白！”陈韬舒了一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紧张激动的情绪。 “山鬼，浩子！”龙叔看向两人道 “龙爷您说！” “通知老王和姓张的，支锅开饭了！” “是！”二人点头应道。 “还有其他人？”陈韬问道。 “嗯，这块蛋糕太大了，我们吃不下的。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就去黑子沟！” 听了龙叔的话，陈韬眼神闪烁。 “终于要开始了么，我不会退缩的！陈韬，从明天起，你的人生，怕是要翻天覆地了吧……”